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先生,您快點看。”侍應生把手裡的報紙放在了愛德華的面前:“報紙上真的有亞當斯先生的照片,他是一名來自美國的百萬富翁,他的身上隨時攜帶着一張面值百萬英鎊的支票。”
聽到侍應生這麼說,愛德華連忙抓起報紙,仔細地查看起來。這是一份《世界報》,是法國發行量最大的報紙,該報側重政治和外交報道,對國際重大事件都有內容豐富的報道。
上面的確有亨利的照片,下面的文章裡詳細地介紹了他到倫敦之後所發生的一切。看完報紙後,愛德華擡起頭,對侍應生說:“原來是他,好希望股票的最大股東。我原來以爲這輩子都沒有希望認識他,沒想到他居然會有一天住進我的酒店,這簡直就和我做夢一般。”
“經理先生,”侍應生恭恭敬敬地問:“您看,我們對他客房的服務,需要調整人手嗎?”
“你說得對,現在的客房服務員,根本不足以表達我們對他的崇敬之心,立即把酒店裡最強的客房服務員給他派過去,一定要讓亞當斯先生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經理先生,報紙上說,他和紹勒迪希公爵夫人的侄女訂了婚,可是和他一起的兩個女人,怎麼看都不像是貴族小姐。”侍應生好奇地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愛德華瞪了侍應生一眼,“有錢人的事情,你最好少管。假如你是一個億萬富翁,你出門時帶多少女人,都不會有人過問的。”
當侍應生要離開時,愛德華又叫住了他,對他說道:“天亮以後,你給格拉斯日報社打個電話,說來自美國的百萬富翁亨利·亞當斯先生,正在我們酒店下榻,歡迎他們過來採訪。”
“經理先生,您覺得這些記者們會過來嗎?”
“如今正在舉行茉莉花會,來自全國各地的記者雲集此處,假如他們得知有位來自美國的百萬富翁,而且還是不久前在倫敦大出風頭的亨利·亞當斯時,他們一定會像一羣聞到了鮮花味道的蜜蜂,嗡嗡嗡地全飛到我的酒店來。”愛德華得意地說:“如此一來,我的茉莉花酒店就能成爲整個格拉斯最有名的酒店。”
天明時分,格拉斯日報社接到了茉莉花酒店的侍應生打來的電話。對方在電話裡說:“記者先生,我告訴您一個獨家消息:最近在倫敦大出風頭的美國百萬富翁亨利·亞當斯先生,此刻正住在我們的酒店裡。”
然而接電話的編輯,卻不以爲然地說:“算了吧,你們的茉莉花酒店雖然規模挺大的,但由於附近經常有地痞流氓騷擾住客,根本就沒有什麼人願意去住。否則也不會出現茉莉花會中全城的旅館都爆滿,而你們住客卻寥寥無幾的情況。你就別用這麼低劣的謊言,來欺騙我們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一位借住在報社的《世界報》記者路易斯,卻從中聽出一絲不尋常。他等那位編輯放下電話後,立即問道:“是誰打來的電話?”
“還能是誰,就是茉莉花酒店的侍應生。”還沒有完全睡清醒的編輯,嘟囔着說:“那裡的居住環境不好,客人都不願意過去住。因此酒店的經理愛德華,就經常想出一些花樣,讓他的侍應生給報社打電話,希望通過我們的報道,來吸引更多的遊客到他那裡去。”
“剛剛你打電話時,我聽到了一些,好像是有一位美國的百萬富翁住在他們那裡。”路易斯試探地問:“是真的嗎?”
“假的,絕對是假的。”編輯不假思索地說:“若是真的有美國的百萬富翁到這裡,早就鬧得滿城風雨,也不會像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路易斯從巴黎來格拉斯,是專門報道茉莉花會的,這種每年都會舉行的花會,報道的內容都是大同小異,路易斯早就對此厭倦了。如今好不容易聽到一個新聞題材,自然想親自過去驗證一番,於是他試探地問:“你能告訴我,那家酒店在什麼位置嗎?”
半個小時後,路易斯就乘坐着馬車,來到了茉莉花酒店的門外。
他剛一下車,就有一名站在門口的侍應生迎上來,客氣地問:“先生,請問您要住店嗎?”
“不是。”路易斯搖搖頭,說道:“我是來自巴黎的記者,剛剛接到了你們酒店打來的電話,說你們這裡住了一位來自美國的百萬富翁,我是特意過來採訪他的。”
得知面前的人,居然是一名來自巴黎的記者時,侍應生頓時喜出望外,連忙把路易斯引到了休息區,招呼他坐下後,一路小跑去找經理愛德華。
愛德華原以爲格拉斯日報社的記者,要等到中午再過來,剛剛纔躺到牀上休息。聽到侍應生的稟報後,頓時喜出望外,連忙翻身下牀,簡單地洗漱過後,就跟着報訊的侍應生,前往休息區見來自巴黎的記者。
來到休息區,見到坐在沙發上的路易斯後,他對侍應生說:“這裡沒你的事情了,你回去繼續工作吧。”然後整了整儀容,笑容滿面地走上前,和對方打招呼:“先生,您好!我是酒店的經理愛德華,不知您怎麼稱呼。”
“您好,經理先生。”路易斯站起身,向愛德華伸出手,自我介紹說:“我叫路易斯,是巴黎《世界報》的記者,這段時間正在格拉斯採訪關於茉莉花會的內容。接到您的侍應生打來的電話,就立即趕了過來。”
聽到路易斯這麼說,愛德華的心裡泛起了嘀咕,自己明明讓侍應生給格拉斯日報社打電話,怎麼會冒出一個巴黎的記者呢?對方不會是假冒的吧?心裡這麼一想,有心讓對方拿出證件,又擔心這樣做不太禮貌,不免就顯得有些猶豫。
路易斯看出愛德華的心事,連忙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記者證遞了過去,並解釋說:“經理先生,您應該知道,由於舉辦茉莉花會的緣故,城裡的旅館都人滿爲患,我來得比較晚,根本找不到住處,就只能借住在格拉斯日報社裡。今早正好聽到您的侍應生打電話過來,覺得這是一條了不起的新聞線索,便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愛德華看完了路易斯的證件,又聽到他的這番解釋,確認對方是真的記者後,開口說道:“路易斯先生,歡迎您到本酒店來採訪。我給你們提供的信息都是真實的,住進我們酒店的客人,的確就是來自美國的百萬富翁亨利·亞當斯先生。”
爲了增加說服力,他甚至從口袋裡掏出了那份《世界報》,指着上面亨利的照片,對路易斯說:“我親自比對過,絕對是照片上的人。”
路易斯見對方拿出了一份《世界報》,對他所說的話,更是信了幾分,不過他還是不解地問:“亞當斯先生怎麼會突然來到格拉斯呢?”
“我也不清楚。”愛德華搖着頭說:“如果想搞清楚原因,就只能由您親自問他了。”
“他是一個人嗎?”
“不是。”
“哦!”路易斯一邊埋頭記錄,一邊隨口問道:“那他是和波西婭小姐一起的嗎?”
“不是,和他在一起的兩位姑娘,好像是俄國人。”
“什麼,俄國人?”路易斯擡起頭望着愛德華,吃驚地問:“經理先生,您沒有搞錯吧?”
“沒有,絕對沒有。”愛德華說着,朝遠處的前臺接待員打了一個響指,示意對方把住客登記簿拿過來。他接過登記簿之後,翻開亨利登記的那一頁,指給路易斯看:“您瞧瞧,他的這兩位女伴的標註,就是俄國人。”
“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路易斯確認了和亨利一起來到格拉斯的兩位女伴,其中不但沒有波西婭,相反還是兩位俄國姑娘,便似笑非笑地說:“假如能把此事報道出來,想必報紙的銷量肯定會增加。”
“記者先生,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想對提升你們報紙的銷量,應該是很有幫助的。”
路易斯聽愛德華這麼說,頓時兩眼放光:“什麼事情?”
“昨晚亞當斯先生和他的兩位女伴到這裡時,遇到了一輛黑心馬車伕的敲詐。”愛德華義憤填膺地說:“從火車站到我們這裡,不過五分鐘的路程,他居然要收亞當斯先生20英鎊,簡直是搶劫。免得馬車伕的這種敲詐行爲,亞當斯先生自然不會同意,雙方就發生了爭執……”
“經理先生,您說慢點。”路易斯一邊記錄,一邊懇求愛德華:“您說得太快,我根本記錄不過來。”
愛德華放慢了語速說道:“馬車伕見亞當斯先生不能拿出20英鎊的車費,就叫出了一幫同夥,大概有七八個人,來圍攻亞當斯先生。”
“我的上帝啊。”路易斯聽到這裡,不禁暗自嘀咕了一聲:“20英鎊就是500法郎,這個馬車伕真是太黑心。他們有七八個人,亞當斯先生肯定吃虧了吧?”
“吃虧?啊,不,情況正好相反。”愛德華有些得意地說:“亞當斯先生一個人對付他們七八個人,還相當輕鬆地把他們都打倒了,甚至還打斷了那名黑心車伕的手臂。”
“什麼,亞當斯先生一個人對付七八個人。”路易斯好奇地問:“他一定攜帶着武器吧?要是我有一支手槍在手,再多的匪徒,我也不會害怕的。”
“恰恰相反,記者先生。”愛德華微笑着回答說:“亞當斯先生就像我此刻一樣,手上什麼東西都沒有,他就這樣赤手空拳把七八名地痞流氓全打倒了。”
路易斯來茉莉花酒店之前,就想着問亨利幾個問題:比如說,什麼時候來格拉斯的,到這裡做什麼,準備待多久之類的問題。但經過和愛德華的一番閒聊,他卻發現可以報道的內容真是太多了。先是亨利的旅伴時兩位年輕的俄國女人;其次,他在入住茉莉花酒店前,曾經遭到了黑心車伕的敲詐;第三,面對車伕的同夥,他毫不畏懼,甚至還很輕鬆地把對方全部打倒了。
他立即奮筆疾書,把自己所聽到的東西都寫成了一片通訊稿。寫完後,他站起身,問愛德華:“經理先生,不知您這附近有電報局嗎?”
“記者先生,”愛德華也是一個聰明人,見到路易斯剛剛在拼命地寫東西,猜想寫的肯定是新聞稿。此刻聽對方問自己什麼地方有電報局,連忙回答說:“假如您要給巴黎發電報的話,我們酒店裡既有電報機,可以爲您效勞,把稿件發給巴黎的報社。”
“經理先生,那真是太謝謝您了。”路易斯把寫好的新聞稿遞給了愛德華,微笑着說:“麻煩您幫我發出,我會付報酬的。”
“不用不用。”愛德華晃了一眼報道,見上面提到了茉莉花酒店,心裡不禁一陣狂喜,只要自己酒店的名字,出現在《世界報》上,那麼很快就能名聲大噪,到時還用愁酒店沒有客人嗎?因此他拒絕了路易斯要付報酬的提議,見過一名侍應生,對他說:“立即把這份東西拿到通訊室,讓報務員立即發給巴黎的報社。”
等侍應生離開後,愛德華又笑着對路易斯說:“記者先生,我想亞當斯先生恐怕要下午才能起牀,你還是先坐在這裡喝點茶、吃點東西吧。”
“經理先生,”路易斯有些詫異地問:“您怎麼知道亞當斯先生下午才能起牀呢?”
“原因很簡單。”愛德華回答說:“亞當斯先生一是昨晚很晚才入住的酒店。二是他的身邊有兩位年輕的姑娘,就算他的身體再強壯,此刻應該也支持不住了。能下午起牀,已經算很不錯了。”
聽愛德華這麼說,路易斯的臉上立即露出瞭然的表情:“沒錯,經理先生。您說得對,我想亞當斯先生昨晚一定累壞了,如今正躺在牀上呼呼大睡呢。那好吧,我就坐在這裡等他,麻煩您給我送一壺茶和一些吃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