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王錚所料,噠突軍近八萬人馬,昨晚趁着夜色掩護,又向北繞了十餘里避開林州的眼線,今早纔到達庸州城下,上午紮下大營收拾停當,下午丑時就開始攻城。
庸州守將杜嚴杜將軍,也是大鄭的一員悍將,林州已是數天鏖戰,最近,他每天都會派出數十隊哨探查探林州方面的軍情,早已知道鄭軍大敗,也知道了王錚臨危受命,從一介布衣被皇上欽封爲雁山行營副總管,暫時主管雁山行營轄下四州三十八縣的一切軍政事務。
庸州城本也是邊境重鎮,平時的防守就非常嚴密,更何況現在是戰時。因此,他早已料到噠突軍久攻不下林州之後,有可能會偷襲庸州,就下令庸州城的各有司主官,吃住議事都在城牆上,隨時防備噠突軍攻城。
另外,由於庸州城的將士已經有部分被抽調到了林州前線,城內兵力薄弱。除了大鄭的正規守城軍隊八千衛軍外,他還下令所有邊軍以及軍戶,和緊急招募的城內強壯男丁,一共兩萬餘人,準備好隨時參戰。
噠突大軍攻城時,本以爲城內的八千守軍不堪一擊,庸州城一擊可下。哪知道杜將軍調度周詳指揮有方,所有將士同仇敵愾衆志成城,硬是和八萬噠突軍在城牆上戰了個旗鼓相當。
噠突軍沒佔到便宜,還在城牆下堆積了數千具死屍,又累又餓人困馬乏,看看天色已晚,噠突的狼王馬涵不得不下令收兵回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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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州城外的亥時初,王錚吊着左臂,右手前伸抱住左拳,微微彎腰虛晃了一下,對着前來送行的皇上鄭成不倫不類地拱了下手:“皇上,夜已深沉天寒露重,皇上請回吧!微臣···末將此去庸州,即使不能大敗噠突大軍,也必能騷擾得噠突大營雞犬不寧,不能全力進攻庸州,儘量···”
說到這裡,王錚看皇上臉色一變就連忙改口:“微臣···末將必能保得庸州周全,使噠突大軍勞而無功,不得不退回草原。”
到現在,王錚還不知道和皇上說話時該怎麼自稱,他太忙,偶爾不忙時,也在考慮怎麼才能保住林州保住庸州不失,還得想辦法重創噠突軍,使其儘快退兵,讓大鄭軍民喘一口氣,沒空問稱呼的問題。
最近,不知道別人是故意看他的笑話還是有別的原因,反正到現在也沒人和他說。
因此,王錚每次和皇上說話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自稱,說微臣吧!他明明是個武將的職銜,說末將職下吧!末將職下又好像是下級軍官對上級軍官的自稱,說老臣吧!自己現在還不滿二十四歲,自稱老臣好像還早了點。
在他自稱微臣末將時,房炫普和陳柱國那兩個老頭兒,每次都是捋着鬍鬚微笑不語,從不幫他糾正一下,導致他每次都是先稱微臣再說末將,反正文職武職的稱呼我都說了,那個對就是那個了,皇上你看着辦!
“王將軍,你還有傷在身,數日來卻衣不解帶,熬神費力苦思退敵之策。今夜鏖戰,你已指揮我大鄭軍殺敵逾萬,重創噠突軍,解了林州之危。現今,卻又要夙夜奔赴庸州解庸州之危,王將軍,朕有王將軍此等棟樑,朕幸甚,我大鄭幸甚。”
皇上沒計較王錚行的禮不對,卻一把抓着王錚的右手,撫着他的肩膀,滿含神情地說道。
那基情,看的周圍的文武衆臣熱血澎湃羨慕不已。
自皇上登基這十數年來,放眼整個大鄭的滿朝文武,誰能比王錚今日的聖眷更隆啊!
“皇上過獎了,微臣···末將愧不敢當。皇上,微臣末將走後,明日一早,就請皇上移駕幷州,幷州還需皇上坐鎮提升士氣,咱們大鄭,不能再輸了啊!”
“朕曉得了,王將軍只管安心殺敵,確保庸州不失與敵手,朕,預祝王將軍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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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鄭成看着王錚帶着將士們驅馬直赴庸州走遠,沉思了會兒,這纔回身向房炫普問道:“房相,你看,這次微臣末醬還能像今日一樣,大破敵軍嗎?”
“呵呵···”
房炫普捋着鬍子呵呵一笑:“皇上慧眼如炬,隨手一擺弄,就把一小壇臭不可聞的微臣末醬,調教成了噴香撲鼻的罕世好醬···”
房炫普難得見皇上如此調侃王錚,也就附和着他,想讓御駕親征卻大敗虧輸的皇上高興高興,於是也就順着皇上的意思說道。
“以臣看,微臣末醬不同於我大鄭以往的任何一個將軍,此子大智若愚心思極巧,他不懂孫子兵法三十六計,卻總能兵出奇招劍走偏鋒,做事也不拘泥於小節,更是眼光開闊胸有城府。此次他親赴庸州指揮作戰,以四萬餘我鄭軍對八萬噠突大軍,臣不敢斷言他能大勝噠突大軍,但必可保庸州不失,皇上無需擔心。”
“可是,朕怎麼就看不透這個微臣末醬呢?”皇上沉思着說道。
“皇上,老臣也是看不透他。臣和他偶爾閒談,發現他幾乎無所不知,他年僅二十四歲,所知所學卻包羅萬象無所不能,像是一個修煉了千年的老妖。皇上,老臣也看不懂他,不知道他年紀輕輕卻胸有安邦濟世之才,爲何甘願隱於李家窪那個小的已不能再小的山村。但老臣卻看得出,此子必是我鄭人無疑,他的心裡,裝着皇上和我大鄭的億兆百姓。因爲,自李家窪的李富貴死後,他就像變了個樣子,他心痛悲傷時的表情,他在牀上捂着被子撕心裂肺的痛哭,非至親去世裝不出來,他殺噠突人的兇狠殘忍也裝不出來。”
“可他生在大鄭,拱手時卻用右手抱着左拳,彎腰時也只是意思一下,還自稱微臣末將,絲毫不懂我大鄭的禮節,說話也是半文半白,偶爾文縐縐的也是憋得一腦門汗,層出不窮的新詞,連朕都看不懂的新字,識文斷字卻不懂四書五經,甚至,他都不會握毛筆。這些,明顯的不像是我鄭人。就像你說的,他小小年紀,卻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像是一個已經修煉了千年的老妖。如今,不得不讓朕懷疑他的身份。可是,朕想過,只要他不是異族奸細,只要他心裡有朕,並且願爲朕所用,有我大鄭的黎民百姓,其他的,朕都可以裝作不知道,可以不計較。”
皇上頓了頓,稍微沉思了下:“房相,你派人去洛陽瞭解他一下,事無鉅細,有些事,朕雖然可以不計較,但不能什麼都不知道。”
“老臣遵旨。”
王錚做夢也想不到,他偶爾露出的異於常人的所作所爲,已經引起了皇上的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