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幾月，祁雲再次來到橫店。
景物依舊，人事全非。
當時他在這裡擔任副製片人的《誅神》，正在“暑期熱播”，只是口碑跟上輩子一樣慘不忍睹，被網友嘲了個底朝天。
陳子爲正在拍的這部古裝大劇，會是明年最火的影視劇之一，本身投資就大，班底靠譜，製作公司在業內數一數二，品控極佳，還有一大堆老戲骨，立項開始就是讓人眼熱的S級項目，男一號這個角色也是競爭激烈，最後因爲《靈醫》的熱播，到了陳子爲手上。
j所以在陳子爲跟劇組籤合同的時候，就提出了片酬入股。
大家都知道凌雲影視現在只簽了陳子爲，不會半路塞人加戲，凌雲宣發也還頗有實力，而陳子爲又是主角，前期還能少支付不少片酬，所以出品方和製片方都是一百個樂意。至於凌雲影視最終會分走多少利潤，那要等能賺到錢再說。
所以祁雲這次也不止是探班，也算是以投資人的名義，來看看拍攝的進度。
來到劇組現場，他老遠就聽到一片嗡嗡聲。
只見驕陽之下，整整齊齊排放着十幾臺大型工業冷風機，從各個角度對着拍戲現場，瘋狂地輸送冷風。
他知道夏天拍戲很苦，酷熱難當，有時候戲服厚一點，那就跟掉進蒸籠裡似的。
但弄這麼多冷風機，就爲了讓演員在拍戲的時候舒服一點，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
冷風機不便宜，電費更不便宜。
還要花大量時間搬來搬去，浪費人工更耽誤時間。
所以一般的劇組，還真不會弄這些東西，只可能是某個大牌演員的特殊要求。
於是他正在享受冷風的汪選招了招手，問：“這個是誰要求的？”
“不是我們，”汪選趕緊回道，“是歐陽梓。”
祁雲心道難怪了。
歐陽梓是這劇戲一個配角，據說人氣挺高，帶了着4個贊助進的組。
這人十五歲就去了寒國，幾年前撕毀了跟寒國公司的合同，然後回國發展。
前幾年都流行這麼幹。
回來之後在經紀公司一番操作之下，人氣就像火山爆發似的一下竄到了頂，各種代言接個不停，電影電視劇只演主角，上個綜藝節目都是大大咧咧。
這些人都被統稱爲流量小鮮肉。
小鮮肉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就是身價很高，走到哪裡都是興師動衆、排場很大。
一些是經紀公司爲了彰顯他們的人氣，另外一些則是因爲粉絲的瘋狂。
與此同時，小鮮肉那個演技，比真正的演員差了甚遠。
但他們拿的片酬，卻比人家高出幾倍，甚至幾十倍。
很多人都在抨擊和反對這種不正常的現象，稱流量小鮮肉是：德不配位。
但就算心有不甘，又能怎樣？
市場決定一切。
這位歐陽梓同學還算是不錯的，至少知道今年市場不景氣，還肯接個男二號的角色。
而且拍戲的時候很認真，也不是隔三差五就請假。
他要了這麼多冷風機，也不是他一個人在享受，讓整個劇組的人都跟着他得了實惠。
但遺憾的是，他的演技實在太差。
祁雲到的時候，歐陽梓正在試戲。
男二號有點捧哏性質，可能是從來沒演過這種角色，所以歐陽梓一開口就出戲，無論怎麼都找不到感覺。
導演坐在小電視前，一臉無奈，感覺已經生無可戀。
“怎麼樣？”祁雲走到陳子爲休息的地方，問，“順不順利？”
陳子爲苦笑搖頭，小聲道：“進度很慢。”
“別急，”祁雲笑道，“反正有冷氣吹着，慢點就慢點吧。”
說着他又來到導演跟前。
這次跟華娛天穹對抗，普羅大衆不知道祁雲是誰，但作爲圈內人，導演卻是一清二楚。
加上祁雲投資人的身份，導演自然對他非常客氣。
閒聊了幾句後，祁雲便看着一直在試戲、一直都不過的歐陽梓問：“就不能將就着過了？”
導演兩手一攤，很是無奈：“我的要求已經很低了。”
言語之中的意思非常明顯，這位歐陽梓的演技，實在是差到連羣演都不如的地步，就算他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不行。
他怕再降低要求，拍出來以後遭人詬病，敗壞自己的名聲啊。
“不好意思啊，”這時歐陽梓從鏡頭前走下來，一副很是抱歉的樣子，“耽誤大家時間了，那邊有飲料，大家隨便喝點。”
儘管他很客氣，但除了幾個工作人員，也沒多少人去喝飲料。
估計早就喝飽了。
歐陽梓走到陳子爲身邊，笑着問道：“爲哥，你看我剛纔這一段行不行？”
陳子爲有點爲難了。
就爲了等這小小的一段，他已經在這裡坐好幾個小時了。
他巴不得全部都行。
但他這人本來就很較真，拍戲的時候對自己很是嚴苛，也實在說不出違心的話。
爲了這一段能早點過，他只能耐着性子，給歐陽梓提出了幾點意見。
這要是換了別的演員，斷然是沒有這種可能的。
演技這種東西不是天生就有，更多是靠一點一滴領悟和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怎麼可能輕易相傳？
再說現在的人個個都是心高氣傲，你去教他怎麼演戲，那就是在打人家的臉是不是？
陳子爲自然明白這些道理。
但即便如此，他也實在忍不住了。
要是等着歐陽梓自己去摸索，這部戲怕是要拍好幾年。
時間浪費不起啊！
不光是陳子爲，劇組裡另一個前輩席戈，也過來幫分析和講解。
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歐陽梓這人際關係搞得還是很不錯的，態度也非常好，就是領悟能力差了點。
這感覺就像他是班裡最有錢、最會處事，但成績卻是最差的那個同學，陳子爲這些“尖子生”想幫忙都無能爲力。
所以這小小的幾段戲，直到快天黑都沒過。
最後席戈實在看不下去了，走到鏡頭前演給他看了兩遍。
不愧是實力演員，感覺瞬間就不一樣了。
“記住了嗎，就像我剛纔這樣，肯定能過！”
席戈手把手的教，先演一遍，讓他跟着學，學完還告訴他該怎麼演，又花了一個多小時，這幾段總算過了。
不過在祁雲看來，除了席戈的現場演示，導演最後還是降低了驗收了標準。
看着忙碌收工的演員和工作人員，祁雲發現所有人的臉上，都流露着如釋重負的神情。
席戈最後還不忘自嘲：“等了一天，比自己拍戲還上心，結果一個鏡頭都沒輪上。”
陳子爲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幫他就是在幫自己。”
“是啊。”
席戈感嘆不已，但心裡卻是五味雜陳。
幫幫忙倒是沒什麼，但歐陽梓的片酬是劇組第二，女主都沒他多，差不多是他十倍啊！
這種事，該找誰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