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輛拖車來把砸毀了的奔馳拖走,汪池和朱繼武等人都被幹警帶離,現場只剩下莫明其妙的一中師生。
不過就算不明白,但事情的結果卻是好的。
校長劉之逸被當場撤了職,此刻傻傻呆呆失魂落魄的蹲在花壇邊發愣,倒是副校長李志均主動“擔”起重任,組織老師安排各項事務,演藝會節目就此取消。
“修楠,修楠,你把那個學生找來……”
李修楠回頭一看,只見是她的老師,省音樂學院的吳希蕾教授在叫她,這是她那天發現楊帥的音樂才華後,特意打電話給吳老師,讓她來看看。
吳希蕾本來也不相信一個才十七歲的高二學生能有多強的才華,但李修楠是她比較喜歡的學生,所以還是來了青山一趟,就當是散散心,旅遊一次。
李修楠醒悟過來,四下裡尋找楊帥時,卻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吳希蕾有些激動:“修楠,我原本也沒做多大希望,來這裡就當是跟你聚一聚,散散心,沒想到那孩子真有功底……另外,那歌真是他自己寫的?”
李修楠點點頭:“他自己是這樣說的……到底跑哪兒去了呢?”
今天好端端的五四節日,卻搞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來,劉之逸癱坐在花壇邊,也沒有人去問他安慰他,雖然是校長,但平時太工心計,承上欺下,也沒得什麼人心。
安小裳還在給李圓圓擦治傷的藥膏,李修楠過來問她:“小安,安老師,楊帥呢?”
“楊帥?”安小裳擡眼一看,詫道:“剛纔還在這兒的,去哪兒了?”
吳希蕾催着李修楠:“修楠,把那孩子找到,我要跟他談談!”
李圓圓也有些發愣,到現在她還是沒弄清楚事情怎麼戲劇性的轉變了,但是有一點她是牢牢記住了,她被汪池打的時候,五個身高力壯的男老師沒有一個敢去拉一下,只有楊帥衝上去拉開,尤其是楊帥對汪池動手時的那個狠勁,她腦子中始終就在盤旋楊帥揍汪池,掄磚頭砸奔馳車的動作!
也不是說李圓圓就喜歡上了楊帥,但在她無依無靠,生不如死的時候,有這樣一個人明知汪池是個有權有勢的人後,還會義無反顧的來幫她,讓她眼睛朦朦的總有種眼淚會涌出來的感覺!
楊帥這個時候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朱學纔等人離開後,他就趁着沒人注意就溜了,省得被人追着問,陳剛的事情,他並不想擺到明處,因爲他清楚得很,自己只不過是狐假虎威了一把!
老爸在院子裡鋤弄花草,重活兒幹不了,也就弄弄花草。
老媽居然也在家,楊帥回去後,吳春麗圍着圍裙正在清理剛買回來的一籠豬腸,楊東林很喜歡吃,清洗乾淨後,和着泡菜燜炒,味道好得很。
“兒子,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說有演藝節目嗎?”
楊帥笑道:“那些兒戲一般的稚氣節目,有什麼看頭?”
“你這孩子……”吳春麗笑了笑,說:“說話老氣橫秋的,在媽面前,你就算八十歲了也還是我兒子!”
楊帥哈哈一笑:“那是,媽,你今天怎麼也這麼早回來了?廠裡放假?”
一聽這個話,吳春麗臉色頓時暗淡下來,嘆了口氣,好半晌才說:“你媽只怕是要下崗了,廠子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橫豎都是那幾個當官的勾結把廠子弄垮了,工人幾個月都只發基本生活費了,顧胖子那一夥人還準備換新車,又準備組團去歐洲旅遊,說是考查項目,弄虛作假貪錢倒是名頭多得很,做點實事卻就是不行,唉,要是還是陸家成任紡織廠的廠長,肯定就不一樣了,唉……一個多能幹的人硬是給顧胖子一夥人擠下去了!”
“陸家成?”
楊帥一怔,他對陸家成可不陌生,二十年後,他在京城遇見過陸家成,那時候他是一家民營製衣廠的老闆,身家有兩個億,雖然不算得特別大,但也算是成功人士,在醫院看望他的時候,陸家成還給他留了一萬塊錢,也算是盡了一份心意。
二十年後的陸家成已經六十五歲了,不過他終究是個有能力有眼光的人,在青山黃江紡織廠被排擠出管理層後,被調到了縣企管站當個副站長,青山縣本就沒有什麼工業企業,這個站長又是副的,自然是無權無實。
後來陸家成索性辭了鐵飯碗的公職,下海自己幹,最終倒是給他闖出成績來了。
吳春麗說的顧胖子,楊帥也還記得,就是顧德義,原來是個副鄉長,給汪大華調到紡織廠做廠長,把青山縣這規模最大的國有企業攥在手中,成爲他們利益集團的工具。
縣紡織廠也不單純就是個紡織廠,在陸家成手中時,幹得風風火火,是集研發,紡織,染織,成衣於一體的一條龍配套廠,職工總人數在最旺的時候達到三千人,給青山縣供獻利稅年達一千二百萬元!
要知道九四年以前,青山縣的財政總收入,一年也只有四千萬元,黃江紡織廠供獻的數目就佔了三分之一,可以說紡織廠在縣裡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的。
當然,廠子賺錢,自然也就成爲縣領導做爲升織和竊取利益的工具,陸家成最終成爲了權力鬥爭中的犧牲品。
而黃江紡織廠最終也在九七年改制失敗破產,一千八百名工人無補償的解散,而顧德義則被汪大華調到一個鄉鎮任黨委書記,依舊得意逍遙。
楊帥沉吟了一陣,提起外套就對吳春麗說:“媽,我出去一下!”
吳春麗叮囑道:“別玩太晚,早點回來吃飯,還有……”等楊帥回頭,她又問道:“身上有錢沒有?”
“有!”楊帥笑着拍了拍褲袋。
等楊帥出了門,院子裡傳來丈夫楊東林的聲音:“老婆子,咱們這個兒子還用得着你擔閒心?”
吳春麗一怔,隨即又笑道:“是啊,咱們這個兒子就太能幹了,我就是一時還不適應,總把他當成穿開衩褲時的兒子,他再能幹,也還是我們兒子吧?”
楊東林進了屋,拿臉盆盛水洗手,“我也有些不習慣,兒子好像忽然變得能幹懂事了!”
吳春麗笑道:“哪個家裡不盼望子成龍啊?我不是說,有幾個人能及得上我們兒子的能力?還在念書的學生就更別提了,我雖然要下崗了,但想到兒子我就開心,下崗就下崗吧,以後給我兒子打工去!”
楊東林哈哈笑着,“你看你像個做太后的料嗎?”
楊帥出了巷子,在街邊店裡買了一條紅梅煙,兩瓶麴酒,按着腦子裡那陳舊的記憶往李子廟過去。
李子廟是因種植有許多李子樹而得名,縣城南黃江河畔,離縣府只有一公里。
陸家成跟楊帥的父親楊東林是同窗,只不過楊東林綴學,陸家成上了大學,陸家成少年時跟楊東林關係很好,大學回來創業,後來在黃江紡織廠幹得紅紅火火,對吳春麗也是相當照顧,這些事兒,楊帥還是記得的。
一路慢慢走過去,街邊的店裡幾乎都在放林思語的兩首歌,“千古絕唱”和“天下無雙”,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林思語的歌就做到了大街小巷傳唱,人盡皆知的程度,楊帥還是有幾分得意!
林思語佔了唱功底子硬,人又長得漂亮,外形條件好,這已經有成功的硬條件,又有喬明珠的策劃。
說實話,楊帥雖然擁有二十年未來的記憶,但要說商業策劃,他確實是不如喬明珠的,換了他來幹這事,也不會做得比喬明珠更好,當然,林思語能走紅,除了這幾個原因外,最重要的其實還是他的“歌”,如果沒有好作品,自然一切都免談了!
喬明珠在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中,把公司兩百萬的資源擴成了近千萬,公司有八百萬的流動現金,這對任何一個職業經理人來說,都是難以想像的!
其實就是喬明珠自己也想像不到,雖然做得這麼成功順暢,但她卻越發的對楊帥感到神秘,這個少年人之前跟她談的那些,現在都一一變成了現實,而她當時卻還是半信半疑,抱着闖一闖的心態,回想楊帥當時的表情和心態,似乎他那時就知道是現在這個結局了!
陸家成的家就在黃江河畔不遠處,一棟農家小居,背靠縣城,也就幾分鐘的路程,這棟屋其實不是陸家成的,是他老婆謝天香父母的,謝天香有個弟弟,做小包工頭,賺了些錢在縣城內買了房子,這個房子雖然離城區很近,但限於交通地勢,也沒有什麼價值,賣也賣不了幾個錢,聽他姐夫陸家成說想住,索性讓給了他住。
楊帥以前是來過多次的,陸家成的老婆謝天香也是一中的老師,代數理課,有個女兒名叫陸琪,在一中念高三,馬上就要高考了,陸琪的學習拔尖,楊帥以前經常來謝天香這兒補功課,跟陸琪自然熟。
小院子的門是虛掩着的,楊帥推開籬笆進去,大門也沒鎖,推開門進去,屋裡沒有人。
“陸叔,陸叔,家裡有人嗎?”
叫了幾聲沒聽見響動,楊帥把菸酒放在桌子上,又出來想到外面找找看,誰知一推開門就見到一個女孩子拿着根棍子揚着,不禁嚇了一跳,往後一閃,叫道:“你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