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恆沒說趙家的威脅來自何處,也沒必要跟易軍說。他來這裡主要是兩個目的,一是看一看青青,二來就是跟易軍交代一下身後的事情。
“怎麼跟我交代?”易軍覺得自己和趙家壓根兒就是八竿子打不着。而且相對於趙家而言,他就是個外人。
但趙天恆卻說,因爲這件事關乎青青。“而且更爲關鍵的是,湖圖兄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趙天恆說。
陳湖圖和易軍的交往也不多,但這老頭子眼力賊辣,知道易軍是個可靠的人。陳湖圖笑道:“我的目標太明顯了,所以要是有了風吹草動,連我也未必能自保。但身後之事關乎趙家命運,關乎子玉和青青的後半生,所以不得不小心,要儘量做到一點閃失都沒有。”
連陳湖圖都不敢確信能夠自保,可見形勢之惡劣!
易軍苦笑:“老爺子,我被你扯進來越來越深了。湘竹淚到了嶽東,我就被您給捆綁在了這輛戰車上。現在倒好,甚至又拉進了趙家這麼大的事情當中,以後恐怕沒心靜的日子好過了。”
陳湖圖哈哈一笑:“這可不能全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犯桃花煞。本來事情很好辦,湘竹淚來了嶽東之後,萬一她有什麼事,你只在背地裡偷偷幫一下就行。誰知道她當衆宣佈自己是你的女人,搞得關係明白化了,這能怪我這個老頭子?”
平心而論,這件事確實主要怪湘竹淚。
趙天恆也笑了笑,誰沒年輕過,誰沒荒唐過。
隨後,趙天恆取出了一張紙,從衣服裡拿出了派克金筆,筆走龍蛇寫了幾行話,最後落下了自己的大名和今天的日期。他的字很張揚霸氣,也很好看。
這張紙推到了易軍的面前,易軍一看就大吃一驚——
“假如本人意外離世或神智不清,則將我所有財富和在家族中一切地位,完全轉交給我兒子趙子玉。如更有意外,其後依次的繼承次序爲女兒趙青青、二弟趙天永、三弟趙天遠、幼子趙子佩。”
在趙家,趙子玉和青青貌似很受氣。但萬萬沒想到,繼承人名單上依次排名前兩位的,就是他們倆。由此可見,趙天恆真正疼愛着的還是他們兩個。至於那個同父異母的小弟趙子佩,竟然還排在了青青的兩個叔叔之後,簡直就是可有可無的。
或許,青青的母親在趙天恆心中佔據着太重太重的位置,趙天恆只能在她的孩子身上寄予補償。只不過青青兄妹在趙家的時候,趙天恆或許要平衡後妻來自徐家的影響,平衡兩大家族的關係,才只能將趙子玉和青青來了冷處理。但是暗地裡,卻讓陳湖圖一直保護照顧着當時的這對小兄妹。
易軍掂量着薄薄的一張紙,但是知道其中的分量——這是整整一個趙家的歸屬所在!“趙先生,萬一——我是說萬一,您有了什麼不測,而我拿出來這封信,別人死不承認怎麼辦?”
易軍知道,比如說趙天恆死了,自己將這份“遺囑”帶到趙家,趙家也肯定有人不認可。至少,青青的繼母和幼弟絕不會認可。到時候要是來一場撒潑胡鬧,易軍就頭大了。
趙天恆卻冷聲說:“相機行事,你自己根據形勢臨時裁決。假如他們只是鬧,希望你能以平和手段搞定;而他們要是敢胡作非爲,那麼你也可以更進一步。”
竟然把話說得這麼決絕,易軍覺得趙天恆或許對他現在的妻子已經極度不滿。想了想,似乎是對她背後的徐家都有意見。
難道說,在趙天恆看來,徐家都是不可信賴的?那麼,從徐家借用了湘竹淚,又該怎麼解釋?
這種關乎兩個家族的私密事情,易軍本不想過多的置喙。但是牽扯到了湘竹淚,他就必須搞明白。
聽了易軍的這個疑問,陳湖圖給了最終的解釋:“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對於趙家而言,地下世界同樣是一個戰場、一條戰線,我們不能置之不理。哪怕這條戰線上能更多的牽扯到對方的精力和能量,也至少能減輕我們在別的戰線上的一些壓力。但是,手頭上確實再無得力的人手可用。”
“本想着你是可以的,但你不來。”陳湖圖繼續說,“而這時候,徐家主動提出了讓湘竹淚來嶽東。或許徐家也是覺得趙家在地下世界裡面有些空虛,不排除他們趁機攫取一杯羹的想法。但是在眼下這個時候,我們已經不能明着拒絕徐家的‘好意’了。”
“但是徐家卻沒注意,你和湘竹淚的關係。”趙天恆有些得意的說,“將來,哪怕徐家想利用湘竹淚做什麼,但你不會太放任她的,對不對?所以我和湖圖兄商量之後,也就答應了。”
陳湖圖更是笑道:“湘竹淚自認是你的女人這件事,假如傳回了徐家,恐怕徐家會很惱火的。據我所知,湘竹淚本就不是徐家絕對控制的人物,要是再加上了你這個變數,徐家會覺得有點脫離掌控。”
……
最終,趙天恆和陳湖圖還是走了。易軍覺得,趙天恆這個男人真不容易,爲了青青娘仨兒也算是受盡了冷暖寒暑。所以,易軍愣是把青青叫過來,給她的親爸爸道別。哪怕青青再不樂意,終究還是來了。趙天恆在她腦袋上拍了拍,青青恨恨地就把腦袋往下縮一下,但還是被拍到了。她覺得奇怪,因爲老爸已經多少年沒有這麼拍自己了,有點怪怪的。
隨後,趙天恆扭頭對易軍說:“你生意上的事情,還需要我幫什麼忙嗎?喬雲龍那邊我已經剛剛安排死了,只要你的要求不太出格兒,他會全力以赴幫助你。至於生意上缺錢什麼的,你最好現在就告訴我,因爲再過幾天我可能會比較‘忙’。”
易軍知道他這個“忙”的意思,笑道:“多謝趙先生,但錢上面我還不缺——畢竟我就是個做小本兒生意的。”
趙天恆點了點頭,說:“那好,拜託了,請照顧好青青。”
而後,趙天恆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湘竹淚和白靜初,有點意味的對易軍說:“還有,對青青好一點。”
說完,這個老男人轉身離去,大步前行,龍驤虎步。易軍覺得,和趙泰來、方正毅相比,這個男人才能真正稱之爲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