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去傳達命令,約莫一刻鐘,郭嘉和荀攸就抵達州牧府。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大廳,朝王燦揖了一禮,才坐下來。
荀攸整了整衣衫,問道:“主公,急招攸和奉孝前來,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
王燦點頭說道:“剛剛斥侯傳來消息,的確是發生了一件急事。仲德公派人說劉焉之子劉璋已經從長安返回,並且抵達漢中。不過,仲德公已經將劉璋扣留下來,等待處理方案。雖然劉焉已經病死,益州被我們佔領,劉璋也構不成威脅,但只要劉璋在,就是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引起波動。”
“定時炸彈?”
荀攸和郭嘉眉頭一挑,相視一望,眼中都露出疑惑的神情。
郭嘉更是乾脆,直接拱手問道:“主公,您說的定時炸彈是什麼?嘉也算是博覽羣書,三教九流都有所涉及,算得上見多識廣,怎麼沒有聽過‘定時炸彈’是什麼東西,請主公解惑。”
荀攸也是眼巴巴的望着王燦,等待王燦出言釋疑。
王燦聽後,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的神情。這時代,哪有什麼定時炸彈?根本沒人聽過定時炸彈這個詞。
王燦腦筋快速轉動,說道:“奉孝啊,定時炸彈,是一個方外之士做出來的東西,能在確定的時間爆發出巨大的威力。嗯,就類似於劉璋,若是他返回益州後被人利用,很可能在益州境內引起動亂,讓剛剛穩定下來的益州再次陷入動亂……其中意思,我也不大明白,大意就是這樣。”
郭嘉似懂非懂,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荀攸聽了王燦的解釋,也不明所以。
不過,兩人聽王燦說自己都沒有弄清楚,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王燦看見兩人臉上的表情,也知道‘定時炸彈’解釋清楚,話題一轉,說道:“好了,不說定時炸彈的事情。劉璋身份敏感,必須妥善處理,你們兩人足智多謀,都說說,該如何處理劉璋。”
“嗒!嗒!”
話音未落,大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州牧府上的一名侍從快速跑進來,說道:“大人,斥侯到府上,有緊急事情。”
王燦擺手道:“讓他進來!”
侍從拱手答了聲‘諾’,然後轉身離去。不多時,就看見一名斥侯背後上插着小旗,屬於八百里加急的一類傳信。
斥侯快速跑進大廳中,朝王燦揖了一禮,單膝跪在地上,說道:“拜見大人!”
王燦問道:“有何要事?”
斥侯抱拳說道:“程昱大人有一封信,交給大人。”
說着話,斥侯從袖口中摸出一封信,捧在手上。郭嘉見此,趕忙起身,走上前去,將程昱寫給王燦的信拿下來,遞到王燦手中。王燦看了眼信封,信口上面封有朱漆,是完好無損的。見此,王燦才擡頭問道:“除了信封之外,程昱還有什麼事情要你轉告沒有?”
王燦佔領成都後,將府邸搬到成都,蔡琰、貂蟬等家眷也趕到成都。
唯獨程昱留下,依舊留在漢中,負責漢中的運轉。
斥侯搖頭道:“這封信是程昱大人追加的,並沒有其他事情。”
王燦點頭揮手,斥侯便轉身離開。他撕開信封,將裡面的信拿出來,仔細的閱覽一遍,然後才擡頭緩緩道:“這封信,是仲德公關於如何處理劉璋的建議,並沒有其他大事。你們兩人都看看,覺得是否可行,然後再討論如何處理劉璋?”
說話的時候,王燦擡手將信遞給荀攸,讓荀攸閱覽。
荀攸看書一目十行,速度非常快,片刻後,他就將程昱的信遞給了郭嘉。
等郭嘉看完後,王燦問道:“仲德公之言,你們認爲如何?”
荀攸說道:“主公,仲德公之言,顯然是斬草除根,不留後患,想要趁劉璋返回益州的消息尚未傳開,將劉璋扼殺。然而,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短暫的時間內,這事情不會流傳,可總有一日,主公殺死劉璋的消息會傳播開來。劉璋被主公殺死,對於主公來說,是大不利。”
王燦神色凝重,說道:“公達,你且詳細道來。,”
其實,王燦心中還是比較喜歡程昱的做法,殺掉劉璋,斬草除根。
等劉璋身死,小皇帝得到消息後,看看小皇帝是否還敢派劉焉其他的兒子到益州。而且,王燦通過斬殺劉璋,也能敲山震虎,敲打一下皇親國戚劉賢,讓他明白現在的局面不是漢室做主,而是割據紛爭的時代。
荀攸激烈反對,王燦必須要聽荀攸的意見。
兼聽則明,偏信則闇。
多聽幾個人的論斷,王燦更能把握大局,權衡利弊作出最好的抉擇。
荀攸一撩衣袍,正色道:“主公,攸認爲殺劉璋,其害有四。”
“其一,劉璋是劉焉的兒子,屬於皇室宗親,身份特殊。主公若是派兵殺死劉璋,等於直接和漢室對立,這是非常不明智的事情。當今天下,百姓和士人仍是忠於漢室的,主公若是殺死劉璋,會讓主公和天下人對立,孤立無援,進退兩難。”
“其二,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禍不及妻兒。劉焉和主公對立,是主公的大敵,但劉璋卻沒有插足其中。劉璋一直在長安。如今返回益州,雖然所有人將都知道劉璋是準備繼承益州牧的。然而,劉璋返回益州,也能說成是爲了弔唁劉焉,才冒着危險返回益州。這種情況下,主公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孝子,勢必被百姓唾罵,主公剛剛建立起來的威信和仁德,都將毀於一旦。”
“其三,益州雖然平定,可不服主公的人仍有許多。比如賈龍、任岐餘孽,這些百年大族都是狡兔三窟,難以剿滅,即使主公殺了賈龍等人,依舊還沒有根除大患。若是主公殺死劉璋,他們就能以此爲藉口,製造混亂,讓主公陷入被動的境況。”
“其四,主公入主益州,眼紅主公的諸侯大有人在。如荊州劉表,揚州袁術,冀州袁紹,這些人得知主公殺死劉璋,勢必推波助瀾,引發益州動亂,一旦益州發生叛亂,他們也能夠從中牟利。”
荀攸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主公平定益州,已經佔據大勢。如今要做的是需要休養生息,廣施仁德,訓練精兵,加強防守,穩固益州,將益州經營得固若金湯,這纔是長久之道。主公屯兵益州,待天下有變,即可揮兵出蜀,逐鹿中原。”
“但是,現在局勢還比較明朗,主公需要的是蟄伏起來,低調做事,消失在諸侯的視線中,這纔是發展生存之道。”
荀攸一番話,讓王燦也悚然變色。
劉璋此人,殺不得啊!
荀攸的話,不僅是建議王燦不殺劉璋,更是指出了王燦的發展方略,有些類似於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的發展策略: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
不得不說,一個頂尖的謀士作用之大,令人難以想象。
王燦深吸口氣,心中已經決定不殺劉璋。
目光一轉,王燦又看向郭嘉,問道:“奉孝,你有何看法?”
郭嘉正色道:“主公,公達說了四條,每一條都鞭辟入裡,精彩無比。嘉就不贅言了,請主公決斷。”
王燦想了想,說道:“好,公達一番話如醍醐灌頂,非常精彩。既然劉璋殺不得,就不殺劉璋,反正劉璋帶着侍從進入益州,也是在我的手掌心裡面,翻不出波浪來,就讓他做個籠中鳥,富家翁。”
頓了頓,王燦又說道:“目前還有一件事情,就是底層官員的選拔。益州大族和漢中大族都已經給出名單,我準備從這些人裡面挑選才華出衆,勤懇踏實的人填補官員空缺。”
“這件事情已經緊鑼密鼓的籌劃,不日就要進行。”
“挑選出來的人,我都打算放到底層,從小吏或者是縣令做起。”
“然而,即使有這些人填補空缺,益州依舊缺乏中層的官員,比如郡守一級的官員,極度缺乏。有道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我們打下益州,還必須有人治理才行,雖然仲德公,還有你們兩人都有主政一方的能力,可讓你們去牧守一方,實在是大材小用。因此,必須要招募更多人才加入益州,這件事情,你們可有辦法?”
郭嘉拱手說道:“主公,您主政益州,爲何不再下招賢榜,招募有識之士。上一次因爲主公官職太小,又有劉焉擔任益州牧,難以招募人才,如今主公佔據益州,益州之人都爲主公所用,還怕找不到人麼?”
王燦聞言,點點頭道:“奉孝之言,甚爲有理。”
荀攸拱手道:“主公,招募益州人才,足以填補空缺。現在益州暫時穩定下來,短時間內不可能發生戰事。因此,攸想要離開益州一段時間,請主公答應。”
王燦忙問道:“公達,你竟然要離開益州,發生什麼事情?”
荀攸深吸一口氣,說道:“主公,去歲末,叔祖荀爽去世,當時主公奮起勃發,正處於關鍵時候,攸便沒有能回去盡孝。如今主公佔據益州穩定下來,攸想要返回潁川,給叔祖掃墓,然後再返回益州,望主公能應允。”
王燦這才舒了口氣,說道:“公達,荀老先生舉世大儒,德行令人敬佩。要不這樣吧,你暫等一段時間,我將益州的事情處理好後,隨你一起去潁川拜祭荀老先生。”
荀攸驚愕的望着王燦,深深地彎腰揖了一禮,道:“攸,拜謝主公。”
王燦點點頭,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