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護國公好半晌都沒說話,因爲他發現,蘇容言之有理。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那些擔心可能是多慮了,多此一舉,杞人憂天,完全沒必要。明顯是他的孫子要更難纏更脾氣大更難擺佈。否則也不會讓這小丫頭明明都把夜歸雪握在手裡了,又放棄回頭選了他。
老護國公端起茶,喝了一口,輕咳兩聲,提醒她,“你到底是王女,將來的南楚王,怎麼能事事聽他的?像什麼話!”
蘇容忍俊不禁,“他是我的王夫,我自然要聽他的。”
“那也不能太慣着他。”老護國公道:“慣久了,恃寵而驕,便不可愛了。”
蘇容不覺得有這個煩惱,“他什麼時候都會挺可愛的。”
老護國公:“……”
哎呦,他一把年紀,倒是被這小丫頭給說臊了,周顧那東西,什麼時候可愛過?
他有些無語,“你們雖然已定了終身是一家人了,倒也沒必要這麼誇他。”
蘇容笑,“不是誇,是我真覺得,他很可愛。”
老護國公徹底沒話了。行吧,她非要這麼說,他又怎麼反駁?一定要反駁他孫子不可愛嗎?那倒也沒必要。
他沉默片刻,索性拋開這個話題,對她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南楚?我在京中時,已得到消息,說南楚王病了。太子殿下應該已給你傳過消息了。”
“嗯,幾日前我收到了殿下的消息。”蘇容不急不慌,“待大梁的事了,太子殿下徹底坐穩儲君的位置,我再去南楚。”
“你不擔心南楚王?”
“不擔心。”蘇容搖頭“焉知他不是爲了讓我趕緊去南楚,而對外放出的風聲呢?否則這麼多年,也沒聽南楚王鬧過什麼大病大災。”
老護國公道:“還是要上心些,畢竟以前是以前,與如今不同,如今南宮家一直殺不了你,怕是狗急跳牆,而南楚夜相府你又不借雲梯,夜相想必很是惱怒你的不識擡舉。要知道夜相府在南楚是僅次於南宮家的地位,而他的此子夜歸雪,更是出類拔萃,你說不要就不要,他還有什麼理由幫你坐上王位?”
“南宮家若是能奪下那個位置,等不到今日。而夜相府與南楚王的關係,也未必如一塊豆腐,禁不得風雨。”蘇容心如明鏡,冷靜道:“我如今最大的依仗,不是南楚王,也不是放棄了夜相府,而是我的背後是大梁,只要大梁安穩固若金湯,那麼,太子殿下與我的合作牢不可破,我去南楚這條路,便是通的。哪怕南楚王等不到我被人暗算,丟了王位,我也能殺去南楚,將之奪到手。”
老護國公聞言哈哈大笑,“這倒也是,說的也沒錯。”
他心情好了幾分,讚揚道:“你這個小丫頭,不怪太子說,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會慌。”
“還是有慌的時候,就如那一日,我被南宮羽追殺,逃無可逃,被他追的緊,都走投無路了,打算與他拼了,最好是同歸於盡,但心裡卻想着,就算我殺了他,也是虧了,不甘心死了。”蘇容道:“當時心裡可慌了。”
老護國公點頭,“生死麪前誰都不會例外。可以理解。”
他看着蘇容,“但南楚王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他是愛你的,多年來,爲你暗中鋪路,幫你選夜歸雪,便可見一斑。”
蘇容點頭,“我知道啊,所以,您覺得,他那個人,會甘心不見我一面就死嗎?等見了我一面後,會甘心沒與我好好相處便死嗎?您別忘了,當初我娘喜歡的人是謝伯伯,他後來可是從謝伯伯手裡,把我娘撬了過去,又能夠讓我娘喜歡上了他的人。”
老護國公嘖嘖,“你這小丫頭,心裡什麼都明白,看來是我瞎操心了。”
蘇容笑,“您是關心我,纔會操心我,我也很喜歡您老能夠操心我的事兒。”
“你心裡有成算就行。”老護國公嘆氣,“哎,人老了,就是容易想的多,操心的多。倒是不如你們年輕人,心思透,腦筋也轉的快。”
“我看您可不老,若不是我收服張運,讓您與張平打一仗都不帶怕他的。”蘇容看着老護國公滿頭白髮,但卻神采奕奕,老當益壯,絲毫不顯龍鍾老態。
“那是自然,張平那狗東西,老夫攢着勁兒收拾他呢,沒想到,他倒是養了兩個好兒子。”老護國公讚賞地看着蘇容,“能夠不拘一格,選人才收以自用。且有容人海量,眼光毒辣,擅馭人之術,着實難得。最關鍵的是,你能夠做到讓人信服,願意脫離故土遠赴南楚追隨,這份本事,常人難及,謝遠將你教的真是極好。”
蘇容笑,“謝伯伯已先我一步動身去南楚了。”
老護國公鬍子翹了翹,“我已聽說了,這大梁的人才啊,都奔着南楚去嘍,太子若是聽聞一個個的都被你帶去南楚,怕是會心口要疼那麼一兩下的。”
蘇容莞爾,“太子寬善,應該不會這般小心眼。大梁人才濟濟,而我收用的人,無論是寧澤,還是張茂、張運,這些都是將來不可能入朝廷謀職的人,三代不錄用,不如隨我去南楚。還有謝伯伯也一樣。”
她頓了頓笑,“至於周顧,確實是我將人拐走了,但免於大梁一場內亂戰火,我覺得倒是可以功過相抵了吧?”
老護國公哼聲,“那是抵了,他一個,當不及千萬子民免於塗炭。”
他說完,看着蘇容,又轉了話題,“如今兵馬都去了邊境,你覺得大魏若是見了大梁兵馬,會此時動兵嗎?”
“說不好。”
老護國公點頭,“你有沒有想過,你回南楚,找大梁借兵二十萬?”
蘇容:“……”
她還真沒想過,她看着老護國公,訝異,“您的意思是,若是大魏不動兵,我找太子借兵?二十萬?”
“對。”老護國公叫蘇容來找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說這個,“也讓南宮家與夜相府都看看,你的後盾,是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