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泉蕩下馬,帶着笑拱手還禮,“諸位便是呂文煥呂將軍的親信部下吧?”
衆將都是點頭。
蘇泉蕩便又道:“多謝諸位義舉了。若非諸位,我軍想要覆滅元軍實非這般輕而易舉之事。”
“蘇元帥客氣了。”有將領連道。
雖然蘇泉蕩的年級較之他們都要小些,但面對蘇泉蕩,這些將領卻沒誰敢保持着傲氣。
且不說他們都曾是元將,便光只拿成就來說,現在作爲大宋鎮北元帥的蘇泉蕩也不是他們可以比擬的。
哪怕是說句後生可畏,那也真得厚着臉皮才能說得出口。
也有將領道:“蘇元帥無需客氣,這,都是呂將軍進城前先行交代的,讓我等配合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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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泉蕩微愣。
這件事,呂文煥並未跟他說過,只是讓他留下軍中的親信。
他以爲呂文煥只是求他善待他的那些親信,沒曾想,原來呂文煥早有安排。難怪大戰初始,這些人便譁變了。
“這位將軍是?”
微愣過後,蘇泉蕩不禁問道。
而剛剛說話的,自是呂文煥的義子呂玉文。
他猛然跪倒在地,對蘇泉蕩道:“鄙人呂元帥義子呂玉文,懇求蘇元帥搭救襄陽城內呂元帥家眷!”
這刻,呂玉文眼眶泛着紅。
他已經從文起的嘴裡得知呂文煥已經自裁的消息了。承着呂文煥大恩的他,現在滿心只想解救呂文煥的家眷。
而見他這般,其餘呂文煥的親信將領也都是紛紛跪倒在了地上,“請蘇帥發兵襄陽城!我等願爲先鋒!”
他們的家眷,也多數在襄陽城內。
投宋,是他們心中所向。只這些家眷,卻也是他們心中難以拋舍的。
蘇泉蕩眼神微凝,連忙將呂玉文摻起,道:“諸位放心,蘇某便竭盡全力。”
緊接着他便問呂玉文道:“襄陽城內還有多少元軍?”
呂玉文道:“父親率衆出征,襄陽城內現由元京西南路平章政事邢永新鎮守,城內守軍大概有五千之數。”
蘇泉蕩點點頭,匆匆道:“諸位這便率將士隨我回城,咱們細作商議。”
雖襄陽城內只有五千元軍,但江陵府現在大戰初定,尚且還有許多元軍俘虜未作安排,蘇泉蕩也不是說派兵就能派兵的。
呂玉文等人也是知道他難處,便也不再多言,連忙整軍。
一行人向江陵府行。
到城門,夜幕已是降臨。
大宋將士還在源源不斷押着元軍俘虜進城,有江湖義士摻雜其中。
荊湖北路節度使張向陽親自站在城門口,見到蘇泉蕩便迎了上來,拱手道:“恭賀蘇帥取得大捷。”
能夠就這般打敗元軍,他是最高興的。原本懸在心裡的石頭也總算是重重落了下去。
江陵府終是避免了生靈塗炭的場面。
蘇泉蕩拱手:“節度使客氣了。”
耶律鑄等元將此時就被押在張向陽旁側,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感受。
有人怒視呂玉文等人。
但耶律鑄卻是恍若無視。
他要顯得淡然幾分,因爲明白,縱是此時對呂玉文等人破口大罵,也再沒有什麼用。
而且他也想得到,呂玉文等人會譁變,定然是受呂文煥的授意。
呂文煥終是再度投向了宋國。
而那數千鐵騎會在城內被殲滅,也就是理所當然中的事情了。
蘇泉蕩眼神掃過耶律鑄等人,又和張向陽寒暄幾句,便對文起說:“文軍長,你安排呂將軍他們麾下將士去營內休息。”
文起領命,帶着呂玉文等人麾下往軍營去。
蘇泉蕩和張向陽帶着衆人也準備去府衙。
只是剛走兩步,蘇泉蕩卻又忽想起什麼,對着張向陽道:“勞煩節度使張貼告示,讓諸義士到府衙相聚。蘇某想答謝他們。”
在這場大戰中,那些來自於各地的江湖義士真正幫了大忙了,特別是如刀冢中的那些高手們。
沒有他們,蘇泉蕩想要覆滅元軍不會這般容易。
特別是在亂軍之中想要斬殺黃粱策那樣的高手,更是難如登天。
而耶律鑄,也大概真正能逃出生天去。
張向陽微愣,然後點頭,便就對着跟在後面的官吏吩咐了幾句。
官吏忙跑開去安排這件事情。
蘇泉蕩又瞧瞧城頭,這才帶着衆人向府衙走去。
其實大戰剛剛落幕,他這個元帥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安排,但眼下,這些他卻都是先不去顧了。
呂文煥自刎于軍前的那幕到現在都還深深印在他的心裡,救呂文煥的家眷,也是他現在迫切想要做的事情。
這,在他心裡比之處理戰後事宜還要更爲重要。
於是乎,耶律鑄這位鼎鼎有名的元中書左丞在被帶到府衙以後,愣是沒受到蘇泉蕩禮待。
蘇泉蕩直接對張向陽道:“節度使,您先將耶律鑄丞相給帶下去吧!”
這大概是連耶律鑄自己都沒有想到的。
以他身份,縱是被俘,也絕不該這般被棄若敝履似的。畢竟他在元朝中還是有着極高地位的。
臨走前,他問蘇泉蕩,“敢問蘇元帥,呂文煥現在何在?”
這是他現在最爲難以放下事情。
敗,是敗了。
但他卻想問問呂文煥,爲何要反?
他自問,雖忽必烈和他對呂文煥多有戒備,但自始至終對呂文煥都是不錯。
蘇泉蕩深深看着耶律鑄,道:“呂元帥他率軍入城後,自裁了。”
耶律鑄愣住。
蘇泉蕩向前走了幾步,想想又回了頭,說道:“自裁前,他說以己身謝元皇知遇之恩。不過……他是宋人。”
耶律鑄輕輕點頭,剎那間露出了些微苦澀笑意,“我明白了……”
然後隨着張向陽離去。
蘇泉蕩帶着呂玉文等人走進了殿內。
剛進殿,衆人落座,他便問道:“諸位打算何時前去襄陽?”
呂玉文拱手匆匆道:“自是越開越好。”
衆呂文煥親信也是以極爲殷切的目光看着蘇泉蕩。
蘇泉蕩微微皺眉,沉吟道:“我江陵府內眼下尚且倒是可以調撥數千大軍出來,興許還可以請諸位江湖義士隨行。只是以這點兵力要拿下襄陽卻也不易,更重要的是,我擔心那邢永新會以呂帥和諸位家眷作爲要挾啊……到時,又該如何?”
呂玉文等人都是沉默。
他們心中急切,剛剛卻是沒能深思這麼多。
如果真是如蘇泉蕩所說這般,那他們縱是大軍前去,能破襄陽城,也難以救下呂文煥和他們的家眷親人。
直過半晌,呂玉文忽的又單膝跪倒在地,對着蘇泉蕩道:“呂某懇求蘇元帥一事。”
蘇泉蕩連道:“呂將軍請起,直說便是。”
因爲敬佩呂文煥,他對呂玉文等人難免也要高看幾分。
呂玉文卻是不起,看着蘇泉蕩道:“呂某厚顏,想懇求蘇元帥以耶律鑄去換呂帥家眷。”
“這……”
蘇泉蕩爲之微愣。
呂玉文的這個請求的確讓他頗爲感到爲難。
耶律鑄終是元朝左丞相,在元朝中地位彌足輕重。現在被俘,不是他蘇泉蕩說放就能放的,還需得請示過趙洞庭才行。
而這時,呂文煥的親信部下們卻也都是跪倒在了地上。
在他們看來,也只有這般,才能最大可能的將家中家眷們換出城來了。
蘇泉蕩看着他們,終是下定決心,嘆息道:“諸位無需如此,蘇某將耶律鑄交與你們帶去襄陽便是了。”
“謝過蘇元帥!”
呂玉文等人都是露出感激之色。
只不多時,他們便離開了這大殿。
有士卒到張向陽所在大殿,跟張向陽說了數聲,直接帶走了有些茫然的耶律鑄。
江陵府守備軍軍長率五千鐵騎和呂玉文等人同行,押着耶律鑄連夜出城,往襄陽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