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斗又道:“閣下家住哪裡?”
樑不凡毫不猶豫的道:“我住在哪裡,也不重要。”
左光斗又道:“閣下祖上是誰?”
樑不凡道:“我祖上是誰,也不重要。”
話剛說出口,樑不凡心中咯噔一下,這個回答似乎有些不對勁兒。
然而,不等樑不凡改口,左光斗立即道:“原來閣下認爲自己的祖上都不重要了,看來北方的蠻夷就是這樣,數典忘祖,連祖宗都可以扔掉了。一個連祖宗都不要的人,談什麼和百姓共享利益。說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那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樑不凡沉聲道:“我不是蠻人,是漢人,我也沒有忘記祖宗。”
誠然,樑不凡歸順多鐸,可他的骨子裡對滿人卻頗爲鄙夷,認爲漢人才是真正具有高貴血脈的人,不是北方蠻夷能比你的。
左光斗一甩袖袍,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沉聲道:“原來閣下是漢人,身爲漢人,卻爲滿人效力,真的很不錯。”
“你身爲漢人,不思報國,卻爲滿人效力,對大明不忠。”
“身體髮膚手指父母,你滿頭髮絲一併剃掉,頂着一個瓜瓢腦袋,後面還吊着一根豬尾巴,罔顧父母生你、養你之恩,對父母不孝。”
“你說‘天下非一人治天下,乃天下人治天下。同天下之利者,則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則失天下。’卻忘了後面的話,‘天有時,地有財,能與人共之者,仁也’。滿清入關,擄掠百姓財產,你更是幫助多鐸搶奪百姓錢財,屠殺百姓,談什麼和百姓共享財產財富呢?簡直是滿口胡言,是對百姓不仁。”
“你親人朋友都是漢人,所有人都忠於大明,唯獨你一人投靠韃子,是對朋友不義。”
“常言道解人之難,救人之患,濟人之急者,是爲德也。可你呢?有其中一項嗎?你助紂爲虐,百姓陷入苦難,飽受災患,處處面臨困境。你這樣的人,沒有一點品德可言。”
左光斗道:“依老夫看,你就是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沒有半分道德可言的人。你這樣的人,在老夫的面前談大道理,還不夠資格。”
刷!
樑不凡的面頰,一下就繃緊了,臉上更是火辣辣的。
沒想到自己的
一句話,就落入眼前老頭的圈套。
這一番話,駁斥得他體無完膚。
樑不凡卻不可能認輸,說道:“閣下滿嘴胡言,胡編亂造。這話說出來,天下人都不會相信。”
左光斗目光一轉,問道:“黃淳耀,老夫的話有理嗎?”
黃淳耀道:“左師言之有理。”
左光斗又道:“侯峒曾,老夫的話有理嗎?”
侯峒曾連忙道:“左師言之有理。”
左光斗看了眼樑不凡,冷笑兩聲,目光轉向阮大鋮,繼續問道:“阮大鋮,你是魯王的使節,代表了魯王。你代表魯王說一說,老夫的話有理嗎?”
阮大鋮道:“左師言之有理!”
左光斗又朗聲道:“諸位,老夫剛纔的話有道理嗎?”
“有道理!”
“有道理!”
衆人的聲音,迴盪在廳中。
一聲聲回答讓樑不凡感受到了一股不安的預感,神情開始漸漸繃緊。
左光斗笑眯眯的,繼續道:“一個人說我的話有道理,那可能是礙於情面。兩個人說我的話有道理,可能是我選擇的範圍太窄。可在場衆人是來自各地的人,有嘉興知府,有松江知府,有蘇州知府,還有各縣縣令,更有魯王、隆武帝使節,他們都贊同我的觀點,認爲我的話有道理。老夫的話顯然是正確的,你的的確確是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喪盡德行的人。”
“你,你,你……”
樑不凡氣得面紅耳漲,一股氣悶氣衝上來,險些昏厥在地上。
這個老頭,太可恨了。
樑不凡連續的深吸幾口氣,才讓自己冷靜了下來,他沉聲道:“老頭兒,別扯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我今天來,不是和你說這些無聊事情的。哼,我是給楊縣令祝賀的。”
左光斗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來你是給縣令賀喜來的,給忘了,慚愧,慚愧。這人年紀大了,就是記性不好。”
這番話,誰都能聽出其中的戲謔和嘲諷。
樑不凡終於怒了,再也忍不住,大喝道:“老頭,你欺人太甚!”
“你說誰是老頭?”
帶着怒氣的聲音,驟然在大廳門口響起。
來人不是別人,正
是楊梟,以及跟在楊梟旁邊的九公主。
衆人的目光,隨即落在楊梟和九公主身上。
阮大鋮看到九公主,眉宇間閃過一絲詫色,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便繼續靜觀其變。
樑不凡回頭看去,拱手道:“大清使節樑不凡,見過楊縣令。”
楊梟嗯了聲,和九公主徑直來到左光斗的身邊,楊梟道:“樑不凡,我剛纔在門口聽到你像狗一樣咆哮,是你以老頭稱呼左老嗎?”
樑不凡心中一沉,他很憤怒,卻還是壓制着怒氣,大聲道:“縣令,此人胡攪蠻纏,影響了今天的婚事,請縣令將此人轟出去。否則,這會影響大清皇帝對縣令的印象。”
“哈,這話有趣兒了。”
楊梟笑了起來,手一揮,吩咐道:“來人!”
頓時,便有兩個侍從走進來。
楊梟吩咐道:“把樑不凡給我架住,不准他動彈。”
樑不凡頓時大驚,連忙道:“楊縣令,你要幹什麼?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可不管他怎麼說話,楊梟就是無動於衷。更重要的是,兩個侍從架住他後,他不能動彈。
楊梟眼眸微眯着,那俊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森冷之色,道:“知道你嘴中的‘老頭’是誰嗎?他叫左光斗,你聽過麼?你的膽子很大,真的很大哦。”
“左光斗,左光斗……啊……他,他不是……”
樑不凡一下結結巴巴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沒想到,眼前的人竟是左光斗。
楊梟掄起手掌,啪的一耳光便甩在樑不凡的左臉上,然後順勢又返回來一耳光,打在樑不凡的右臉上。
一左一右兩耳光,力道十足。
這兩耳光下去,樑不凡的面頰已經徹底紅腫了起來。
楊梟沉聲道:“這兩耳光是教訓你對左老不敬,給你的懲罰。遇到長者,最基本的禮節稱呼都沒有,你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樑不凡臉上火辣辣的,心中一股子怨氣噌的竄上來。
他覺得左光斗囂張,而眼前的楊梟也囂張,這些人竟然敢打他,實在是可惡。這些人敢和大清朝作對,那就是和老天爺作對,那是自己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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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