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道:“金銀子也真的算一個土老財了,金氏家族兩三百年曆史,絕非浪得虛名,可是,這麼好的宅子,居然這麼快就雨打風吹去了。要是再不好好維護,只怕這裡久而久之會變成真正的鬼蜮。”
吳所謂卻腳步踉蹌,踩着一根刺桐花枝,差點摔了一跤。
一地紅花,落英繽紛,原來,金氏家族裡,居然還有這麼大的一片刺桐花林。
一朵花跌下來,落在他的肩頭,他隨手撿起,扔到一邊,不由得被花粉刺激,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不由得抱怨:“這什麼玩意?也不知道金銀子爲什麼會弄這麼一大片難看的花林。”
雍正揹着手,任憑大雨從雨衣的帽子上傾瀉而下,透過模糊不清的雨簾,他大聲道:“這麼漂亮的刺桐花,你居然認爲難看?”
吳所謂沒好氣:“一串串和刺蝟似的,有什麼好看的?難看死了。”
“果然是吊絲,毫無欣賞水平!”
“你要這麼喜歡,你不如就搬到這裡來住,天天都可以欣賞。可要是我住這裡,我就把這片刺桐全部砍了,改爲種蘋果樹,到了秋天,紅澄澄的一大片蘋果,多爽!再不然,就改爲養雞場,養一大羣雞,好歹還能下點雞蛋……”
雍正嗤之以鼻:“小吳,你就這麼一點格局!你以爲寄居在楊姐的公寓裡就洋氣十足了?我告訴你,金銀子的這片大宅,價值高到你想都想不到,要是再加上文物價值,就更是天價了……你們看,好多老房子都是兩三百年前典型的清朝建築,巧手匠人,巧奪天工,是現代你們那些高樓大廈根本無法比擬的。可見金銀子生前,一定是非常注意維護和修繕的。只不過,他死後不到一年,就被你倆糟蹋成了這樣……”
“臥槽,是我倆糟蹋的嗎?明明就是金婷婷找人砸爛的。”
“唉!真是暴殄天物啊!我去過故宮、圓明園,其精美的部分幾乎已經毀於一旦,重建的部分,完全是東施效顰。可金銀子這老宅,還完全維持着昔日的精巧工藝和文化審美。要是朕還能回到大清,真應該好好褒獎一番金銀子……”
吳所謂不以爲然:“你沒聽說,金銀子的發家是在你駕崩之後嗎?那會兒,還沒有金氏家族呢……”
雍正心有慼慼:“要是朕能在現代有所作爲,第一件事便是把這宅子給買下來。”
吳所謂大笑:“我還以爲你第一件事情是要去把故宮和圓明園給買下來呢!”
雍正怒瞪他一眼:“你他孃的就不要再往我的傷口上撒鹽了,好吧?”
吳所謂一本正經:“其實,老四你都算好的了。你知道你的兒子乾隆皇帝和你的孫孫孫媳婦慈禧太后吧?東陵大盜孫殿英盜竊了你們大清皇帝的陵墓,把乾隆皇帝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擄掠了,甚至把他身上的衣服都給拔掉了……”
雍正氣急敗壞:“孫殿英這惡賊真該凌遲處死,千刀萬剮。”
“切,他早就死了!據說,他估計就是遭了報應,死得極慘!而所盜竊的文物,也大多行賄受賄出去,根本沒有得到多少。所以,你也犯不上生氣了。”
雍正長嘆:“我何嘗不知?花花江山,也沒有誰可以千秋萬代,比如商紂王,嘿嘿,別說江山,他的姓氏都幾乎快被湮沒了……商紂王,受德,真正的大名是子辛……哈哈,子辛……你們看,現在還有哪個名人姓子???國土破滅,姓氏湮滅,哈哈,到頭來,全部都是一場空……”
紂王只是一直死死盯着那片刺桐花海,對二人的胡扯毫無興趣。
雨下得越來越大,順着雍正的臉上頭上一個勁地往下滴,很快,他眼睛都幾乎睜不開了,不由得大吼一聲:“快走,雨中漫步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三個大男人有毛的浪漫啊?趕緊找個地方躲雨……”
吳所謂也大笑:“要是把你倆換成美女,哪怕下着大雨,哪怕坐着賓利也在所不惜……可惜,快跑,我知道一個躲雨的地方……”
那是翡翠堂的廊房,一個黑乎乎的地方,四面牆壁,只有頭頂上一大片明亮的琉璃瓦——估計是因爲太高,金婷婷找來的工人沒注意到,就沒有砸爛這裡,所以,這裡僥倖成了唯一明亮又能擋雨的地方。
最愉快的是,廊房裡還有兩張石椅子。
吳所謂飛速搶佔了一張,一屁股坐下,解下雨衣扔在一邊,“這樣的鬼天氣,真該呆在家裡鬥地主喝咖啡……”
雍正迅速搶佔了另一個凳子,大笑:“喝咖啡和鬥地主倒真是絕配!”
只有紂王一人站在門口,也不取下雨衣,任憑水流迅速地滲透在屋子裡的青石板地面上。
但聽得狂風呼嘯,大雨傾盆,不停地在頭頂的琉璃瓦上衝刷,聲勢駭人。
逐漸地,黃昏來臨。
暴雨居然停止了,不一會兒,居然升起老大一輪圓月。
吳所謂這纔想起,今天是農曆十五。
三人從廊房進入了翡翠堂。
翡翠堂裡,破敗得更是厲害,只有那個寒玉牀,反而被暴雨沖刷得乾乾淨淨,一陣大風之後,乾淨透亮,看起來,非常的宜人眼目。
吳所謂看了一眼寒玉牀,想起諸多事故,皆是因此而來。
他低聲道:“你們之前幾天埋伏在這裡,是爲了捉怪物,可今晚,你們埋伏在這裡幹什麼?”
“不是鬥地主嗎?”
“……”
雍正大笑:“我只是來欣賞雨景,至於你們,我就不知道了。既然老A命令你們明天必須給出答案,今晚你們再不找到什麼,肯定就死定了。我本着江湖義氣,助你們一臂之力,至於能不能成功,那可就難說了……說不定,你倆的賬戶又要被凍結。”
他忽然幸災樂禍:“哈哈,沒準大作家湯丁寫書掙來的大筆金錢,很快就會被凍結。看吧,這便是有命掙,沒命花,哈哈哈……”
吳所謂恨不得踢他一腳,可是,他忽然覺得一股倦意,懶洋洋的:“你們先看着,我昨晚畫漫畫加班太晚,我先睡一覺。”
他一邊說話,一邊就往寒玉牀上躺去。
雍正駭然:“小吳,你還敢睡那上面?”
“有什麼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