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落幕,老朱特意留下寧王朱權,前來武英殿一敘。
老朱佯裝批閱奏摺,實則暗中觀察眼前這位逆子。
“你在奉天殿打瞌睡就算了,如今當着朕的面,還在渾水摸魚?”
老朱不悅道:“咱這些兒子裡,就屬你最是懶散!”
朱標在一旁偷笑,如今還能讓十七弟吃癟的,除了父皇,便是他這個大哥了。
“面對父兄,兒臣就像回到家一樣輕鬆自然,纔打個瞌睡而已。”
朱權伸了個懶腰,一旁的蔣瓛相信,若是武英殿裡有牀,這位殿下肯定會直接躺下開睡。
“哦?那咱也沒看你在朝堂羣臣面前,表現的像個王爺!”
老朱冷哼一聲,表達了身爲老父親的不滿。
朱權莞爾一笑,“朝臣再信任,畢竟是外人,豈能輕易表露出兒臣真正一面?”
帝王心術,不可輕易讓臣子揣摩心中所想。
魏武帝曹操殺楊修,便是此人太過聰明,幾次都猜到了其心中所想。
留下這樣的人,實在是心腹大患。
當然朱權說這些,不過是爲自己偷懶找個藉口罷了。
“你看那李芳碩如何?”
朱元璋笑道:“朝/鮮李成桂想要立此人爲王世子。”
朱標皺眉道:“父皇,此人志大才疏,若是個表演耍猴的戲子倒是般配!可若擔任一國之主,兒臣以爲並不稱職。”
老朱並未表態,而是看向了朱權,“老十七,你說呢?”
朱權打了個哈欠,笑道:“如此甚好,還請父皇趕快下旨,給朝/鮮國主吃顆定心丸!”
朱標很是不解,父皇和十七弟這是在唱雙簧?
“大哥,此人並非嫡長子,而且在其之上,還有位虎視眈眈的李芳遠。”
朱權隨即將昨日遇到李芳遠之事,盡數告知父兄。
朱標恍然大悟道:“那李芳遠與李芳碩,正在爭奪世子之位?”
“可爲兄來看,李芳遠這廝的把握明明更大,爲何我大明要支持李芳碩?”
老朱輕哼一聲,“那李芳遠狼子野心,到時候對你陽奉陰違,與扶桑人勾結,你又能如何?”
“至於這李芳碩,雖然沒什麼才華,卻更易於我大明掌控朝/鮮半島!”
朱權連連點頭,父皇人老成精,肯定看得更遠。
“若李芳碩成爲王世子,李芳遠必然不會坐以待斃,朝/鮮國內也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朱權嘆氣一聲,“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朱標緊皺眉頭,“那李芳遠勝算更大,恐怕連其父李成桂,也未必能夠遏制住他!”
“此人繼位,豈不是依舊對我大明不利?”
蔣瓛在一旁侍奉,只覺得天家父子三人太過厲害。
一言一行,便已經將朝/鮮看得透徹。
而那位二皮臉王子,還在成爲大明忠犬洋洋自得!
這便是差距吧!
“兩者相爭,國力消耗,民生疲敝,就算李芳遠有野心,也沒有財力給予支撐。”
朱權笑道:“父皇此舉,無論那兄弟二人誰勝誰負,他們都要依附大明!”
老朱眉宇舒展,他凡事喜歡親力親爲,想讓子孫後輩少做一些事。
江山得來不易,老朱堪稱帝王之中的勞模,爲了天下事嘔心瀝血。
周圍的鄰居,若是和睦友鄰,喜當忠犬,大明絕不會主動挑釁。
若是狼子野心,想要背地裡搞些小動作,大明絕不缺少毒士謀臣。
“老十七,這些時日,咱打算留李芳碩在應天府。”
老朱隨意一句話,對於李芳碩而言是恩惠,朱標朱權兄弟二人則嗅到了政治因素。
父皇此舉,定有深意。
“父皇……”
“不該問的,你問了咱也不會說。”
朱元璋擺了擺手,隨後起身走出武英殿。
“走!去寧王府,嚐嚐老十七的手藝!上次那涮羊肉,咱還沒吃夠!”
父皇開口,冤種寧王只得奉旨上火鍋。
“父皇,大哥,咱們走着吧!”
——
曹國公府。
李景隆今日可謂是貴客臨門。
除了扶桑南朝的葦名一成外,還有朝/鮮五王子李芳遠在座。
“久仰曹國公父子威名,今日一見,國公爺神威更勝尊父。”
李芳遠很會說話,一記馬屁奉上,令李景隆很是舒服。
“饒是老國公,也未能像您這般大破北元王庭。”
李景隆笑着點頭,命人奉茶後,笑問道:“敢問五王子來見我,所爲何事?”
李芳遠眯眼看向葦名一成,後者冷笑對視,誰也不服誰。
“無妨,葦名大人也是我的貴客,都是信得過的朋友。”
李景隆擺了擺手,李芳遠這才起身,拱手行禮道:“在前來應天府前,在下已經拜訪過燕王殿下。”
此言一出,李景隆緊皺眉頭,當即命人關上房門,各種戒備。
李芳遠嘴角含笑,“殿下乃人中之龍,可惜美中不足!”
葦名一成嘲諷道:“都是王,大明的藩王,可並非你朝/鮮王子能比!”
李芳遠身邊護衛殺氣四溢,葦名一成渾然不懼,他同樣是身經百戰的武將。
李芳遠輕拍護衛肩膀,示意其稍安勿躁,“莫要在國公爺面前失禮。”
“誠如在下所言,燕王殿下還少一頂白帽子!”
李景隆後背一涼,此人當真是膽大妄爲!
王字上面加白,豈不就是個“皇”字?
“五王子,你在我大明應天府,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話,若被錦衣衛聽見,可是要打入天牢,永不超生。”
李景隆心中緊張,表面卻不動聲色。
李芳遠賠罪道:“是在下孟浪。若是我能成爲國主,便是燕王手下的刀劍。”
“不知燕王殿下,喜歡搖尾乞憐的忠犬;還是像在下這般鋒利的刀劍?”
李芳遠在國內同樣是名將,既然朝廷那條路走不通,那不如另闢蹊徑,尋找大明藩王相助。
而他最看重的有兩位藩王,一位是善戰的燕王,坐鎮北平,手下燕山鐵騎神威赫赫。
另一位則是善謀的寧王,尚未就藩,還在應天府。
可惜寧王昨日已經拒絕過他,倒是北平府的那位和尚,對戴白帽子這事十分熱衷。
兩人可謂是一拍即合。
“燕王殿下如何選擇,本國公便如何選。”
李景隆委婉表明立場,笑道:“既然五王子是自己人,今日便小酌一杯!”
葦名一成老奸巨猾,聽到這二人談話,心中暗道:“日後亂大明者,必燕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