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慎擡眼,看着燕回聲,沒立即站起來。
燕回聲看着他,“不是說要爲我肝腦塗地?如今讓你起來,也沒見你聽話。”
燕慎眼神一亮,騰地站了起來,“三哥,您答應弟弟了嗎?”
燕回聲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而是轉頭問蘇容,“你怎麼看?”
蘇容一直看着兄弟二人,聽其言語,觀其表情,尤其是燕慎的,救母之心倒是一片真誠,她思忖着道:“要看四殿下拿出什麼誠意了,光指天指地發誓,不足以讓人信服。如今的形勢,想必四殿下也清楚,案子結在麗嬪娘娘這裡,對太子殿下如今的處境來說最爲有利,若是太子殿下應允了四殿下救麗嬪,也就是打破瞭如今有利的局面,這其實是一件相當冒險的事兒。四殿下應該知道,太子殿下坐在儲君的位置上,多年以來,容不得一絲一毫冒險,也正是因爲這份小心謹慎穩妥處事,太子殿下才能坐在儲君的位置上多年。如今若是要爲四殿下破例,那四殿下最起碼得想想,太子殿下幫了伱,從中能得到什麼?別隻嘴上說的好聽,得了你這個兄弟的忠心而已。太子殿下可不缺兄弟,年幼的一大堆呢。”
蘇容這話着實犀利,分毫不客氣。
燕慎聞言臉色忽紅忽白,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給四弟半個時辰的時間,四弟仔細想想吧,孤的手底下,不養不聰明的人,當然更不養閒人。對孤表忠心的人多的是,照如今的形勢來看,的確不缺四弟一個。”燕回聲的聲音依舊平和輕淡。
燕慎聞言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低下頭,不再吭聲。
蘇容繼續看她手裡的卷宗。
燕慎一愣,很快點頭,“他與外祖父似乎也有些交情。”
燕慎點頭又搖頭,“外祖父那人十分謹慎,我只觀察出一個趙非。”
“自然是探尋過,但怕被外祖父的人發現,我只派出過一次人,那人回來後,對我說,機關暗器極其精妙厲害,且有不下數百高手看守,他親眼看到有人運了金銀進去,但沒敢驚動人,回來報與我定奪。我思索了幾日,將此事按捺了下來,再沒探查。”燕慎道:“四哥,我不是你,若連親外祖都不能信任,我無異於在夾縫中生存,能施展的人力有限。”
過了小半個時辰,燕慎又擡起頭,啞着嗓子對燕回聲道:“三哥,我知道外祖父與叔外祖父的斂財地點。他們不知是爲誰斂財,但是肯定不是爲了我。他們與趙非一樣,都是被人培養的人,十年下來,怕是已斂財數千萬。”
燕回聲緩緩擱下筆,看着燕慎。
蘇容忽然出聲,“康樂伯不扶持自己的親外孫,這倒是新鮮了。四殿下這份隱忍的功力,也讓人佩服。但我覺得,四殿下即便沒去探查那鷹嘴崖,應該也暗中對康樂伯多有觀察。不知十年下來,你可否觀察到與他密切來往的是什麼人了?”
蘇容忽然笑了,“這就對了,這案子就連起來了,原來也算是一件案子,的確是一個人的手筆。”
燕慎驚訝地擡眼看向蘇容,蘇容頭也不擡,姣好的眉眼透着沉靜與漫不經心。
蘇容可不管會不會打擾燕慎苦苦思索,也不管會不會影響燕回聲處理公務,她翻動書頁依舊是往日的速度,唰啦啦一會兒就十幾頁。
這樣一來,太子燕回聲不止有護國公府支持,也有南楚王室支持。
燕慎收回視線,又低下頭。
蘇容放下卷宗,看着他問:“那御史中丞秦源呢?”
他說完,苦澀道:“弟弟早就知道,我於那個位置無緣。”
他沒發現,在他低下頭後,蘇容忽然擡頭看了他一眼,燕回聲也轉頭瞅了他一眼。
若她只單純是江寧郡的一個小庶女,任她如何攪動風雲,自然不足爲懼,但她的身份可是南楚王女。
而趙非已經死了,這條線也就斷了。
燕慎抿脣道:“就在百里外的鷹嘴崖的崖底,設了機關密道,有大批人看守。那年上元節,我五歲,被外祖母接去府上小住,我與宮人躲貓貓,藏去了外祖父的書房,聽到外祖父與人說設機關暗器,鷹嘴崖的話。我知道這一定是了不得的大秘密,我不敢出聲,後來外祖父和人出了書房後,我回了皇宮,曾試探過麗嬪娘娘,她顯然不知道這件事兒,於是,我就埋在了心底,再沒與人提過。”
燕慎在來之前,就聽說今日蘇容進宮出宮都是坐的太子馬車,尤其是太子車駕親自送她回了沈府,如今已經有不少人恍然猜測蘇七小姐怕是早就與太子殿下交情匪淺。
燕回聲繼續處理手邊的事情。
她站起身,對燕回聲說:“太子殿下,把您的暗衛都借給我,我帶着人現在就去鷹嘴崖。”
燕回聲挑眉,“四弟長大後,就沒探尋過?”
如今又是這般局勢,大皇子燕禮與二皇子燕麟都捲入大案中,就算能脫身出來,大抵也會元氣大傷。他自己更不用說了,如今不止救不了麗嬪,自身也難保。
南楚王唯一的子女,從夜歸雪的態度可看出,得南楚王和夜相府支持。以她如今對東宮的態度,顯然是傾向東宮,怕已聯手。
她最喜歡銀子了,大筆的銀子,國庫不是如今空虛嗎?若是有了這大筆的銀子,還何愁跟大魏打仗沒有軍餉?
燕回聲當即道:“孤跟你一起去。”
蘇容攔住他,“別,您可別去,您千金貴體,不禁折騰,還是我去吧,您把人給我就行。”
她說完,補充,“先把鳳凌還給我一晚,若闖機關暗器,得他配合我。”
她又看向燕慎,本着能讓人出力也跟着出力的道理,“四殿下也有人手吧?不如也都借給我。若裡面真如你所說有銀子,總要有人往出運銀子。只要銀子足夠多,麗嬪娘娘的案子,關於她擺脫罪責洗清嫌疑之事,我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