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衣國士和姚夢雲上了破荷亭，田力和北宮雁並肩走行在步步生蓮石徑上。北宮雁揹着手，手臂繃得直直的，腿也伸得直直的，像個木頭人一樣晃來晃去。她光着腳，鞋襪提在手上，低着頭，一直在笑，也不知道在笑什麼。田力問她，她也不說，搞得田力很鬱悶。
破荷亭上，烏衣國士臉上的笑容散去，多了幾分擔憂。
“沒想到花君政務倦怠成這個樣子，這麼說，茉莉國的大權掌握在小竹的手中了？”
“差不多吧，兵權還在夏月菲手中。不過她掌握的騎士有限，即使是國都的騎士也有不少傾向於紫茉山莊的。姐姐已經受了傷，我擔心夏月菲會成爲下一個目標。”
“你不用擔心夏月菲，夏家實力雄厚，不到萬不得已，小竹不敢惹夏家那位老太太。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的安全吧。雖然你這兩個侍從都不弱，可是身在虎穴，面對十餘名騎士的輪番衝擊和百十名甲士的圍攻，他們也支撐不了多久。”
姚夢雲沉吟了片刻。“舅舅，田力……真的能用嗎？”
“你擔心控制不住他？”
“嗯，他的武功進展太快，而且越來越不像個侍從。我擔心……”姚夢雲嘆了一口氣。“你知道嗎，他不僅不願意嫁人，還想娶幾個女人。你聽聽，這……”
“這怎麼了？”烏衣國士眉毛一揚。“要我說，這纔有個男人樣。”
姚夢雲苦笑道：“我就知道舅舅會這麼說。可是舅舅，你姓姚，你身體內流的是姚家的血，再離經叛道也不會對姚家不利。他姓田，萬一將來有什麼事不滿意，被人趁虛而入，豈不是禍生肘腋？”
“你懷疑他是桃花王的人？”
“田姓可是桃花國大姓，我豈能不防。”
烏衣國士思索良久，搖搖頭。“我覺得你想多了。以你之前對我說的情況來看，與其說他是桃花王安排在這裡的棋子，不如說他是天授之人。就我所知，桃花王身邊沒有人能教出這樣的弟子，創出這樣的武功，除非他比我還高明十倍。別的不說，天下數得上的騎士之中，你聽過誰用一丈六的長槍？一個也沒有。”
“天授之人？”姚夢雲聲音一變。“舅舅，什麼是天授之人？”
“就像則天花帝那樣有天授之才的人。不過，田力除了在武功上悟性奇高外還看不出其他的過人之處。我覺得他更像是上天賜給你的寶刀。敢不敢用，能不能用，就看你的造化了。”
姚夢雲目光閃動，良久才說道：“難道他要娶三妻六妾，我也由着他？”
烏衣國士瞥了姚夢雲一眼，忽然輕聲笑了起來。“小云，沒想到你真的動心了。”他長嘆一口氣。“我姚家多出多情種子，看來你也逃不過這個命。”
“舅舅——”姚夢雲不好意思的搖着烏衣國士的手臂，撒起了嬌。
——
田力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我說你能不能別這麼笑，笑得我心裡發毛，就像有什麼把柄抓在你手裡似的。”
“你沒有把柄抓在我手裡麼？”北宮雁歪着頭，笑得更加得意。
“我行得端，走得正，能有什麼把柄？”
“說起來慢，過起來快，用不了多久就是新年啦。”北宮雁忽然看着天空，大發感慨。“到時候，整個茉莉國的騎士、備選騎士都在聚集在國都，小蠻姐肯定也會來。如果她知道某人與多名騎士，啊，不清不楚的，真不知道某人怎麼解釋纔好呢。”
田力哈哈一笑，瞅了北宮雁一眼。“只怕某人就等着我和小蠻一拍兩散，她好趁虛而入呢。怪不得這麼開心，原來是在暢想美好未來啊。”
“滾！”北宮雁擡起腿，作勢欲踢。田力連忙捂着鼻子。“你的腳不會和百花騎士的腳一樣臭吧。”
“啊？”北宮雁尷尬不已，收回了腳。“我們還沒練到地才霸境，又天天捂在靴子裡，腳自然是臭的。你要是嫌我腳臭，去找腳香的人好了。”
田力很嚴肅的點點頭。“我會將你的話轉告少莊主的。”
“不用吧？”北宮雁後悔莫迭。“一句玩笑而已，有必要告訴少莊主？”
“那我們扯平了？”
“好啊，扯平了。”北宮雁伸出小手指。“拉勾？”
田力啞然失笑。多大的人了，還玩這一套。不過看北宮雁很認真的樣子，他還是伸出手去，和北宮雁拉了拉手指。北宮雁說道：“淑女一言，駟馬難追。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
田力沒忍住，“噗哧”一聲笑出聲來。“我可不是淑女，你不會還有一句‘唯男子與小人難養也’吧？”
北宮雁很意外。“你怎麼知道？”
田力的笑聲嘎然而止，他覺得後脖頸有一絲絲涼氣。我去，不會吧，這得是什麼樣的女強人，才能造就這樣一個奇葩國度？則天花帝，難道是武則天？不對啊，我記得她最後把皇位還給她兒子啦。
“北宮，你對萬花國的歷史知道多少？”
北宮雁瞅了田力一眼，再次笑了。“讀書的事情別問我，問少莊主去，我這點學問可沒資格教你。再說了，萬花律第一條：男子不得讀書，教者同罪。我可不敢違反。”
田力哼了一聲，以示不屑。“北宮，你啊，胸懷不夠寬廣，總讓人覺得有點小家子氣。我聽人說練武功有三重境界：見自己，見天地，見衆生。你啊，可能連自己都見不了。”
“爲什麼？”
“因爲你不敢面對自己。”田力故作高深的仰天大笑三聲，負手而去，將北宮雁落在身後。
北宮雁眼神微縮，眼中剎那間露出一絲痛苦。片刻之後，她追上田力，笑道：“沒關係啊，我有你這樣的良師益友，時時提攜，說不定哪天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我這塊頑石也見了自己，見了天地呢。”
“是嗎？”田力歪着頭，眨眨眼。“叫聲好聽的聽聽，也許我一高興，提攜你一下也說不定。”
“你想讓我叫啥？”
“呃……你想叫啥就叫啥唄。”
“不如這樣吧，小蠻和我姐姐一樣，我就叫你姐夫吧。”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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