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裡。
先前那名獄卒被五花大綁的捆綁在十字架上,從其身上的傷痕來看,顯然受到了非人的虐待,此人此刻已經被剔去了全部的毛髮,包括眉毛,鼻毛,身體上所有能用肉眼見到的毛髮都被剔之一光,活像一隻被剝得乾乾淨淨的小肥豬,那鮮豔的鞭痕看起來觸目驚心,慘不忍睹,整個人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褲,其他能見光的部位或多或少都能瞧見那血色的印痕,這是多麼殘忍的手段,可是這一切又能怨得了誰呢?
李拖坐在審訊的椅子上死死的盯住這個獄卒,今天讓老子丟臉,你們還想要過上舒坦的日子,啊!想都別想,今天兩位大人也看到了你們的醜態,到時候去聖上告老子一把,新仇舊怨一起來了襲,你們老爺我又不是銅牆鐵壁,能扛得住那沉重的代價麼?今天的事,讓他的臉面,還有,都他媽的全給丟了。哼,哼......
“大人,小的說.....的句....句屬......實,那....人真的是......是自己....割傷.....的!”獄卒強忍着疼痛,一字一喘氣的說道。到底要如何說大人才能相信自己呢!他真的沒想過要割破他的喉嚨,只是想嚇唬嚇唬他,哪曾想,那該死的千刀殺的,自己手一拉,刀字就割破了呢!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這些在李拖看來,純粹就是他媽的扯淡,那朱少明好好的被關在牢裡,關你何事?難不成你腰上的刀還能長腳飛到他脖子上去,老子幹刑部那麼多年,就沒見過你這麼個不會說慌的人,連慌話都不會編,真想一刀子殺了你!
“冤......枉啊!”話未完,又一是一陣皮鞭抽過去,獄卒被擊打到痛暈了過去,但仍是咬緊牙關拒不承認是自己殺了那犯人的,可是不承認,這般苦苦的折磨讓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真的沒啥那犯人,是他自己自殺的,可是說出來誰信呢!人證物證俱在,被當場抓獲,百口莫辯啊!可是李拖要的結果卻不是現在這個答案。
過了許久,李拖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水,淡淡道:“是不是朱少雲指使你這麼做的?林順,我勸你還是乖乖的招了吧!這大牢的刑具最近可有些耐不住寂寞了,如果你不招,那麼......”李拖陰深深的笑意一點點的浮印在林順的腦海裡,他知道,大人的重點來了,這是典型的栽贓嫁禍,一樣的結局卻是強拉下一個人墊背,可是他不能招啊!一招將死無葬身之地。一招九族都可能被誅啊!
林順又被一桶鹽水潑醒,那摻了鹽巴的水一下子淋在身子,如萬箭穿心的感覺在身上燒着,疼痛無比,只要有傷的地方,那火辣辣的灼痛感讓林順又差一點疼暈過去,可是他不能暈,他一暈,後果又是一陣針扎的痛苦等着他。
“大人,我....是....冤枉的......!”林順每說出一句話,口裡都會往外吐出一口鮮血,只是因爲實在是被打的不成人形了,林順自己也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可是他就是不招,不承認那就是自己乾的,本來就不是自己乾的,爲什麼要自己來頂這黑鍋,你李大人好狠的心,現在又想讓我強行誣陷一人,這種事誰能答應,除非,你給我條活路。
“本官在問你一句,是不是.....朱少雲指使你乾的!”李拖拿起手帕擦了擦手,這個獄卒膽子不小啊!竟給私自接受官員的賄賂,蓄意謀殺聖上要翻回重審的犯人。雙手將那張寫滿了字的狀紙,放在面前,吹了吹氣,熱風打在狀紙上,發出“噠噠噠”聲響,李拖滿意極了。現在只需將他的手掌印按在這上面,這個人沒有了任何用處,只是那朱少明,據趕回來的獄卒頭目說,暫時保住了性命,但是能不能醒來還得靠自身的毅力。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啊!要是死了,他也就不用親自來審問這個林順了,死了,他李拖,呵呵!還有那朱少志,想必都抵擋不住聖上的龍庭大怒吧!這一點,從今早的朝會裡就可看出來,這個叫朱少明的少年與聖上的關係十分要好!能與聖上關係處理的很好的人心機能淺到哪去?現在剩下的事就交給這些個獄卒們解決吧!相信回來之時會有滿意的東西讓自己看到。
李拖將狀紙留在了桌子上,想旁邊的獄卒頭目使了個眼色,人已離開刑部大牢,向着趙府宅第行去。他有好些事情要和恩師探討下,就這次的朝會議題,就這次的天牢犯人被割喉案,他們趙派到底能在這場混亂的迷局中獲得最大的利益,以及能將幾個朱派的人拉下馬。
轎子匆匆忙忙的從刑部大牢一直狂奔,不多時已到了恩師府宅,他遞上門貼,不多時,一位管家模樣的人打開門迎他進去,李拖將門貼收拾好藏進懷裡,隨着那名管家進了趙家府宅,恩師的府宅每次來都能有不一樣的收穫,每次來都能見到不一樣的恩師,或許這就是常人說的面具吧!在朝堂裡,恩師都是一副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神態,而在府宅裡,完全就是一個老人安享晚年的神色,這一點,讓李拖看起來很是受感動。
“呵呵!靈兒,自己去玩啊!爺爺還有事!乖!”趙臨摸摸叫靈兒的孩子的腦袋,讓他自己到別處玩,這不,自己的門生來找自己來了,想必也是爲了今天的事來的吧!有些事情想捂住是越捂越要出事的,不知道現在怎麼的,整個北京城都知道了在天牢裡一個叫朱少明的少年被獄卒割破了喉嚨......
“嗯,靈兒乖!爺爺去忙吧!!”叫靈兒的孩子一扭頭,屁顛屁顛的跑了出去,他知道爺爺有客人要見,即便他可以留下來,可是那樣會讓爺爺不喜。所以趙世靈乖巧的離開了,但是離開之前深深的將來人記在了腦海裡。
遠遠的,李拖就看見恩師在帶着孫子在玩耍着,不好意思的摸摸脖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突然到來打擾了恩師的清淨,很有些尷尬的成分在裡頭,心裡滿是愧疚不已,恩師待他恩重如山,從考中進士之日起,因殿試未能博得聖恩,便做了一個小知縣,是恩師將他一步一步提拔到現在刑部侍郎的位置的,他對恩師的感激之情已經到了無法言喻的地步,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恩情才能讓一個人如此心懷感恩?
“來了,呵呵!坐吧!”很快,李拖就走到了亭子前,那名管家也適時離開了。走進亭子就聽到恩師溫厚的聲音請他入座,他實在是誠惶誠恐的推辭着不敢接受與恩師同期同坐,介於恩師的一再強迫,李拖這才勉強讓屁股挨着石凳坐了一點點,上身保持着直立的身邊,以示尊重。
“恩師,今天天牢裡發生的事,您怎麼看?”李拖一坐下,迫不及待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自己也拿不準恩師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件事對他李拖來說既是禍,也是福,處理妥當了就是因禍得福,處理得不滿聖意,就會人頭落地。如此便然,所以他來求助恩師,求恩師指點迷津。
“呵呵!長足啊!不急,那些惱人的事待會再提,既然來了,不妨陪老夫喝上兩杯香濃可口的西湖龍井!”趙臨喊出了這個門生的字,李拖字長足,單名一個拖字!所以便叫李拖。他的心思趙臨何嘗不明白呢!急躁的最要不得的!急躁會讓理智產生錯亂,爲何那名朱姓少年被關進了天牢還能處之泰然,因爲他的心境,因爲他深知有人會爲他平反昭雪,同時也不甘坐以待斃,而且在天牢裡,當然不排除有人買兇殺人的事實,但是這個節骨眼上,誰敢頂風作案,當然也不是沒有!
“恩師.....我....”李拖張了張口,明天,明天那個于謙就會向聖上參自己一本,說自己督查不力,導致被關在裡面的犯人至今還昏迷不醒,現在正是來求助恩師了,恩師卻讓自己喝什麼茶,他哪有心情喝茶啊!這麼揪心的事盤旋在心頭繞指不去,他能不愁嗎?可想而知,今天聖上龍庭大怒的心情是怎樣的!
“噓......!”趙臨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手指頭豎在脣間,支起耳朵聽着一旁的風聲徐徐吹來,撲在人面臉上,既溫暖又冷傲,這就是春風的效果,帶着冬的寒氣,又隱藏夏的奔放,兩者匯聚在一起,美不勝收的觀感讓人有着十足的享受感,可惜這個門上哀腸遍佈,一臉愁容,如此美妙的心境糟蹋了。
李拖不得以才住嘴,現在想來還有些口乾舌燥的,端起茶杯,一古腦的灌了下去,趙臨心疼的看着那滾燙的茶水被門生灌進肚子裡,那滋味火燙火燙的,肯定不大好受吧!心靜自然涼,心裡着急,外表如何冷靜也能讓人瞧出破綻來,心境平穩了,才能去謀劃下一步的動作。
一杯滾燙的茶水灌下去,實話說,李拖的嗓子,舌頭都有被被燙到,但爲了在恩師面前保留形象,只好忍着。趙臨嘖嘖的扎嘴稱奇,燙就說出來,表現出來,何必藏着掖着,讓自己更痛苦呢!這裡又沒有外人,就是有,也是你自己將自己當外人。介於這一點,主人是不好干涉的。
趙臨自己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清醇芳澀的茶香溢齒生津,滿口留香,如牛飲茶水,是斷然喝不出其中的妙處的,唯有靜心品味,那一道道的久遠意境才能從脣齒間遊離出來,又在舌尖上奔放跳躍,如此的佳境,如此的美,既能讓喝它之人潤腸清肺,五味開泰,還能使其心境平穩下來。這就是喝茶的妙。
李拖有些羨慕的看着恩師,就恩師這氣度,這優雅的神態,他想學都學不來,心裡還是火辣辣的着急。希望恩師能給指條明路,他要如何做才能擋住聖上的怒火,擋住其他敵對的大臣的炮轟,這是眼下必須解決的難題。可是恩師竟顧着喝茶,好似絲毫沒將此事放在心上。他有些氣苦!
“長足啊!心裡怨恨恩師了?呵呵!一切有爲法,如夢亦如幻...........”趙臨說完這句後起身向亭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