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山紅吃過寒冰瀝泉的苦頭。月季城下,她與夏月菲一戰,被寒冰瀝泉凍住了手,因此落敗重傷。從心理上,她對寒冰瀝泉已經有畏懼心理,一直還是希望用烈火燎原。
但是,當田力來到她身邊的時候,她還是第一時間把烈火燎原還給了田力,自己用寒冰瀝泉。此刻聽到田力這麼說,她也只是猶豫了片刻便一口答應,然後一臉希冀地看着田力。
“怎麼熟悉?”
田力原本準備了一套說辭來說服萬山紅,現在卻只是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
萬山紅根本不用說服。
“在你看來,槍是什麼?”
“槍是什麼?槍就是槍唄。”萬山紅脫口而說,隨即又覺得這個回答太白癡,嘿嘿假笑了兩聲,想了好一會兒。“槍是武器,一種特殊的武器,它不是刀,也不是劍,它就是槍。”
“不錯,你回答得非常好。”
“真的?”萬山紅喜出望外。
“當然是真的。”田力強忍着笑,一本正經的說道:“那槍爲什麼不是刀,也不是劍呢?它和刀劍有什麼區別,又有什麼相通的地方?”
萬山紅一手抱着,一手摳着嘴脣,眼神閃爍。“刀是劈砍,槍是直刺,用法不同。劍雖然也是以劍爲主,但劍比較短,單手使用,攻擊範圍小,但招法更靈活,槍比較長,雙手使用,不如劍靈活,但是攻擊範圍更廣,威力更強……”
萬山紅一口氣說了很多區別,但都流於表面,並不是田力想要的答案。換作以前,田力早就一口鹽汽水噴死她了,現在卻不同,他笑眯眯地看着萬山紅,不動聲色地引導着她的思路,鼓勵她往深處想。
萬山紅練功很刻苦,但是用腦子的時候並不多。之所以有這樣的結果,一方面是扈三娘這個師傅居心不良,故意誤導,另一方面也和萬山紅本人的性格有關。當一個人只用蠻力就可以打敗所有對手的時候,她是不會停下來用心思考的。
當初練習圈槍圓勁,還是田力用武力強迫的,她自己其實並不是心甘情願。現在嚐到了甜頭,這才苦之如飴,主動練習。
“相通嘛……”萬山紅沉吟了很久,說了一個看起來比較合理的答案。“它們都是武器,都是用來殺人的。”
“你習武就是爲了殺人?”
“不是殺人,難道是爲了……救人?”
“當然。”田力再次用力點頭。“你想想看,如果你沒有擊退顧漫漫、姬冰燕,火蓮國現在會是什麼樣?”
萬山紅恍然若悟。“是哦,這……就是學士們常說的止戈爲武吧?”
“對,所以你看,武器不僅可以殺人,還可以救人。但是,不管是殺人還是救人,做決定的都不是武器,而是人。沒有武器,人一樣可以殺人救人,而沒有了人,武器不過是一件死物。”
萬山紅眼珠一轉,連連點頭。“有道理,有道理。所以,用什麼武器並不重要,用武器的那個人纔是最重要的。對不對?”
田力挑起大拇指,表示佩服。萬山紅咯咯地笑出聲來,有些不好意思,卻又掩飾不住興奮,接着說道:“所以,要想成就武功的最高境界,關鍵還是在自己。你讓金鳳衛先練拳,再練槍,就是這個原因吧?”
田力長嘆一聲:“都被你看穿了,以後沒有秘密了。”
萬山紅眉飛色舞。“那……我該怎麼熟悉寒冰瀝泉。”
“你可以把寒冰瀝泉當成治病的藥,讓它來幫助你,而不是單純地把它當成一杆槍。”田力說道:“人的體質因人而異,即使是同樣的病,也可能用不同的藥。對你來說,寒冰瀝泉可能就是一劑對症的良藥。藥只有進入身體才能治病,你不可能把寒冰瀝泉吞進肚子裡,但是你可以從心裡接納它,把它當成你身體的一部分。”
萬山紅思索着,微微點頭。
山風呼嘯,松濤陣陣。萬山紅取來了寒冰瀝原,邁開了跨虎步,運起擒龍訣,雙手握槍,在狹窄的山岩上,像初習者一樣,邁出了第一步。
桃花城外,姬冰燕勒住了坐騎。
姚夢雲也勒住了戰馬,在姬冰燕身邊緩緩停住。“殿下,該見的人總要見的,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這是你的職責。”
姬冰燕無奈的笑了一聲:“我知道,但我一想到那麼多人坐在一起勾心鬥角,我就覺得不舒服。相比之下,我更願意一二好友談文論武,又或者獨坐靜室,體悟大道。”
“大道至簡,也分陰陽。殿下,你在雪梅國呆得太久了,現在應該多接觸人間煙火。這桃花城算是天下除了牡丹城之外最繁華的名城,最適合你不過。”
姬冰燕轉頭看看姚夢雲,默默地點了點頭。
姚夢雲看着遠處的桃花城,想了想,又說道:“殿下,有句話,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說出來比較好。”
“說吧。”姬冰燕微微一笑:“我看你的確忍了很久了。”
“殿下,你需要一個男人。”
姬冰燕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兩下。“你……說什麼?”
姚夢雲不緊不慢,從容不迫。“殿下,道分陰陽,人分男女,如果陰陽不平衡,就會有天災。如果男女不協調,就有人病。你性子偏冷,適當的時候,還是需要放鬆一下。待會兒進了桃花城,桃花王見殿下孤身一人,很可能會進獻年輕男子侍奉殿下左右。殿下切莫一口拒絕,酌情留下一兩人在左右,也未嘗不可。”
姬冰燕眉梢輕輕揚起,半晌又緩緩落下,臉色漸漸變冷。“少君說得有理,只不過普通男子於我無益,只會白白送了他們性命。如果有合適的,我……會考慮的。”
姚夢雲笑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殿下,我們在城外稍息,等桃花王出迎吧。”
姬冰燕翻身下馬,姚夢雲隨侍左右。曹節安排人佈置警戒線,又取了一些酒水給姬冰燕。姬冰燕喝了一些水,請姚夢雲爲她將頭髮解開,重新梳理一番。這一路走來,她都是輕裝簡行,與普通騎士無異。此刻即將會面桃花王及桃花國重臣,她需要一個較正式的妝容,以免失禮。
況且,她來桃花城是奪權的,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自然不能一開始就輸了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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