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居然是一位王道高手。”老將嘆了一口氣,將已經漏光的茶杯放在桌上,又擰了擰溼透的袖子。“以意傷人,無聲無息,無色無形,要滅閩越國的確不難。”
田力瞟了老將一眼,淡淡地說道:“還是前輩見識過人。”
老將站了起來,甩甩袖子。“行了,飛燕,你先回家,我去向大王請奏,三天內給你一個準信。”
“多謝諸爺爺。”
老將剛要走,田力第一次站了起來。“前輩請留步。”
老將轉過身,揹着手,打量着田力,咧嘴一笑。“國士不會是想拿我糟老爺子試刀吧?我可打不過你。”
“不敢,小子想請前輩幫個忙。”
“哦,什麼忙?”
“西山勝。”
老將眉毛微顫,眼中瞬間閃過一絲不安,隨即恢復了平靜。他掩飾得很好,卻沒能逃過田力的眼睛。田力歪了歪嘴,向後退了一步,伸手示意老將可以走了。老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大步流星的走了。
兩個甲士上前,扶起跪在地上號陶大哭的桓十九,匆匆退出院子,轉眼間就走得一乾二淨,彷彿從來沒有來過。嚴飛燕愣住了,四下看了看,見除了他們二人,的確沒有一個人,這才走到田力身邊。
“你還有其他任務?”
“不是任務,是我自己想知道。”田力看看嚴飛燕,拉起她的手,慢慢向外走去。“我總覺得西山勝的事不會那麼簡單,既然來了閩越國,又遇到了桓十七的弟弟桓十九,不把這件事查清楚,豈不是太浪費了。”
嚴飛燕似懂非懂。兩人回到嚴家,已經有一大羣人在忙碌,有的在打掃院子,有的在修理破損的門樓和牆壁,福伯站在人羣中,笑是臉上的褶子都平了。嚴飛燕帶着田力穿過人羣,直入後堂,見到了嚴飛燕的母親白氏。白氏正站在門口張望,看到嚴飛燕進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抱着嚴飛燕,未語淚先流。
“沒想到我的女兒這麼能幹,竟比男子還要強勢。你爹要是在世,不知道要高興成什麼樣。”
一提起嚴白虎,母女倆都有些傷感,哭成一團。田力靜靜地站在一旁,嚴飛燕好半天才想起他來,連忙向白氏介紹。田力上前見禮,白氏上下打量了他幾回,滿意地連連點頭,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諸無明走出嚴家,臉上的笑容迅速散去。之前扶嚴之誠出門的年輕將領何畏之趕了過來,諸無明翻身上馬,勒緊馬繮。“畏之,守好王城,即刻起,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
“是!”何畏之躬身領命。
“還有,看好十九,千萬別去招惹田力。不管他有什麼要求,盡一切可能滿足。”
何畏之愣了一下,隨即再次點頭。
“集結王城範圍內的所有將士,取消休假,隨時待命。”諸無明頓了頓,又道:“最高警戒。”
何畏之臉色一變,第一次開口問道:“將軍,有這麼危險嗎?”
諸無明看看他,輕嘆了一聲:“閩越國的存亡只在人家的一念之間,你說危險不危險?”
何畏之大吃一驚,眼角抽了抽,隨即後退一步,躬身施禮。“是!”
諸無明一抖馬繮,向王宮方向急馳而去。何畏之隨即叫過幾個甲士,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些甲士已經聽到了諸無明的交待,此刻更不敢怠慢,衝向自己的戰馬,向不同的方向奔去。何畏之轉過身,看着嚴飛燕家,沉默片刻,輕輕吐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一言興國,一言滅國,這纔是大丈夫。”
門外的形勢立刻引起了嚴飛燕的警惕,她拉着田力登上吱呀作響的角樓,俯視整個王城。
府外嚴陣以待的士卒,明晃晃的刀槍,張弦上矢的弓弩,無一不透着緊張的局勢。嚴飛燕看得心驚肉跳,又急又怒。“諸無明這是想幹什麼,難道他也像那些人一樣,不念我爹的舊情,一心要維護我叔叔?”
“不會的。”田力不像嚴飛燕那麼緊張。他回想了一下當時的局面,覺得諸無明不像是那種反覆的小人。在他展現了強大的實力和合作的意願後,他不應該鋌而走險,除非西山勝的事涉及到的秘密大得他難以想象,一旦泄漏,閩越國必亡無疑,或者他諸無明有脫不開的干係,爲自身利益着想,他只能來硬的。
但是,西山勝的情況應該不至於這麼嚴重,否則在知道他是誰的情況下,諸無明不應該那麼淡定。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諸無明只是預防萬一,有備無患。
田力反覆考慮了各種可能,讓嚴飛燕不要太緊張。真要出現什麼意外情況,以他們倆的實力,打不過,逃總是逃得掉的,大不了帶着她母親白氏去火蓮國,然後再回來滅了閩越。
“到時候讓你做女王。”
“我纔不要。”嚴飛燕忍不住笑了,眼珠一轉,又道:“要不你做大王吧,我做王后。”
“也不錯。”田力哈哈大笑。“到時候把小蠻她們都接來,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我也過把大王的癮。”
嚴飛燕眉開眼笑,笑得很陰險。“只要她們願意,我不反對啊。怕只怕,她們習慣了萬花國的繁華,住不慣這種小地方呢。”
田力有些訕訕。他也知道這不可能,沈家姐妹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她們寧可自已養孩子也不願意進田家。讓她們放棄家業,跟他來閩越國,從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一意玩宮鬥,還不如在青茉山莊做莊丁呢。
由此可見,這最多隻是嚴飛燕一個人的夢想罷了。就連他自己也不一定願意,朝政就已經夠讓他頭疼了。
“狡猾!”田力點點嚴飛燕的鼻尖。“還是讓你做女王吧,我也過不慣這種受拘束的日子。有機會的話,我想去四處看看。”
“我也去!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纔不要做什麼女王呢。”嚴飛燕抱着田力的手臂,不假思索的說道。她瞟了瞟田力,又偷偷笑道:“反正我沒什麼事,時間最多,我就跟着你,纏着你,誰也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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