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幾步,又聽到身後的卞驚寒喚他:“十一弟等一下,上次的那本醫書還未還給十一弟呢,正好你來了,拿回去吧。”
卞驚瀾本想說不要,反正自己又不懂醫,而且,讓他人看到那本書就完了,會以爲當日真的是他進了御書房,會引來禍端。
後一想,那本書是從那個討厭的女人身上掉的,那女人搞得他臭了三日,士可殺不可辱,有機會此仇必報,若有醫書在手,指不定那女人會回來尋他。
這般一想,他轉了身,見卞驚寒和絃音進了廂房,他也跟了進去。
“牀榻都收拾好了,這幫人手腳倒是快。”
見屋裡佈置一新,卞驚寒不由地感嘆了句。
邊上弦音當即紅了臉。
“對了,十一弟,給你看個稀罕之物。”卞驚寒又轉過頭看向卞驚瀾。
一聽稀奇之物,卞驚瀾就來了興致,“什麼?什麼稀罕之物?”
“水席,你聽說過水席嗎?”卞驚寒邊說,邊舉步走向牀榻,並撩袍坐在了牀上,“那日神醫送了一牀水席給我,我一直沒用,今日才讓他們鋪上,果然,這坐上來的感覺果然不同凡響,真的就像是坐在水上一樣,十一弟也來坐坐看。”
卞驚瀾正捏着一把大汗呢。
帳頂有面粉,他特別擔心卞驚寒坐在榻上大閃幾下,那就露陷了。
好在卞驚寒的動作幅度不大,只是坐在榻上。
“一個涼蓆而已,能讓人感覺像是坐在水上?這麼神奇?”
他有些不信,走了過去,不動聲色、卻也動作不大地坐了下去。
凝神感受了感受。
爲什麼他並沒有那種坐在水上的感覺呢?
“還是硬板牀啊!”他疑惑看向卞驚寒。
“是嗎?”卞驚寒自是不信,擰眉起身,“那你坐到本王的這個位置看看。”
卞驚瀾便依言朝他的那個位置挪了挪。
正凝神感受。
邊上卞驚寒似是驀地想起什麼,“對了,光換牀上用的,這牀要不要換一個?每年就夏日睡人一月,已多年未換了,也不知道結實不?能經得起折騰嗎?”
邊說,邊伸手扶了牀架,用力搖了起來。
於是乎,帳頂的麪粉,就如同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洋洋灑灑,兜頭下來。
卞驚瀾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完全驟不及防,只眨眼的瞬間,青絲已成白頭,眉毛上、睫毛上、臉上、肩上、衣服上,全都一層白。
卞驚瀾彈跳而起,絃音震驚驚呼。
卞驚寒也立馬發現了,當即停了手。
“什麼情況?”絃音問。
見絃音雖語氣疑惑,一臉驚錯,可抽動的嘴角明顯說明她在憋笑,卞驚瀾這才驚覺過來自己上當,轉眸瞪向卞驚寒。
“三哥故意的?”
卞驚寒挑挑眉,“難道不應該是十一弟故意的?”
卞驚瀾一時啞了口。
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欲哭無淚,他擡手拂身上的麪粉。
絃音笑眯眯上前,拉了他手臂,推他:“十一爺這樣拂,只能拂掉衣袍上的,頭髮上是拂不掉的,正好有水,走,去洗洗。”
卞驚瀾還未從方纔的那份自作孽中緩過來,被絃音推着也未多想,而且,聽到絃音說,正好有水,去洗洗,他還以爲是帶他去哪裡,根本沒想着,也顧不上去拒絕。
走廊上,管深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要不要將十一王爺做的事告訴他們家王爺呢?
若不告訴,他覺得自己對他家王爺太不忠心了,可若告訴,他又覺得對十一王爺太不道義了。
怎麼辦怎麼辦?
糾結了好一會兒,他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良策。
去那小丫頭面前想一遍這件事。
如此一來,小丫頭能讀出他的心裡,就會知道了此事,而他又什麼都沒說,也不算長舌多嘴,不算違背對十一王爺的承諾。
對,就這麼辦。
管深剛走到門口,還未進去,就見到一個滿頭白髮、一身白麪的男人被一個小身影自廂房裡面推出來,直接推下了走廊,推到了外面雨中。
“十一爺,這有現成的水,趕快洗洗,反正夏日也不用擔心涼......”
管深目瞪口呆。
卞驚瀾被淋得一臉懵,再次驚覺被耍,大叫一聲跑回到走廊上。
絃音笑得前俯後仰。
卞驚寒自廂房裡緩步踱出,亦是脣角輕勾。
“三哥,三哥你們,你們兩個欺負人!”卞驚瀾漲得一張臉通紅。
憤憤說完,他垂目看了看自己身上。
原本麪粉都是幹物,弄在衣袍上,拍拍拂拂就都能掉的,如今被水一淋,好了,直接和麪了,都漿在上面了。
最要命的,是頭髮上,頭髮上都成了麪糊,這回去得洗多少次才能徹底洗乾淨。
“麪粉是十一弟的,我們怎麼欺負人了?”卞驚寒一臉無害地開口。
“你們,你們......”卞驚瀾氣得不輕,卻又因爲自己理虧,找不到反駁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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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快回去換身衣服吧,雖是夏日,可身上溼太久,終究不好,若十一弟再染上個風寒什麼的,那就真的是‘自斃’了。”
卞驚瀾:“......”
敢情這是變着方子地說他多行不義必自斃呢。
不服氣地朝卞驚寒一哼:“算三哥狠!”
末了,又咬牙切齒地看了看絃音,看向管深的時候,牙齒還磨了兩下:“算你們狠!”
說完,拿了門口的傘,憤憤走了,走之前,還不忘拿傘尖指了指管深。
管深汗。
看來,這個男人是懷疑他做了小人,告訴了他們家王爺。
冤枉啊!
他都沒有機會告訴任何人。
都是主子,他都得罪不起啊。
這鍋,他不能背。
可他悲哀且欲哭無淚地發現,這鍋,他還必須背。
卞驚瀾走後,絃音還忍俊不禁,朝卞驚寒豎了豎大拇指,學着卞驚瀾的樣子:“算三爺狠!”
她方纔從卞驚瀾的眼裡讀出了他想要惡作劇他們的心裡,卻也沒有機會告訴卞驚寒,只拉了他的衣袖,示意他將卞驚瀾留下來。
然後進屋後,她只用眼神指了指帳頂,後面便全是這個男人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騙卞驚瀾自己着自己的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