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德不是一個人出來的,他旁邊,站着冰冰。準確地說,冰冰一直挽着他的胳膊,神情十分親暱。冰冰也不開口,只是微笑着看着吳所謂,然後,又看着蘇大吉。
她雖然意外,卻還是一直微笑,一直挽着受德,靜靜地,一副看好戲的神態。
蘇大吉曾經見過冰冰好幾次,此時,忽然覺得冰冰變了——她不再像昔日那麼消瘦,臉頰豐滿了,蘋果肌也出來了,這便讓她顯得特別明豔照人。今天,她一身昂貴高定晚禮服,脖子上一條奢華項鍊,更是豔光四射,富貴逼人。而且,她春風得意,眉眼含情,就像不知道多麼受到戀愛滋潤似的。
此時,她挽着紂王,二人顯得無比的郎才女貌,一副情投意合的架勢。
蘇大吉忽然低下頭,一言不發,只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多少次午夜夢迴,多少次千帆過盡,直到此時,才心冷成灰。
原來,這一切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不愛,就真的是不愛。
吳所謂也打量那二人,心底暗罵一聲狗男女。
還是紂王先開口,淡淡地:“大吉你怎麼回來了?”
蘇大吉擡起頭,神情有些驚惶,語無倫次:“我……我回來看看而已……我會走的……我明天就走……”
吳所謂真是不忍看下去。
冰冰卻大大方方地嫣然一笑:“你們老友相聚,受德,你和他們好好談談吧,我進去等你。”
受德點點頭:“我一會兒就回來。”
四周,只剩下三人。
這間私人會所風景絕佳,三人正好站在那棵巨大的松樹下面。寒冬臘月,蒼松參天,門童遠遠地看着,並不過來打擾。
沉默,比冷風更可怕。
沒有任何人先開口。
只有風乎乎地吹過耳邊,就連吳所謂都打一個寒磣,這鬼風,真是太冷了。
許久許久,紂王開口:“大吉,你沒必要頻繁回國。既然你在國內沒什麼親人了,不妨好好呆在國外,認真過自己的日子。”
又過了許久,蘇大吉低着頭,“小吳,我們走吧。”
吳所謂自從認識她以來,從未見她如此狼狽而傷心。很顯然,她懷着滿腔的熱情回國,也抱着一定的幻想,不料,迎接她的卻是當頭一棒:受德和冰冰不是緋聞,人家分明就是男女朋友關係。
吳所謂卻死死盯着受德,“受德,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受德淡淡地:“什麼意思?我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了?”
“你別跟我說,你跟大吉說。”
紂王滿不經意地看了蘇大吉一眼:“說什麼呢?我和大吉有什麼好說的?”
他問:“大吉,你要我對你說什麼?”
吳所謂低叫:“大吉可是專門回來找你的。”
“找我幹什麼?我又不愛她。”
蘇大吉臉色蒼白,後退一步。
受德若無其事:“大吉,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如果之前我曾經做過什麼讓你誤解的事情,那麼,請你原諒,我再此向你道歉,我對你其實從來沒有過任何特殊的想法。今後,我們還是朋友……”
蘇大吉再退一步,臉上紅一陣又白一陣。饒是她平素能言善辯,可關鍵時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徹底懵了。
紂王和顏悅色:“你們都回去吧。今天我已經把話說清楚了,朋友之間最重要的是互不干涉,要是捆綁了別的因素,豈不是彼此尷尬?都走吧,走吧,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吳所謂大怒:“你難道不知道大吉爲你多方奔走?上次你要坐牢了,沒有任何律師願意爲你辯護,是大吉回來求大律師李錦林……”
“小吳,別說了……”
受德面不改色,極其冷淡:“對了,我忘了就此事對你說一聲謝謝。多謝你上次回國爲我請律師。可是,我根本用不着。現在金無望已經死了,我更用不上什麼律師了,大吉,你不用瞎忙乎了。”
一切的一切,只換來瞎忙乎三個字。
吳所謂很憤怒,可是,他不知道怎麼替蘇大吉辯解。
蘇大吉也沒有辯解,她一直都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
千里萬里,她只是尋一個死心,現在,真的死心了。
蘇大吉慌慌張張:“小吳,我們走吧。”
她不管吳所謂走不走,掉頭就走。
受德似鬆一口氣,淡淡地:“小吳,你也走吧,今後再也別來找我了。我怕冰冰誤會。”
吳所謂大怒,衝上去一把拉住受德的衣領:“你他孃的真要假戲真做?你怎麼能這樣對大吉?”
彼時,蘇大吉已經徹底跑遠了。
紂王淡淡的:“那你說,我該怎麼對她?”
“你他孃的這分明是喜新厭舊。大吉爲你付出那麼多,你居然去喜歡冰冰,你是瘋了嗎?你他孃的狗眼是不是瞎了?大吉有哪一點配不上你?”
受德一把推開他:“小吳,你什麼時候變成媒婆了?”
吳所謂一怔。
受德如無其事:“我的私事,你最好少管,你也管不了。”
吳所謂就像看着一個陌生人。
忽然覺得此時此刻的受德就像當初的金無望。
金無望也曾經是朋友,然後,某一日,面目可憎,反目成仇。
他沒有再衝上去理論,只是死死盯着受德:“你會後悔的!錯過大吉,你會後悔一輩子。”
受德冷冷地:“世界上的女人成千上萬,離開了誰也不值得後悔一輩子。”
吳所謂轉身就走。
紂王站在原地,聽到身後傳來高跟鞋清脆的聲音。
冰冰走過來,挽住他的手,柔聲道:“受德,是不是我給你帶來了麻煩?”
“不關你事。”
“蘇小姐……她真是你的初戀嗎?”
“許多人並不和初戀結婚。”
冰冰雙眼瞬間亮了,她緊緊挽住他的胳膊,整個人依偎在他懷裡,聲音溫柔得要滴出水來了:“受德,這裡好冷,我們還是進去吧。”
他毫不猶豫,挽着美人兒的手進去。
大門,瞬間關閉。
門童後退,很顯然,生怕吳所謂等人再擅闖。
可是,吳所謂已經走遠。
那一扇門,就像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