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已經是月升日落。
英使館,臥室中。
英國首相亨利·坦普爾躺在牀上,鼾聲大作,坦普爾中午到總統府赴宴,和談判組的官員喝到下午才結束,然後一個個都喝醉了,全都被擡回來的,坦普爾也喝得醉醺醺的,回來後倒在牀上酩酊大睡,不知何時,坦普爾的眼睛眨了一下,睜開眼睛,他褶皺的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伸出乾瘦的手揉了揉太陽穴,喃喃說道:“頭好痛,中國的白酒太厲害了。”
一想到白天喝酒時候的暢快,坦普爾只能苦笑,當時爲了緩和雙方的關係,以至於喝得太多,以至於忘了身份。
“來人。”
坦普爾蒼老的聲音傳出,旋即房門打開,一名士兵走進來。
“我要洗漱,去準備一下。”
“是。”
士兵轉身離去,很快爲坦普爾準備好洗漱的用具,坦普爾洗漱完畢後,又換上乾淨清爽的衣服,才感覺舒服了許多,差不多相同的時間,西華德、穆拉維約夫、菲利普等各國的官員也已經清醒過來,洗漱完畢後來到大廳中。
菲利普的目光落在穆拉維約夫身上,臉上帶着笑容說道:“下午的時候,我記得穆拉維約夫閣下喝得最多,果真是海量啊,令人佩服。”
穆拉維約夫皺眉,這話怎麼像話裡帶刺呢。
喝得最多。
但是,卻被灌翻了。
穆拉維約夫也是一頭老狐狸,面不改色,不急不緩的說道:“可惜啊,雖然老夫海量,但還是喝醉,實在是難以啓齒。”他淡淡的回了菲利普一句話,然後話鋒一轉,立即回到主題上,接着說道:“李振想借這一次酒宴緩和雙方的關係,想法是好的,但我們作爲談判組的官員,代表各自國家的利益,必須堅持自己的底線,我們和李振拉近關係,是爲了我們方便,中國是一個講究人情往來的國家,只要關係搞好,一切都好說,我們和李振搞好關係,最後可能真的只要一個小小的補償,就能把被俘虜的軍人討要回來。”
西華德搖頭輕笑,說道:“可以有這個想法,也可以朝這個方向努力,但不能把全部的希望寄託在感化李振的想法上,否則很可能是我們自己受傷。”
菲利普插嘴說道:“明天一早,我們繼續拜見李振,再起談判。”
坦普爾點頭道:“嗯,大家都累了,都去休息吧。”
一行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間休息,等明日一早再去拜見,第二天早上,談判組的人員吃罷早飯後,啓程前往總統府,一行人來到總統府外,士兵稟報後,很快,士兵就帶着坦普爾等人前往會議室,時間不長,李振也帶着胡林翼、彭玉麟、劉錦棠等人抵達。
雙方的人面帶微笑,顯得很和善。
李振率先說道:“坦普爾閣下,昨天下午喝醉後,談判組的先生們回去後沒問題吧。”
坦普爾回答道:“多謝李-總統關心,都還好。”
李振笑道:“既如此,我們言歸正傳。”頓了頓,李振繼續說道:“關於被俘虜的各國司令、使節和士兵,英、法、美、俄四國三千萬銀元可以稍作更改,調整爲兩千五百萬銀元,減少六分之一的錢財,至於其餘小國的一千萬銀元不更改,依舊一千萬銀元,我想,諸位應該能看到我的誠意了吧,若是諸位答應,我們立即可以簽署合約,然後分批施行計劃,我會分批的歸還被俘虜的軍人,而你們則分批的賠償錢財。”
坦普爾、菲利普等人訕訕一笑,表情不自然。
五百萬銀元。
對各國來說,減少五百萬無疑是杯水車薪,影響不大。
李振左右張望一番,又問道:“難道還不成麼,這是我的最大讓步。”
坦普爾訴苦道:“能減少五百萬銀元,我已經看到了李-總統的誠意,只是,英國的國土面積只有巴掌這麼大,連中國的一個零頭都比不上,兩千五百萬銀元對中國來說是毛毛雨,但對英國來說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不是說英國拿不出來這麼多錢,而是因爲大量的錢財都在外面控制的地區中,如非洲、印度等地,這些地方有錢,但要讓他們籌集兩千五百萬銀元卻又很困難,容易激發內戰,我說的是大實話,請李-總統能夠諒解。”
菲利普點點頭,很認同的說道:“法國和英國的情況相差不多,其中,法國的情況更加惡劣,英國政權穩定,國家也有一個強力的領導者,沒有危機發生,但意圖顛覆法國政權的人蠢蠢欲動,導致國內局勢緊張,再加上大量的錢財放在外面的控制地區,一旦從國內調集兩千多萬銀元,立即會引發危機,李-總統,法國面臨的問題很嚴重啊,請李-總統能諒解。”
穆拉維約夫皺眉,心底暗暗罵娘。
第一個說國家缺錢的人無疑是吃螃蟹的,第二個勉強能撈點好處。
若是他也跟着說一樣的,卻沒有了效果。
穆拉維約夫想了想,不卑不亢的說道:“李-總統,相比於法國和英國,沙俄的情況更差,沙俄沒有控制的地區,沒有英、法那樣的經濟實力,而且地處北面的冰山地帶,環境惡劣,一直缺乏錢財,正因爲如此,纔會屢屢發動戰爭,錢財實在是不好湊齊好。”
這一說,引得坦普爾和菲利普一臉鄙夷之色。
西華德苦着臉,接着說道:“李-總統親自參與南北內戰,知道戰爭的慘烈,也知道這一戰對國家的損害,兩千五百萬銀元不是一個小數目,國家的財政負擔不起啊。”
緊接着,其他國家的官員紛紛說自己的難處。
李振皺眉,心說這些人又來老一套。
上一次說沒錢,這一次又說沒錢,簡直成了訴苦大會。
李振心中自有一杆秤,肯定是不可能改變的,他心思一轉,準備朝既定的目標拉近,開始執行自己既定的計劃,李振雙手搭在會議桌上,笑眯眯的說道:“我理解諸位的困難,也知道各國不容易,難以一下湊齊數千萬的銀元。”
“對啊,李-總統明理。”
“李-總統不愧是當今世界國家中最英明的執政者,洞悉各國情況。”
“請李-總統考慮我們的實際情況,給予一定的優惠。”
會議室中熱鬧了起來,各國的官員紛紛附和李振,都想爲自己的國家謀取最大限度的好處,對他們而言,能爭取一點是一點,反正拍馬屁不會掉二兩肉,尤其是這些人看到昨天和李振吃了一頓飯,然後少了五百萬銀元,更想着和李振拉近關係,希望李振再減少一部分錢財,對依舊是一千萬銀元的小國官員來說,心情更加迫切,萬分想減少自己國家的負債額。
劉錦棠掃了眼各國官員,心中好笑。
想打動大總統,癡人做夢。
李振一副誠懇的模樣,繼續說道:“我理解各國的困難,知道各國難以拿出錢財,爲此,我想了一個辦法幫助諸位渡過眼下的難關,這必定是最合適的辦法。”
菲利普立即道:“什麼辦法。”
其餘人也是一臉好奇之色,眼中帶着期盼。
李振說道:“很簡單,轉讓你們佔領的地盤抵押錢財。”
“不可能。”
亨利·坦普爾當即反對,語氣堅決,絲毫不退讓。
菲利普臉色難看,說道:“李-總統說話真幽默,轉讓地盤,您覺得可能麼。”
穆拉維約夫沉着臉,嚴肅的說道:“李-總統啊,賠錢事小,但涉及到割地,這無疑是辱國的事情,這樣的事情一旦定下來,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將成爲各自國家的罪人,絕不可能,我代表沙皇表示,這絕對是不可能達成協議的。”
西華德說道:“美聯邦獨立的時間不長,而今剛剛結束內亂,況且,美聯邦距離中國橫跨一座大洋,若是真是割地,恐怕不合適,不利於中國管理。”
剩下的小國官員連連搖頭,神色難看。
李振顯得很平靜,沒有被亂哄哄的情況打亂心思。
他的目光落在亨利·坦普爾身上,繼續說道:“坦普爾閣下,我所謂的轉讓地盤並非割讓英國本土的土地,只是轉讓英國控制的海外地盤,譬如說,中國西南方向的印度,對英國而言,把印度轉讓給中國沒有太大的影響,無非是少了一塊控制的地區,英國完全可以再開發其餘的地區,您說是不是呢。”
坦普爾皺眉說道:“李-總統簡直強詞奪理,這是強盜行爲。”
“強盜。”
李振笑了起來,繼續說道:“英國佔領印度不是強盜的行爲麼,大家彼此彼此。”
坦普爾皺眉,無法決斷。
李振又看向菲利普,說道:“菲利普閣下,法國在東南亞也有地方啊,譬如柬埔寨、老撾等地放,這些小地方可以轉讓給中國,補償中國的損失。”
“強盜,你是強盜,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菲利普怒吼,難以壓制怒氣。
李振笑笑,沒有再和菲利普說話,又看向荷蘭的官員,笑眯眯的說道:“荷蘭在南方也是有地方的,東印度羣島(印尼、馬來西亞等)是在荷蘭的控制中,只要貴國轉讓東印度羣島這一片區域,我相信也是可以的。”
荷蘭官員皺眉,表情難看。
李振又盯着穆拉維約夫,說道:“北面的沙俄沒有控制的地區,但我清楚的記得唐朝時期,貝加爾湖是屬於中國的,到了滿清皇帝時期,康熙和乾隆簽訂的條約,才導致貝加爾湖割讓出去,只要貴國把貝加爾湖周邊區域歸還中國,也可以抵債。”
穆拉維約夫顯得很平靜,沒有說話。
西華德笑了笑,說道:“李-總統準備怎麼給美聯邦開條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