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開車帶祁雲來到拍攝現場，總導演朱強正在講戲。
講戲也是一種藝術。
圈內公認講戲講得最好的，是某大導演。
他通常是講戲三小時，演練三小時，拍戲一分鐘。
有人說他講戲比拍戲精彩。
祁雲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讚美，但至少說明，他起碼是真的會講。
還聽說有人爲了聽他講戲，寧願去劇組做光替，每天在地上爬幾個小時，膝蓋都磨破了。
不過這位朱強導演，顯然沒有他那麼高深的藝術水準，還帶着濃郁的港城口音，估計在場的人都沒怎麼聽懂。
講戲之後就準備開拍，各單位都已經到位，演員也開始醞釀情緒，武術指導在一旁躍躍欲試。
結果拍得並不順利，半天下來才過兩場戲，後來天公不作美，還下雨了。
這幾場都是露天的，沒辦法，只有先休息。
下雨天不拍，倒不能怪演員不敬業。
特別《誅神》這樣的古裝戲，妝發一套下來，起碼是一兩個小時，淋溼了全完蛋。
祁雲看了看天氣預報，因爲受到今年23號颱風影響，最近幾天都會下雨，明後兩天還是大雨。
等了一個多小時，朱強見天色沒什麼好轉，臉色顯得很不好看。
“怎麼辦導演，”副導演黃明問道，“今天還等不等？”
朱強沒好氣，“不等了，收工。”
“可接下來幾天都是雨啊，”黃明提醒道，“我們的進度本來就慢了，要是再休息，後面很難追上，總不能天天拍大夜戲，大家都遭不住。”
見朱強不說話，黃明又藉着抱怨道：“都怪那個編劇，要不是他磨磨唧唧的，這一段早就拍完了，這傢伙真的早該滾蛋了，浪費了我們這麼多時間！”
朱強聽後道：“把編劇叫過來。”
“好。”
很快在大棚裡待機的張奕哲，就被叫道導演面前。
人很瘦，臉色發白，眼眶深陷，精神看起來不怎麼好，一看就是長期熬夜的人。
“這幾天都要下雨，原定的幾場不能拍了，”朱強道，“後面有幾場雨裡的戲，你把劇情改一改，明天開始拍。”
張奕哲看了看在場的演員，最後爲難地搖搖頭：“改不了。”
朱強眉頭一皺；“爲什麼改不了？”
“演員請假得太多，還有在別的組，就這幾個人，劇情沒辦法安排。”張奕哲道，“除非能讓其他幾個演員過來。”
朱強搖頭，“就是現在這些演員，你把劇情圓一下，實在不行可以用兩個替身，後期再想別的辦法。”
“可是……”
“還可是什麼？”黃明可沒有朱強那麼好的脾氣，見張奕哲磨嘰，當場就開始發飆了，“朱導讓你改，你就老老實實地去改，羅裡吧嗦的幹什麼？你不改劇本，那你來劇組是幹什麼的？天天吃盒飯呢？”
被黃明訓，張奕哲也沒有反駁，只是輕輕垂下頭。
“還不趕快去？”見他愣着不動，黃明的火更大了，“今天必須改好，否則明天拍不了，這麼多人的誤工費你出得起嗎？
“每次讓改個劇本都磨磨唧唧，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不想幹馬上滾！”
張奕哲聽了默不作聲，最後有點無奈地點了點頭。
劇組收工，大家都散了後，張奕哲也收拾好東西，拿出一把雨傘準備離開。
不過看樣子他沒車，其他人也沒有人要帶他一段的意思，就工作人員的車也沒叫他。
從這裡走回酒店，怎麼也要一個多小時，他平時是怎麼上班的？
“你好，”祁雲走過去，對他伸出手，“我叫祁雲，是新來的副製片人。”
張奕哲看了看他的手，半天才伸手輕輕握了一下。
“你好。”
“我帶你一段吧，”祁雲道，“正好也到飯點了，要不一起吃個飯？”
張奕哲微微皺眉。
他一個跟組編劇，從來都是被呼來喝去的小角色。
一個新來的副製片人，大家素未謀面，也沒什麼工作上的聯繫，憑什麼要請他吃飯？
不過當他看到祁雲身邊的甕曉琪，心裡瞬間就明白了。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這個副製片人，多半是想塞個角色進來，想讓他給加戲！
這種事情他見得太多了。
他雖然沒什麼名氣，但他還是有自己的堅持和原則。
戲，不是誰想加就加的。
就算要加，也必須是導演或者總編劇安排。
這種以爲自己是製片人，就想隨隨便便塞個人進來，然後隨心所欲加些莫名其妙的，至少在他這裡沒戲。
而且他現在幾乎每天都在改劇本，忙得焦頭爛額，哪有時間去搭理這事。
於是他果斷搖頭：“沒空。”
說完他也不管祁雲兩人詫異的眼神，飛快地跑去一邊掃了一輛共享單車，然後搖搖晃晃地騎走了。
走了……
祁雲還是有點懵逼的。
雖然他是掛名，但好歹也是個副製片人，跟他打好關係，好處應該遠遠大於壞處吧？
結果這傢伙竟然拒絕了，而且拒絕得如此乾脆利落。
有個性！
就連甕曉琪都覺得有點氣惱：“這是個什麼人啊，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祁雲呵呵一笑，的確是很不給面子。
但他兩世爲人，已經不是很看重這些了。
面子又不能當飯吃。
不過也由此可見，張奕哲的情商之低，難怪在劇組混得這麼差。
“你幫我問問他住哪個房間，”於是他對甕曉琪道，“我回酒店再找他。”
“不是吧祁總，”甕曉琪大惑不解，“這樣的人還管他做什麼，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祁雲笑道：“這是方總給我安排的工作，明天飛頁出不來，整個組都沒東西拍，我不能置之不理吧。”
看着祁雲鑽進車裡，甕曉琪也氣乎乎坐上駕座，覺得他脾氣太好了。
這要換了是別人，不暗中給張奕哲穿小鞋就不錯了。
還要親自去找他？
人太善良真的不行，她心裡想，她作爲助理，得盯着點，不讓祁雲被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