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們的面子和虛榮心,也必須最大限度阻擋他們提前揭露這場騙局。
富豪們,羞於承認自己上了這麼無聊而又愚蠢的騙局。更不可能主動承認自己是把家傳珍寶送給了一位妓女而已。他們反而繪聲繪色,賭咒發誓向親朋好友以及所有問詢者例證自己見到的是真的神仙,是真的受到了仙女的青睞……
當然,他們根本不可能想一想:自己老邁無用,矮胖醜,除了錢,一無所有,仙女們憑啥看上你一個庸俗無聊的凡夫俗子?甚至於你在牀上也不過一二三繳槍投降而已。
這些,當然全被神乎其神的騙術所徹底掩蓋。
張道士,非常瞭解人性。
張道士尤其瞭解男人的人性。
不瞭解人性的人,就不會設計出這麼精妙的騙局了。
最初,他的收費其實並不那麼天價,是隨着輿論的推波助瀾,名氣的大增,才一飛沖天。到後來,他甚至已經開始暗戳戳地收取客戶的定金——爲了插隊的富人甚至主動連番加錢,主動提前把鉅額的珍寶交給他。
張道士來者不拒,爲的便是有朝一日演戲演不下去了,就遠走高飛,爲此,他甚至已經開始準備着手大批量的轉移這些珠寶財富了。
可是,可是。
人生最怕的便是可是二字。
若不是遇到吳所謂,他的騙局真的還可以一往無前,而且,他自忖也自信,自己絕對有辦法全身而退——就算是出現有人質疑,他也會盡快準備,全身而退。
可現在,他什麼準備都沒有,剛剛到達了事業的巔峰時期,就被這毛頭小子給徹底破壞了。
張道士惡狠狠地瞪着他,如果眼中能射出刀子,他早已殺了吳所謂八百次了。可是,他的眼睛裡射不出刀子,因爲,他的旁邊,幾名御林軍真刀真槍對着他,而且他被五花大綁,縱然要驟起發難都沒有辦法。
吳所謂長嘆一聲:“你好歹也是一代名人,早前你和你的家族也頗有清譽,你本人也曾經樂善好施,怎麼就鋌而走險,犯下這麼貪婪的罪孽?甚至於你醫術也不錯,縱然是擺攤設點,你也能成爲一代名醫,自然可以賺錢,卻爲何非要選擇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張道士冷笑一聲:“我如果擺攤設點告訴他們我可以治病救人,但是,治好一個人要收取1000兩銀子,你以爲他們會相信嗎?”
“……”
“別說一千兩銀子,只怕一百兩他們也堅決不信,反而會認爲我是騙子。而且,在大衆的心裡,都認爲醫者父母心,意思是醫生就該白白救人,少收錢,哪裡會允許你收取天價的診金?你看看古往今來,有幾個名醫成了大富豪富甲一方的?”
這是事實,吳所謂無法反駁。
“可是,我變換了一下方式,效果就大不同了。他們吃的飯菜,喝的酒,都有我提前搭配好的藥物,對症下藥也不爲過。我也並不僅僅只是欺騙他們,是真的治病救人,至少,很大程度上緩解了他們的病情。但是,因爲採取了這種手段,他們反而心服口服,認爲這樣更神秘更有效果,對於自己花掉的這筆錢也並不心疼,認爲物超所值……”
何止是不心疼?
簡直是爭着搶着主動捧着錢財,還生怕被拒絕,生怕被仙女們選不中。
這已經不再是看病的問題了,已經是一個面子,身份和地位的問題了——但凡能被仙女選中,就證明你人品好,資格好,有仙緣,不然,仙女怎會選你?怎麼會給你共度春宵的資格?
想想看,是仙女呢。
可要是選不中,那就證明你根本不入流——這怎麼可以?
於是,一大批落選者不惜瘋狂價錢,不惜整夜等候,到後來,其實競價者幾乎全是身體健康的富豪,他們頂多是有一些傷風感冒或者頭疼腦熱的,就像尊乙,他的心絞痛其實是個慢性病,服藥之後,穩定三五個月或者一年半載都不會是什麼問題。如此,他回去之後,自然竭力宣傳張道士如何英明神武,仙女如何高貴典雅神秘莫測端莊大方姿色無雙,簡直比王后娘娘更加了不起——而這麼偉大的人物居然睡了我!
好牛比!
這身價,真不是吹的。
至於他下一次心絞痛發作的時候,可能張道士早就遠走高飛了。
或者到時候張道士早已打手遍天下,誰敢多話先把誰秘密做掉了——畢竟,有錢有勢有一些妖法,當然可以做很多事情。
吳所謂真的不得不承認張道士是個人才,一個精通人心和人性的人才。
他只是長嘆:“你這份心思,若是用於正途,何愁不前程似錦?卻爲何非要在下三濫的路上越走越遠?”
張道士狠狠地啐了一口:“臭小子,就算如此,又算什麼?大商的那條法律證明我犯罪了?客人們是自己主動上禮物上門,是求着上趕着給我的,算是他們給我的診金也不爲過。怎麼我就犯罪了?頂多那些妓女騙了他們而已,可是,他們也享受了妓女的高檔服務,如果沒有這個騙局,他們很可能一輩子也享受不到這麼好的樂趣……”
吳所謂竟然無言以對。
每個人都在想,是啊,他頂多是診金收取得太狠太昂貴了而已——再說,醫生又不是收取了你的診金,就一定保證你永生不死,畢竟,當時能讓你症狀緩解,就已經算完成任務了。
張道士振振有詞:“我的所作所爲完全是合理合法,我從未主動要求任何富翁送錢上門,也從未搶劫勒索任何人,更沒有對任何窮人下手,全是他們非要爭着搶着要我診治,有些沒有排隊上的人,還對我心懷怨恨,十分不滿。敢問國師大人,你憑什麼抓我?”
吳所謂淡淡地:“你這是詐騙罪。”
“詐騙罪?哈,你說是詐騙罪?”
“張道士,你設下騙局,誤導衆人,騙取鉅額財產,證據確鑿便是詐騙罪。”
“國師大人分明是看到我的這批珠寶眼紅了,想要巧取豪奪而已,何必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吳所謂笑起來:“你以爲我看上了你的珠寶?”
“難道不是嗎?”
張道士忽然改變了語氣:“如果國師大人願意通融,我答應把這堆珠寶全部獻給大王和你。然後,我以後但凡所得之收益,全部跟你和大王三七分,我三,你和大王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