祁雲的決定，讓汪選他們陷入沉默，傻了。
汪選瞪着他，差點脫口而出，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跟陳子爲有仇，故意空降到這個職位來坑他的？
說真的，就算他讓陳子爲把前面兩個工作一起接下來，大家都還不會這麼意外。
畢竟軋戲這事，雖然不提倡，但也不罕見。
只要你不怕累，同時軋兩部戲、三部戲、四部戲的人都有。
上午在這個劇組、下午在那個劇組，這邊拍幾天那邊拍幾天，好處是可以同時拿幾份的片酬，錢賺了實在，但如此不敬業，難免給人話柄。
可結果祁雲說，兩個都不要，去拍一個網劇！
汪選這一刻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無話可說。
他在這個行業混了十來年，從來沒見過誰放着電影、正劇不去拍，而去拍一個小成本的垃圾網劇。
除非窮瘋了，誰會這麼幹？
可是這個戲開的片酬也不高啊？
他到底圖什麼？
連助理小吳也一臉無語，在他看來，祁雲就是什麼都不懂，空降這樣一個經紀人，以後日子不好過了。
反而是一直沒有說話的陳子爲，顯得有些意外，開始重新打量祁雲。
“祁總，”汪選在心裡嘆了口氣，道，“你知道這部網劇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我當然知道，”祁雲笑道，“所以我才讓他去。”
汪選再次無語了。
其實如果是一部好的網劇，倒不是沒有考慮的可能，畢竟現在時代不一樣了，網劇裡也偶爾能出精品。
可是這部《靈醫》，那是真的沒希望。
這部網劇由綠桃視頻自制，大觀影視公司聯合出品，立項以後，綠桃搞了各種招商，都沒招到幾個投資。
綠桃這邊原本心屬一位流量男藝人來演主角，然而，人家給他開了四千萬拍四十集的天價片酬，直接比總投資都還多，劇組根本就付不起，談了幾個月也沒談下來，現在都臨開機了，導演才自己來找的陳子爲。
陳子爲兩年前和這個導演有過一次合作，雙方都感覺可以，導演覺得與其找一個流量演員把製作費榨乾，不如找陳子爲這種，更能保障劇的品質。
四十五集，三百萬片酬，以陳子爲實力和資歷，這個價真的很低了。
導演挺有誠意，帶着劇本過來談過，說想拍精品好劇，可你一個都市玄幻題材，爛劇的可能性80%，拍你這個要是錢拿得多還算安慰，錢少得可憐，到時演員還要背一片罵聲，除非他腦子有問題纔去接。
一個演員，可能演了十年的戲也無人知曉，哪天演部垃圾劇，名聲就全毀了！
這個工作，汪選根本就沒列入考慮範圍，陳子爲倒是在看劇本，不過汪選覺得，他多半隻是隨手翻翻。
雖然他現在只是一個執行經紀，但跟陳子爲合作這麼多年，大家一直相處融洽，汪選覺得自己有必要對陳子爲負責，不能任由祁雲亂來。
於是他說道：“祁總，能不能說點具體的理由？”
“理由很簡單，”祁雲道，“我看了幾集《靈醫》的劇本，覺得劇情很不錯。”
“但是……”
“你看過劇本了嗎？”祁雲反問。
“我沒有，子爲好像看了一點。”
“那你爲什麼不看？”
汪選很無語，“祁總，你知道有多少亂七八糟的本子遞到我們手上嗎？很多就是投過來試試，根本就開不了機，你覺得我有那個時間把所有劇本都去看一遍？”
“爲什麼不看？選戲不看劇本該看什麼？投資和班底當然要考慮，但劇情纔是一切的根本吧？”
祁雲知道，他馬上就要去的劇組《誅神》，明年和《靈醫》差不多時間在綠桃上線。
《誅神》投資大，班底好，請了港城大導演監製，超大牌的美術設計，超有名的大編劇，演員也是流量雲集，星光無限，造型綠桃花了大力氣宣傳，營銷得遍地都是，最後呢，撲街得驚天動地。
爲啥，因爲劇情爛，爛到正常人看不下去。
再好的班底，再華麗的陣容，用來包裝一坨SHI，那本質不還是SHI？？
《靈醫》就不一樣了，這部劇前五集拍得非常精彩，人物鮮活，節奏明快，看似輕快實則刺激，當時都市玄幻這個題材還很新鮮，看得人爽到一塌糊塗。
當然，祁雲沒看過《靈醫》的劇本，但他看過完整的劇，知道導演很用心，製作精良，除了窮以外，真的沒什麼缺點了。
汪選還是不服氣，“祁總，我真的不是想和你爭執，我也不是什麼槓精，但劇本好不好，現在只是你的個人感觀，你喜歡的，觀衆未必就喜歡，你覺得很好，就真的很好？”
“你說的也沒錯，我一個人覺得劇本好不算數，還是直接問子爲吧，他覺得怎麼樣呢？”祁雲直接將問題丟給一直沉默不語的陳子爲。
看了汪選和小吳的態度，再看桌子上的幾個提案，祁雲就明白，上輩子陳子爲最後還是去拍了《靈醫》，一定是他自己的決定。
而且，陳子爲要是也覺得去拍《靈醫》這個提議很荒唐，他早就說話了，這畢竟在爲他選戲，他不吭聲，有他的考慮。
原因恐怕很多，最明顯的一個，祁雲這個空降經紀人，上來就駁回前經紀人汪選的建議，他要是還馬上站隊祁雲，多少會讓汪選寒心。
所以可能他也在找時機說話。
但現在，他確實應該表態了。
陳子爲想了想，“導演給了我前十集的劇本，我看完了，我覺得寫得挺好，是我這幾年看過的劇本，最出彩的。”
他這話一說，汪選和小吳都驚了，愣是沒想到他能給這麼高一個評價。
“但是，”陳子爲又道，“汪選擔心的也有道理，好劇本，也要有好製作才成，所以我一直在猶豫。”
道理誰都懂，一個不靠譜的劇組，三天兩頭加戲亂改，濫用替身，瞎拍亂剪……拿着再好的劇本也沒用。
祁雲點點頭，“導演章鴻，你以前跟這個導演合作過，對他印象如何？”
“印象還是不錯的。”陳子爲說話比較謹慎，有他自己的判斷力，“章導做事很認真，也有講故事的能力，有他的特色。但其他的我現在也拿不準，要多瞭解一下。”
“那巧了，我恰好就知道一些。”祁雲道，“大觀影視，出品過不少電視劇網劇，都拍得還行，沒掉鏈子也沒什麼亮點，營銷做得差，沒賺到什麼錢，所以跟綠桃合作，拿到了《靈醫》的改編權。他們是能好好做事的，就缺一個好劇本，現在有了一個好劇本，再加上你的助力，綠桃的宣傳營銷，還缺什麼呢，沒了。”
陳子爲有些好奇看着他，“你真的這麼看好這個劇？”
“沒錯。”祁雲說得很自信。
“我們真的要冒這個險？讓子爲放棄手上的電影和電視劇，選一部這種題材的網劇，浪費幾個月時間不說，還要搭上名聲，這合算嗎？”
“機會永遠是和風險並存的，沒有任何一個項目是100%的穩妥，就算有，那也輪不上我們。”
“祁總……”
汪選還想繼續說，陳子爲卻按住他的肩膀，及時打斷了他，“先別急了，能不能給我兩天時間考慮一下？”
祁雲正有此意，他笑了笑，“當然可以，不急，我擔任製片的電影《冬日》，粗剪版下個星期就出來了，到時你可以來看看，我相信你會有決斷的。”
陳子爲愣了一下，點頭，“好的，我會來看。”
祁雲和他握了手，走出會議廳。
《靈醫》拍是必須要拍的，但不需要逼得太緊，畢竟上輩子沒有祁雲，陳子爲也還是選擇去拍這個戲。
祁雲根本就不需要勸他，祁雲說的那些，只不過是在想最快的時間，得取他最大的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