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所謂便揹着這一大片好奇的目光隨着金婷婷走來走去，就如一個合格的男朋友。
直到夜深，人羣逐漸散去，金婷婷去洗手間的間隙，吳所謂纔在花園一隅坐下。他拿出手機玩了好半天遊戲，金婷婷才走過來，笑道：“小吳，是不是久等了？真抱歉，你知道女孩子補妝是很麻煩的……”
他低聲道：“我巴不得你更久點再出來。”
“爲什麼？”
“那樣就不用進去面對那麼多人好奇的目光了……”
金婷婷意味深長：“爲什麼怕別人的目光？”
“不是我怕！是怕影響你。金小姐，你沒發現嗎？今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質疑你……”
“哦？質疑我？”
吳所謂板着臉：“他們都在質疑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爲什麼會找這麼一個聲名狼藉的小白臉？”
金婷婷撲哧一聲笑出來。
吳所謂也笑起來。
她看看已經開始散去的人羣，低聲道：“小吳，要不你送我一程？”
“不跟老四打個招呼？”
“不用了，他今晚的客人夠多了，我們悄然溜走就行了。”
吳所謂吹一聲口哨：“看在金小姐今晚這麼維護我的份上，我怎麼也得充當一次護花使者。”
二人真的不辭而別。
車子開出去，金婷婷搖下車窗，深呼吸一口，不經意地：“這裡應該是本市空氣質量最好的地方，草木蔥蘢，依山傍水，據說，這裡也佔據了本城最好的風水。”
“是啊，老四在這裡買房子是明智之舉。”
“非富即貴，他覺得這裡才符合他的身份。”
吳所謂覺得她這話大有深意，可是，他沒追問。
金婷婷定定的：“老四跟你和受德不同，他目標明確，完全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正因此，他能在最短時間達到他的目的。”
吳所謂若有所思：“他的確得到太多了。”
“得到越多，越是不肯罷手。他已經打開了自己的圈子，有了足夠的人脈，而且在上流圈子混得得心應手……”
“所以呢？”
“小吳，有些事情，他可能和你們的看法已經不同了。”
吳所謂點點頭，心平氣和：“我知道。可是，有些事情，我也非找他不可。”
金婷婷盯着他：“你找他也沒用！你不覺得他和冰冰纔是同一類人嗎？”
吳所謂苦笑：“就算如此，我也得找他。”
金婷婷頓了頓：“小吳，你找他很可能是自取其辱。如果你是指望他幫你什麼忙，那是不可能的。”
吳所謂搖頭：“我是要他還我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他從我這裡偷去的。”
金婷婷很意外，但是，沒有繼續問下去。
車子，在金婷婷的家門口停下。
吳所謂正要下去給她拉車門，她卻一把按住他的手，語氣非常誠摯：“小吳，我們真的交往試一試吧。”
他低頭看着她覆蓋在自己面上的那隻玉手，微笑：“金小姐，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這個聲名狼藉的我？受德的遭遇你也看到了，老實說，我對你們的利用價值已經不太大了，你要知道，這時候就連老四都已經對我避而遠之了，可你卻反其道而行之，對你來說，是一種損害。”
金婷婷一字一句：“我並不是傻瓜！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爲了你爺爺犧牲一輩子值得嗎？”
她凝視他。
吳所謂從未見過她這樣的目光，忽然覺得很不自在，可是，他只是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沉默不語。
她的聲音很低：“小吳，我希望替自己找一個靠山。”
靠山？
吳所謂震驚地看着她。
“別的人不清楚，但是，我很清楚，楊姐這些年的精力全部放在了湯丁影視公司，她自己的業務已經荒廢得差不多了，並非外界想象的那麼有錢。而且，她已經風燭殘年，病體纏身，現在，就連她的珠寶公司都要拿出來抵債了，說真的，已經不值得讓人貪圖什麼了……”
吳所謂若無其事：“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金小姐，你要知道，楊姐無親無故，我跟着她大有好處！”
金婷婷笑起來：“小吳，你這麼說，真是侮辱你自己！”
“……”
她坦然：“我一直在監視你。當然，你也知道，對於我的結婚對象，我總不會掉以輕心。正因爲我監視你，所以，我才特別崇拜你……”她頓了頓：“也許用崇拜這個詞語顯得不那麼恰當……可是，小吳，我找不到別的更適合的詞語了，就暫時用一下崇拜吧……你得知道，我其實從不崇拜任何人，甚至包括我爺爺……”
金婷婷沉默了一下，聲音很低很低：“其實，以前我一直是崇拜我爺爺的，但是……”
吳所謂本想問一句爲什麼，但是，他忽然覺得沒有問的必要。
“小吳，我們真的交往看看？也許，說不定真能擦出火花。至少，我倆知根知底，能彼此坦誠相對。”
吳所謂苦笑：“我可不想一輩子活在被人監視的生活裡。”
金婷婷沉默了。
好一會兒，她才低低的：“小吳，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的結局也許比楊姐還慘！不，這不是預感，這是肯定的事實……楊姐至少還有你，而我……”
她慘然一笑：“小吳，如果到時候我落到那般地步，你會照顧我嗎？”
吳所謂怔住。
他忽然發現，自己是真的不瞭解金婷婷——至少，在這之前，自己沒有想象中那麼理解她。
金婷婷凝視他：“小吳，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實意想要嫁給你。”
他口乾舌燥，語無倫次：“可是……金小姐，你不是喜歡我，你只是……”
她幽幽的：“人生幾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算是愛情，能相愛多久？多少男女當初曾經愛得死去活來，情濃時恨不得把心都挖出來給對方。可是，三五載平淡生活，激情消褪，情同陌路，互相攻擊起對方來嘴臉簡直不要太難看。荷爾蒙的衝動一旦過去，就需要更長久的安全感。小吳，除了你，這世界上我再也找不到可信之人了……我寧願幾十年之後，陪伴在我身邊的是一個忠厚善良之人，而不是一旦利用我完畢，便將我如垃圾一般掃地出門的野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