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是瘟疫、戰亂,大規模的鬥毆搶劫——最初,是擁有軍隊的人,大力鎮壓作亂的人。到後來,是擁有軍隊的人和軍隊之間的混戰。
他們廝殺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位於幾個大城市的核心糧倉。
所有兵力,都陳列在糧倉周圍,嚴陣以待。
可是,這無濟於事,最初,他們是要面臨無數餓紅了眼睛,鋌而走險的饑民,屠殺了一批又一批。
可是,到後來,圍攻他們的成了其他派系最先吃完糧食的軍隊。
火併,每天都在發生。
糧倉,今天落入這一支人馬手裡,明天,落入另一支人馬手裡。
有一個位於墨爾本的糧倉,短短一個月,竟然換了七八支軍隊。
於是,所有人都學精了——一旦佔據了糧倉,便肆無忌憚的大吃大喝,哪怕吃不完,便開始糟踐。
因爲,大家都知道,即使自己吃不完,也很快會淪落到別人的手裡。
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自己糟蹋完算了。
原本屬於全球六十億人口兩個月的糧食,最初成了三十億人的糧食,到後來,已經成了十億人的糧食,準確地說,是屬於十億人之中的五百萬軍隊的糧食。
少部分人,接管了大量的糧食。
但是,其他人,分分秒秒都在想方設法,企圖將這令人垂涎三尺的東西搶出來。
也有一些人試圖種植莊稼,而且,很快便付之行動。
他們認爲,只要莊稼種植出來就好了,幾個季節之後,哪怕還是不能飽足,但至少餓不死了。
可是,他們美好的願望很快便落空了,莊稼剛一生根發芽,便被慌不擇食的其他饑民給扯出來吃了。
蝗蟲一般的災民,不肯放過哪怕是絲毫的食物——先是草根樹皮,然後是一些石頭沙子,當然不可能放棄柔嫩的莊稼苗苗了。
於是,所有人都放棄了種植。
所有人都在忙着廝殺——自己不死,別人就死。
受德和吳所謂躲在地下,不敢出去。
他們企圖利用這點臘肉熬過一段時間再說。
可是,無論多麼小心翼翼,也不時能聽到外面有饑民的腳步聲。
到後來,他們甚至已經不敢再生火煮臘肉了——就改爲生吃。
生的臘肉,也那麼好吃。
但二人也不敢多吃,吳所謂每天保持二兩不餓死的量,受德個子高大,需要的熱量多,最初一天三四兩,到後來,他也一天減少爲二兩。
每天的二兩肉吃完之後,便躺着不言不動,盡力減少熱量的損耗。
可是,無論多麼節約,臘肉,也在一天天減少。
一個半月之後,臘肉只剩下兩塊了。
那是最大的兩塊。
二人捨不得吃。
二人都很清楚,這臘肉一吃完,也許就是生命終結之時。
那天,受德起身了,他懶洋洋地:“小吳,我出去找點吃的。”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人多反而暴露目標。你就呆在這裡,哪裡也別去,我找到食物會帶回來的。”
吳所謂笑起來。
“小吳,你笑什麼?”
吳所謂還是笑而不語。
這年頭,哪裡去找什麼食物?受德,無非是找個藉口離開這裡,因爲,他不願意再吃掉剩下的兩塊臘肉了。他只是想把剩下的臘肉全部留給自己而已。
“小吳,我出去看看,若是情況不對勁,我便回來。”
他十分堅決:“一起去吧,多一個人,總有個照應。”
與世隔絕一個半月,才發現外面的世界,已經荒涼多了。
他們並不知道,這時候,全球六十億人口,已經只剩下不到五億了。
饑荒、戰爭、人吃人之外,人口減少最大的原因是持續蔓延的瘟疫。
因爲死亡人數太多,無人掩埋,而且人吃人造成的屍毒就更是毒上加毒,因此,瘟疫一旦蔓延,便無法控制,澳洲有幾個城市,甚至全城之人,全部滅絕,一個都沒有留下。
大街小巷,有的空蕩蕩的,有的人山人海。
可是,還是饑荒遍地。
所有店鋪全部關閉,所有政府組織,全部癱瘓。
縱然還有權勢者,也只一心統治軍隊,牢牢守護着自己的糧倉。
可是,人吃人的廝殺,卻已經少了太多——因爲,每每吃下去,便總會中毒,造成更大的瘟疫。
但是,這種情況之下,糧倉還是不肯放開。
當吳所謂和受德小心翼翼地趁着夜色走過一條徹底荒蕪的大街時,忽然聽得對面爆發了海嘯似的喧囂。
緊接着,人羣便潮水一般涌向一道大門。
那是悉尼最大的糧倉,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糧倉。
此時,這些人圍攻的便是這個糧倉。
飢腸轆轆的饑民完全不顧士兵們的長槍短炮,他們赤手空拳,或者手拿菜刀,發瘋似的一茬一茬衝上去。
可是,就像被割倒的韭菜,他們也一茬一茬倒下去。
士兵們手裡並非什麼了不起的武器——全是最落伍的步槍。
可是,他們有大量的子彈,而且準備充分,打光一批,又上來一批。
可饑民們十分頑強,哪怕是螳臂當車,也一批一批衝上去。
反正都是死,怎麼死,已經不重要了。
這場對抗,從黃昏幾乎持續到了黎明。
終於,饑民們面對堆積如山的屍體,已經失去了繼續衝擊的勇氣。
他們默然退下。
上萬的死屍,把糧倉外面堆積成了一座小山。
可是,往來的士兵們都面無表情,很顯然,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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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所謂和受德混在撤退的人羣裡,他們沒有勇氣衝刺,一次都沒衝擊過。
正要離開,忽然聽得一個笑聲:“這些不知好歹的傢伙,總想快點死,浪費了我們大量子彈,真是太可惜了……”
吳所謂沒忍住,想回頭看看,說話這麼冷酷無情的傢伙到底長什麼樣子。
這一看不打緊,立即便叫起來:“老四……天啦,老四……”
說話的是個大胖子,大胖子的旁邊,是一個矮個子,卻不是雍正是誰?
雍正也聽到了他的聲音,他身邊的大胖子厲聲道:“誰敢囉嗦?”
正要拿槍瞄準,雍正大喝一聲:“住手!”
二人立即返回去。
其他災民想要跟着返回去,可是,士兵們只放過了吳所謂和受德,其他人便立即倒在了一陣槍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