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深看了她一眼,“好,”轉身拉了雅閣的門出去。
茶樓的設計是那種複式的,出門的走廊就可以看到樓下的大堂,管深揚目搜尋了一圈,見到那個小二,便喚了對方:“小二、喂、你!”
小二擡頭見是他,朝他揚了揚手裡的托盤,“請稍等,馬上便來。”
管深轉身回了雅閣,跟李襄韻道:“小二一會兒就來。”
“嗯,”李襄韻彎彎脣,“多謝。”
沒多久,小二就來了,“請問客官有何吩咐?”
“不好意思,方纔你問耳環的時候我還沒想起來自己袖子裡還有一副,剛剛意識到看了看,只剩下一隻了,所以,那隻耳環應該是我......”
“哦哦哦,沒事,小的還揣着呢,姑娘收好,別再掉了。”
小二從袖子裡將那枚耳環拿出來,遞給李襄韻,李襄韻五指一收,攥在掌心,“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請問還有其他什麼需要嗎?”
“沒有了,有需要會叫你。”管深答道。
“那小的就告退了。”
小二出去帶上門。
雅閣裡再次靜了下來,李襄韻心中略一沉吟,五指便不動聲色地用了內力幾分,感覺到掌心的耳環已然變了形,她才幽幽嘆出一口氣來。
“哎,也不知這耳環是幾時掉的,都被踩壞了,平素最喜歡這幅了......”
說完,又是一聲甚是惋惜的輕嘆。
其實,她瞭解卞驚寒,深知他的性子絕對不是那種會回她,壞了便壞了,幾時買一副送給你的人,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想來想去,就說了這麼一句,來打破沉默和沉悶。
多少還是存着一些期盼吧。
期盼着說者有意,聽者也能有心。
指不定他回頭就真的送一副耳環給她呢。
腦子裡浮現出那夜逛夜市,呂言意踩了秦心柔的簪子,他賠了五千兩跟秦心柔,將她的另一枚簪子也買了下來,拉了呂言意去踩的情景。
也就是這時,她終於明白過來自己爲何會說這句話了。
並未得到任何迴應,就連管深和薛富也都不敢輕易接話,她彎了彎脣,意料之中,不急,她不急。
將耳環攏入袖中,她剛準備找點別的話說說,臉上驟然一癢,擡手拂了拂。
可手還未拿開,額頭上也傳來一陣癢意,還有下巴上,像是有蚊蟲叮咬。
她蹙了蹙眉,這才初夏呢,而且青天白日的,竟就有了蚊子。
用衣袖整個拂了拂,卻並沒有將蚊蟲拂開,臉上、脖子上,還有手背上,多處都傳來癢意。
這種感覺最難受了,要命的是,她的眼睛還看不到。
“怎麼會有蚊子?”
李襄韻覺得自己要瘋了,邊揮衣袖企圖將蚊子趕走,邊抱怨出聲。
管深和薛富聞言,朝她看過來,雙雙被入眼的一幕給驚呆了。
蚊蟲!不對,應該說是蚊羣,因爲至少不下十隻,正圍繞着李襄韻身遭盤旋,而此時的李襄韻早已沒了往日的穩重之姿,正各種狼狽凌亂地拂袖驅趕,小臉上都是紅點,髮髻也歪了......
直到李襄韻略帶哭腔地喊了一句:“快幫我打呀!”管深和薛富纔回過神來,連忙上前,用袖風掌風幫着一起驅趕。
見這些蚊蟲就像是認準了目標一樣鍥而不捨,李襄韻的臉上脖子上手背上早已紅點密佈,管深跟薛富真是詫異得不行。
“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那麼多蚊子?這不是還沒到夏日嗎?”
“是啊,關鍵現在還是大白天的。”
兩人邊驅趕邊疑惑出聲。
三人的動靜太大,又是掌風,又是袖風,還不時“啪啪啪”拍打的聲音,卞驚寒回過頭來。
見三人羣魔亂舞一般,蹙眉:“你們在做什麼?”
李襄韻感覺到自己真的要哭了:“有蚊子,好多蚊子。”
其實,卞驚寒剛問完,就發現了,俊臉上同樣露出訝異的表情。
輕凝了眸光觀察了一瞬,發現那些蚊子就只叮李襄韻一個人,並不叮咬管深和薛富,他站在這裡,亦沒有一隻蚊子過來。
“你是不是擦什麼香了,招惹蚊蟲的。”他問。
李襄韻被咬得不行了,醜得不能見人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那種鑽心的癢簡直不能忍受,她乾脆蹲下身,抱頭將臉埋入膝蓋中。
嗡裡嗡氣、委屈至極的聲音透過膝蓋和衣裙傳出來:“三爺應該知道的,襄韻從不擦那些香。”
卞驚寒又盯着那些蚊蟲靜看了片刻,鳳目微微眯起,眸色轉深。
“王爺,會不會是這間雅閣不乾淨,有什麼惹蚊子的,要不,奴才讓小二換一間?”
管深環顧了一圈,其實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卞驚寒沒有回答,返身,揚袖劈出一股掌風,從最左邊的窗往最右的窗一橫掃,一排洞開的窗戶便“嘭嘭嘭”相繼關上。
然後,他再轉身,又帶出一道袖風揮向那些糾纏不去的蚊蟲,管深和薛富見狀,連忙跟着一起打殺。
門窗緊閉,外面的蚊蟲飛不進來,裡廂的很快被幾人消滅。
周遭終於安靜了下來。
李襄韻依舊蹲在那裡埋首不敢擡,她能想象自己此時此刻的慘狀。
而且,她癢啊!
如今完全憑的是一股內力在讓自己忍着,就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各種抓耳撓腮的醜態。
可是,她已經快繃不住了。
卞驚寒瞥了她一眼,自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管深:“這是驅蟲藥,灑在李姑娘的身上,帶她去附近的醫館看看。”
“是!”
管深領命。
卞驚寒又吩咐薛富:“你也一起去吧。”
兩人虛虛地扶着李襄韻準備出門,卞驚寒忽然想起什麼,“等等!”
三人一怔,李襄韻不敢回頭,剛想掏出一方帕子掩在臉上,卞驚寒先出了聲:“將方纔小二拾到的那枚耳環,是耳環吧,給本王看看。”
李襄韻一震。
狂喜排山倒海一般從心底席捲而來,她有些難以置信。
果然,果然他都聽到了,就算他站在窗邊沒有回頭,一切他都聽在耳裡。
讓他看看?讓他看看是準備重新給她做一副?
不過,她也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他懷疑這些蚊蟲跟這枚耳環有關?
想到這裡,她心裡咯噔一下,連忙自袖中將那枚耳環掏出來,反手遞到身後。
卞驚寒伸手接過,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