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風拂面,跟着一具溫軟的身子已經貼到了懷裡。低眼一看,正是盛婉兒!婉兒也瞪着一雙疑惑的眼睛,在看着和自己貼在一起的那個男人,不過那熟悉的氣味讓她沒有當場叫出來,否則忽然靠到一個陌生男人懷裡,她肯定會失聲尖叫的。
等看清是董宇之後,張開兩條手臂,死死的摟住了董宇的腰,把臉埋到身前男人的胸前,淚水瞬間洇溼了董宇的前襟。
董宇伸手拍了拍婉兒的後背以示安慰,可這丫頭死死的摟着自己看那架勢,讓她撒手貌似有點困難,也就隨她去。兩米之外站着的是身穿男子書生袍的胡玲,就見她連頭上的軟帽飄帶都沒有一點歪斜的樣子,正站在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董宇趕緊呲牙一笑表示感謝,這可不是開玩笑,這位女俠的速度已經快過視線移動了,人家一發動,自己連看都看不到了!這是什麼?這就是瞬移?是隱形?太恐怖了,幸好是自己人!玉和能把她拉過來,真是立了大功了!
人救過來了,董宇底氣就足了,輕咳一聲,把下巴一揚,傲慢的看着周全。
“董大人!你,你竟然殺害了一名錦衣衛?你讓本官回去如何交差?你這是,擅殺錦衣親軍形同造反!”周全真的害怕了,說話也有點哆嗦起來。
董宇纔不管他什麼罪名呢,理在自己這邊還辯不過一個死太監?“尤大人,你可知道你們綁架的這名女子她是何人?”
“不管她是誰,官船之上,你私自攜帶女眷本就違法,現在又擅自殺害錦衣親軍,你可知罪?我看你回朝之後,如何向陛下,如何向錦衣衛交代!”
“我要向誰交代那是我的事情,現在我倒要問問你,這個女人是如何到了你們這裡的呢?又是因何被你們擒住的?”董宇也不和他扯什麼將來怎麼交代的,抓住問題關鍵,直接問婉兒是怎麼被抓住的。
“哼!是有人舉報旗艦之上藏有女子,本官身爲艦隊總調度官,捉拿疑犯,審問情由,也是情理之中的?”
“不是的!”懷裡的婉兒一聽周全想要把理佔到他那一邊,當場叫喊起來。說到底,她纔是真正的受害者,加上此女的性子本就潑辣,剛纔是危難之中見了董宇,才流露出小女兒的柔弱,現在經過躲在情郎的懷裡哭了一陣子,已經有點緩過來了,耳中聽到周全還想胡攪蠻纏,當然要站出來揭穿事實真相:“我在下走廊裡走着的時候,有兩個錦衣衛說是宇哥在上叫我上來,才把我騙上來的。到這兒之後,這些人就讓我坐下來陪他們飲酒,還讓我給這個姓尤的喂酒喂菜,我罵他們無恥,這些人就把我抓起來了,還說等一會讓我陪這個姓尤的...”下面那個詞有點不太文雅,婉兒到底是女孩兒家,說不出口,不過那意思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聽明白了,小七旺財以及跟過來的所有親兵衛隊的成員眼睛全都瞪圓了,盛婉兒和董宇的曖昧關係大家全都心知肚明,在這些人眼裡和他們的主母是一樣的地位,現在主母被人這樣侮辱,這些粗漢們怎能不怒?
“幸虧我被他們帶上來的時候,有個認識我的護衛看見了,悄悄跟了上來,發現我被他們制住之後,喊來了這兩個弟兄,及時撞開大門,我纔沒有繼續被他們...”說到這兒,這話就說不下去了。
董宇聽得也是腦門上青筋直冒,“到底怎麼回事兒?尤大人,嘿嘿,你還是給我說了實話!”董宇的笑容裡已經帶上了猙獰,這在他來說還是很少有的,說明此時他的心裡已經是怒極。
“這,這,”周全瞪了半天眼,最後氣勢一泄,低聲道:“董大人,此事即已如此,不如就這樣算了,一介女子,也不值得你我反目想向?”
“尤大人可知她是哪個?她就是皇上金殿親封的錦衣親軍千戶,盛立強盛千戶的嫡親妹子,也就是鄭和鄭大帥的乾兒子的親妹妹!”董宇嘴角的笑容有點邪惡。
周全的眼睛慢慢睜圓了,嘴也張得大大的,這個震撼有點太大了,鄭和是誰?那是所有宦官、內臣的總頭子,是宮裡所有中官中品級最高、最得皇帝信任的一個人,人家以閹人之身,親帥數萬大軍遠征外邦,這是多大的寵信?多大的權利?豈是他一個小小的周全能比的?這會兒周全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直髮黑、嘴裡一陣陣發乾,得罪了鄭和,就是得罪了皇帝,天下雖大,卻再也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忽然,周全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身指向他旁邊的那個白臉的年輕人,竭斯底裡的喊道:“是他!是他!是他說這船上有人女扮男裝,又說這女子是倭國的探子,想要探聽艦隊的情報送到倭國去,也是他親自將盛千戶的妹子騙過來的!全都是他!”
那個白臉傢伙驚慌失措的向旁邊躲了過去,正在這個時候,門口又是一陣喧譁,一隊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手持秀春刀擠了進來,看樣子是想要營救屋裡那幾個傢伙。
董宇冷眼一掃,淡淡一笑,“我們出去。”說完之後,摟着盛婉兒就向門口退,旁邊的胡玲楞了一下,面無表情的跟着退了出去,那兩隊親兵也跟着往外退,小七被旺財拉着也退到了門外。後來進來的錦衣衛有三四十人之多,領頭的正是那個趙志強。趙志強一見董宇帶着人直接退出去了,他也愣了一下,董宇的人會這麼好說話?他有點不敢相信,不過能躲過眼前這一關,總是好的。
然而,他高興地實在是太早了,就在吳小七最後一個退到門口之後,就聽門外面傳來一聲熟悉的冰冷聲音:“上弦,瞄準。”
趙志強回頭一看,差點沒把魂嚇掉!就見房間的大門口肩並着肩站着五六個剛纔退出去的親兵,每人手裡舉着一隻黑匣子,那是軍中都少見的連珠弩,也就是俗話說的諸葛弩,能連射十支弩箭的那種!這五個人完全能在兩息之間,把屋子裡面這幾十個人全部射殺!
趙志強瞬間想了一個說辭,大喊一聲:“董大人!下官是來幫你的,今日白天卑職和您說的,您還記得?”正說着的時候,這傢伙忽然用刀向身邊那個白臉的傢伙捅了過去,這個白臉的和他站的極近,看樣子應該是他的心腹之類的,沒防備自己的上司會忽然衝他下傢伙,毫無防備之下猝然中招!兩眼大睜的小白臉也不知道是被扎穿了哪處內臟,嘴角涌出一股鮮血,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百戶大人。
“狗東西!竟敢抓捕將軍大人的人!老子宰了你!”一邊大聲喊着,一邊不解恨似的,把刀抽出來,再扎!再抽!再扎!就像兩人有什麼血海深仇似的。
小白臉身中數刀,連一句話也沒說出口,就倒在地上當場死亡!變故太快,在場看見的人全都驚呆了,周全也瞪着眼睛滿臉驚駭的看着趙志強,不是他不明白,這事情變化的實在太快。
“董大人,下官已經把奸徒斬殺!”趙百戶邀功似的對着外面大聲吆喝。
“將房間裡原來的人,除周全大人外,全部斬殺!”門口又傳進來董宇冷冰冰的命令。
趙百戶心裡一哆嗦,暗罵一聲狗官好狠的心!他倒不是心腸慈善,只是在這種場合,幹掉這五個人,太容易讓手下寒心了。尤其是從南京城出來的時候,他手下只帶了一百名錦衣衛,死一個就少一個,根本就沒的補充!並且剛纔在這屋裡的可不僅是那七名錦衣衛,剩下還有五個人是周全手下,這一刀下去,可是徹底和周全決裂了。但是不殺也不行,自己不下手,人家就要下手了!門口守着的可是諸葛弩!那玩意兒就是神仙的躲不過,就憑自己這二三十隻阿貓阿狗,估計人家一匣子弩箭都用不完,這邊人就都死光光了!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趙百戶牙一咬、心一橫,正要開殺,身邊慘叫聲率先想起!趙百戶腦門上的汗珠子瞬間就淌下來了,董宇開殺了!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一邊低頭矮身試圖躲避射過來的弩箭,一邊往身邊看中箭的弟兄。哪知道弟兄們倒沒幾個倒下的,那七八個他正準備下令要幹掉的錦衣衛卻慘死在自家人的屠刀下!
董宇在門外下令之後,趙百戶還在猶豫,雖然他猶豫的時間極短,總共也沒超過三秒鐘,但是這卻爲那七名錦衣衛爭取了時間。這七人全都是趙百戶的親信,要不然他也不會把他們派給周全做這種事兒。既是親信,當然就對他的脾性瞭解甚多,深知其人翻臉無情、心狠手辣的這七個人,眼看董宇在外面下了那道命令之後,趙志強在猶豫,這七人就已經知道最後的結果了。對視一眼,反正刀還在手裡拿着,正好順手。橫豎是個死,還不如搏一下!
這些人可不是那些順民百姓,他們都是以心狠手辣、做事歹毒著稱的錦衣衛,手裡都有兩下子,絕望之下的反撲還是很有幾分殺傷力的。幾乎是在瞬間,他們周圍的錦衣衛同袍就被殺傷殺死一大片。據後來統計,被這七人當場格殺五人,殺傷九人!這七人在這片刻之間,每人平均殺死殺傷倆人!幸好趙志強帶來的人夠多,否則後果還真不好說。當然這七個傢伙也沒得到好果子,全部都被當場格殺!
趙志強感覺沒倒下幾個,那是因爲他看見的是手下們還有不少人站着,並沒有如他想象中那樣,被諸葛弩射殺時的那種全體栽倒,全場只剩下他一人站立的樣子。
等到趙百戶回過神之後,發現手下其實還有不少人受傷甚至死亡,他才後悔的想要撞頭。手下一百號錦衣衛,就這一次,就減員十分之一還要多,尤其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這次減員還是自相殘殺的結果,董宇的人不僅一個也沒受傷,甚至連參與都沒參與!
董宇看了看場中死傷慘重的錦衣衛和失魂落魄的周全,把手一擺,“我們回去!”說完之後,帶着衆手下揚長而去。
從這天以後,周全和趙志強再也沒有生事,全都老老實實的呆在分配給他們的船艙裡。第二天,董宇把周全和趙志強找到他的宴會廳裡,當着曹千戶三人的面,通知他們:由於艙房緊張,艦隊總調度官以及趙百戶及其屬下被調整到負一層船艙,二層船艙將被調整作爲艦隊高級職員休息室。所謂的艦隊高級職員,也不過是大商會號上的水手長、板櫓長、陰陽師等各職能部門頭頭腦腦。
周全也不是孤家寡人,他怎麼說也是皇帝拍出來的監軍,派他出來的時候,明成祖還是給他派了一些扈從,其中包括一些護衛隊和參謀團。那些文職參謀團成員被趙志強的錦衣衛在二大廳斬殺的乾乾淨淨,護衛團中的那一百名錦衣衛現在又和他不是一條心,幸好這傢伙除此之外,還託朝中的熟人在南京的軍隊裡面給他選了二三十名好手,這些人一直沒怎麼露面,周全被搬遷到負一,這些護衛們當然也跟着他到了下面。
趙百戶和他手下的那八十多名錦衣衛手下也跟着一起被安排到了負一層。負一層也有不少艙房,這兩撥人雖然是分開來住的,同在一層,相互見面的機會肯定不少,錦衣衛們心裡認定他們受此冷遇全都是受了周全的連累,再加上在上面的時候已經翻過臉了,此時相遇,難免心生嫌隙,相互看不順眼,要不是趙志強在強力壓着,恐怕一場火拼是在所難免了。
周全心裡也很死趙志強了。這個傢伙明着是自己的護衛首領,關鍵時刻卻倒戈相向,若是有這百名錦衣衛拼死抗爭,自己這方和董宇未必沒有一拼之力,孰勝孰負還猶未可知,就算雙方坐下來和談,自己手裡有多了一張大牌,可誰知道這個反骨仔居然就這樣當場反叛了!搞得自己這個監軍總調度官現在變成了階下囚一般,這些全都是趙志強這個白眼狼的原因!越想他心裡越氣,他可不認爲他手下那幾十號軍中驕子會不是姓趙的那七八十號錦衣衛的對手,錦衣衛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作爲中官的周全心裡太清楚了,這幫傢伙一個個高薪拿着,乾的卻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搞刑訊逼供,栽贓陷害,敲詐勒索這幫傢伙在行,真要掄起打仗來,這幫傢伙一個比一個熊,就憑自己手下這二三十號軍中勇士,想要收拾他們,還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不過,周全和趙志強一樣,他不知道董宇是個什麼意思,他們雙方要是火拼了,董宇究竟是願意坐山觀虎鬥,坐視不管?還是最後作爲遷怒的藉口,趁着他們雙方火拼之後元氣大傷,一舉將他們手下那點人馬全部幹掉?反正不管是那種結果,都不會比現在更好!俗話說:忍一步,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董宇那邊有皇帝和鄭和做後臺,咱惹不起!至於趙志強這個傢伙,哼!讓你先得意着,等回了京之後,咱走着瞧!
雙方主將同時求穩,壓制手下不要輕舉妄動,這樣一來,剩下的旅程也就波瀾不驚,平安無事了。
董宇選擇的是正月出海,這個月份大明到倭國之間的那片海面還算風平浪靜。雖然倭國經常性的有颱風海嘯經過,不過那也都是夏末秋初,現在多風暴的季節已經過去了。大海雖說無常,但是它也有一定的規律,不該有暴風雨的季節,它就絕不會胡亂發脾氣。海風雖冷,穿着皮裘大衣站在甲板上,還是感到神清氣爽。海鳥照樣在起飛降落,伴隨着艦隊一路跨洋遷移的鯨羣照樣在遠處悠閒地製造着噴泉,晴朗的天空還是那樣的藍,碧空如洗,藍汪汪的天,連一絲的雲彩也沒有,太陽高高的懸在頭頂,除了照亮世界之外,它的熱度實在抵敵不住冬日的寒冷。
遠遠地看見海岸線了,倭國終於到了!華夏艦隊靠着海岸線緩緩行駛,以試圖找到可以停泊的港口。岸邊有人乘坐小船過來了,想必是島上的倭國人前來交涉的。
三個穿着短上衣,頭上梳着髮髻的傢伙被帶到了大商會好的甲板上,董宇一身大紅官服,頭戴烏紗,搖束金帶,前呼後擁,衆星捧月一般端坐在甲板正中。這時他想出的主意,接見倭國鬼子,一定要把排場拉的大大的,第一印象直接震懾住這幫傢伙。
果然,這三個傢伙在本地或者還是有點社會地位的,一開始被帶過來的時候,還昂着頭,一副不服不忿的樣子。等到了大商會號的甲板上,看到那寬闊到無法想象的甲板,在看到中間那一羣衣着華麗,氣度不凡的人們,以及分列四周,衣甲鋥亮,煞氣騰騰的士兵的時候,這三個傢伙的頭再也揚不了那麼高了。周圍有人高叫:“這是大明天朝赴倭國大使總兵官,快快上前拜見!”
三個短腿的傢伙一流小跑的往前跑了幾步,然後在自認爲安全的距離趕緊拜倒磕頭。
“小犬太郎、小犬次郎、小犬三郎拜見大人!”
看不出來,這仨鬼子還會說中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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