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1章 爭功(下)

森林裡的樹木茂密,光線很難照進林間,是整個森林顯得格外陰森,若不是有那麼多人陪着自己,亨利是絕對不會輕易進來的。

光線暗,再加上雜草叢生,搜索的人很難看到遠處,只能採用邊走邊喊的辦法,希望被困在某處的波亨女士,在聽到衆人的喊聲之後,能出聲呼救,這樣就能把她救出來了。

搜尋隊朝森林裡走了兩三百米,依舊是一無所獲,不少人開始泄氣了。特別是那些羅伊探長帶來的警探們,見羅伊不在自己的視線內,便不顧間隔十米的規定,而是聚在一起閒聊:“喂,我說,你們覺得波亨女士真的會被藏在森林裡嗎?”

“我覺得不可能。如果真的綁匪把她藏在這裡,每天進出森林的人這麼多,隨時有被發現的可能。”

“唉,沒準我們今天會白忙一場。我覺得還是給探長說一聲,早點收隊吧。”

就在衆人都開始打退堂鼓的時候,一名小警察怯生生地說:“可是亞當斯先生不是說,只要誰找到了波亨女士,就獎勵一百英鎊嗎?我覺得他一個百萬富翁,應該不會言而無信吧。”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是放之四海而皆準。別看這些英國警探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句話,可他們的心思卻開始活泛,一百英鎊,差不多是他們一年的薪水。只要在森林裡多轉轉,沒準自己就會成爲那個幸運兒。

想到這裡,原本準備消極怠工的警探們,頓時又有了精神,他們重新回到各自的搜索位置,繼續向森林中心搜索而去。

遲遲沒有發現波亨女士的蹤跡,不管負責搜尋的警探們開始懈怠,就連跟在亨利身邊的勞埃德,也開始抱怨起來:“亨利,我們已經往森林裡走了這麼遠,怎麼還是什麼都沒發現。沒準那個鮑斯壓根就沒把波亨女士藏在這裡,我覺得我們是找錯地方了。”

“不會的,勞埃德。”亨利搖着頭說:“這個森林距離事發地點和酒店都不遠,把人質藏匿在這裡,是在合適不過了。”

“可是我們已經走了這麼遠的路,但還是沒有任何收穫。”勞埃德抱怨說:“我的膝蓋疼得要命,我要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亨利看到不遠處有歪倒的樹幹,便用手朝那裡一指,說道:“我們到那裡去坐坐。”

兩人在樹幹上坐下後,卓別林兩兄弟和中年人停留了片刻,又繼續向前搜索。見身邊沒有人,勞埃德關切地問:“亨利,請你告訴我,爲什麼你對營救波亨女士如此積極,難道你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能有什麼關係,我們就是合作的關係。”亨利爲了不讓勞埃德產生誤會,向他解釋說:“我下一步有個投資項目,波亨女士是個關鍵的人物。假如她不在的話,這個項目就根本無法進行,因此得知她失蹤後,我纔會如此着急地尋找她。”

“原來是這樣啊。”勞埃德聽完亨利的解釋,立即意識到亨利急於找到波亨女士,只是爲了合作,並不是兩人私下有什麼曖昧,便點了點頭,說道:“好吧,亨利,既然波亨女士對你接下來要進行的項目如此重要,那麼今天我無論如何要幫你找到她。”

就在兩人站起身,繼續朝森林深處走去時,忽然聽到林間有人在大聲地喊:“抓住他,快點抓住他。”

“怎麼回事?”勞埃德有點詫異地問:“誰在喊?他們要抓住誰?”

亨利哪知道是誰在喊話,又要抓住誰,只能集中眼力朝林間望去。只見一個禿頭的矮個男子,正靈活地在林間穿梭,他的身後跟着七八名警探,正在邊喊邊追。

亨利知道英國警察一般是不配槍的,平時執勤就只拿着一根警棍。如果有嫌犯奪路而逃,他們只能在大呼小叫地在後面追,根本就沒有鳴槍示警一說。因此,他對這些警探能否抓住禿頭男子,根本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誰知過了沒多久,形勢就發生了變化,原本朝另外方向逃竄的男子,一時間慌不擇路,居然朝着亨利所在的位置跑過來。亨利低頭朝四周看了看,見腳下有一根樹枝,便彎腰撿起來,準備作爲武器使用。

男子之所以選擇亨利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因爲他在其它幾個方向,都發現了蘇格蘭場警探的蹤跡,而亨利他們卻是兩個普通的紳士,他有信心從這個方向衝出去。

就在他距離亨利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大吼,隨即從旁邊的灌木叢後面,竄出一箇中年人,直接把禿頭撞了一個四腳朝天。沒等禿頭站起身,他又撲上去,死死地壓住對方,大聲地喊:“快點來人啊,我抓住他了。”

隨着喊聲,從旁邊又衝出了卓別林兩兄弟,別看到他們的歲數小,看到禿頭已經被中年人撲倒在地,連忙過去幫忙,壓手的壓手,摁腳的摁腳,使禿頭無法掙脫。

三人制服了禿頭之後,那些警探才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就連羅伊和吉爾伯特兩位探長,也聞訊趕了過來。他們看清楚被制服的禿頭後,直截了當地問:“這位先生,你是誰,爲什麼會出現在森林裡。”

“我叫蓋文,是愛爾蘭人。”被警探用手銬烤住的男子,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說:“你們爲什麼要抓我?”

“我來問你。”急於表現的吉爾伯特搶先問道:“你到森林來做什麼?”

“我聽說每天上午進森林,能找到蘑菇和木耳。”自稱蓋文的男子理直氣壯地說:“但今天剛剛走到這裡,卻被你們的人追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位先生,”亨利走到禿頭的面前,仔細地打量他一番後,開口問道:“你說你是剛剛進入森林不久,對嗎?”

“對啊,”禿頭朝森林的另外一頭努了努嘴,說道:“我從森林那邊過來的,誰知正在尋找蘑菇時,卻聽到有人過來,我以爲是強盜之類的,你們也知道,這一帶並不太平。於是我選擇了躲避,誰知卻被警探們莫名其妙地抓起來了。”

禿頭的話,讓羅伊和吉爾伯特兩人都產生了懷疑,沒準自己真的把一個進森林採蘑菇的人,當成壞人抓起來了。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亨利猛地喊了一聲:“鮑斯!”

雙手被拷起來的男子,聽到亨利的喊聲,本能地答應了一聲。但隨後又裝出一臉糊塗的樣子說道:“這位先生,您喊的是誰啊?”

“還能是誰,當然是您了。”亨利通過剛剛的試探,已經確認面前的人就是大家要尋找的鮑斯,便冷笑着說:“你說你剛剛進入森林不久,但我看到你的衣服褲子上,都沾滿了露水,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整晚都待在森林裡吧?還有,採蘑菇的季節是在八月,而不是現在。

就憑這兩點,我就知道你在說謊。你之所以整晚待在森林裡,是因爲你把綁架的波亨女士,也藏在森林裡吧。”

聽完亨利的分析,禿頭的鮑斯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他沒想到,對方就憑藉一些蛛絲馬跡,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停留在森林裡的原因。

一旁的勞埃德看到禿頭鮑斯的表情,便猜到亨利的推理是完全正確的,便得意洋洋地說:“鮑斯,你可能還不知道吧。最近《海濱雜誌》連載的幾期《福爾摩斯探案集續集》,都是我的朋友亨利寫的。既然他能寫出這麼精彩的偵探小說,推理的水平自然不低了。”

站得比較近的吉爾伯特,聽勞埃德這麼說,不禁朝亨利投去欽佩的目光,他的腦子裡在想,既然亞當斯先生如此善於推理,那麼將來遇到什麼疑難問題,是不是可以去向他求助呢?

“老實交代,”就在吉爾伯特在胡思亂想之際,羅伊已經先下手爲強了,他開始審問被抓住了鮑斯:“你把波亨女士藏在什麼地方了?”

“就在你們剛剛發現我的地方。”鮑斯見抵賴不過,只能如實招供:“那裡有一棵幾人合抱的大樹,樹下有一根粗大的樹根,樹根下面一個空間,可以藏人。我就把波亨女士藏在了那裡。”

得知了波亨女士的藏身的地方,羅伊立即轉身命令自己的部下:“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點去救波亨女士,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聽到羅伊的命令,他手下的那些警探不敢怠慢,爭先恐後就朝着波亨女士藏身的方向奔去,都想成爲領取賞金的幸運兒。

看到羅伊的手下已經去營救波亨,而自己的手下還站在原地沒動彈,吉爾伯特急得直跺腳:“你們這幫蠢貨,天生的蠢貨。你們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點去營救波亨女士。”

聽到吉爾伯特的吼聲,他手下的那些警探才如夢初醒,也紛紛轉身跑去救人了。

幾分鐘之後,警探們就扶着衣衫不整的波亨女士,朝這邊走過來。不知哪位警探憐香惜玉,還脫下了自己的警服,給波亨女士披在了身上。

“波亨女士,對不起,我們來晚了。”亨利走到波亨女士的面前,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亨利的話還沒有說完,波亨就一頭撲進他的懷裡放聲痛哭起來。亨利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關切地問:“波亨女士,你沒有受傷吧?”

“謝謝你,亨利,謝謝你帶人來救我。”波亨女士答非所問地回答說:“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亨利見對方撲進自己懷裡時,披在身上的那件警服已經落在了地方,便脫下自己的外套,給波亨女士披在了肩上,柔聲說道:“波亨女士,你受驚了,我們先離開這裡吧。”說完,他轉身背起了波亨,一步步地朝外走去。

吉爾伯特擔心亨利背不了多遠,連忙叫過兩名警探,吩咐了他們幾句。那兩名警探答應一聲,便快速地朝森林外跑去。過了沒多久,他們就擡着一副擔架重新回來,接過了亨利背在背上的波亨女士,把她放在了擔架上,並蓋上了一牀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的毛毯,便擡着朝外面走。

“亞當斯先生,”羅伊擠到了亨利的身邊,陪着笑說:“波亨女士是我的人救出來的,您看什麼時候把那一百英鎊的賞金給我?”

沒等亨利說話,一旁的吉爾伯特就不服氣地說:“誰說是你的人救出的波亨女士,明明是我的人好不好。”

“你沒看到,剛剛就是我的人,攙扶着波亨女士從藏身之處過來嗎?”

“是我的人最先發現波亨女士,”早就向部下了解過情況的吉爾伯特,不服氣的說:“而且還是他們幫着解開了手上的繩索,以及取出了塞在嘴裡的破布……”

看到兩人爭論不休,亨利連忙出來打圓場:“好了,兩位探長先生,你們不要再爭論了。今年能順利地救出波亨女士,完全是你們兩隊人同心協力的結果。因此,我打算給你們每隊兩百英鎊,由你們去獎賞那些有功的警探。至於怎麼分,那就是你們的事情,我不過問。”

很多原本以爲自己沒戲的警探,聽到亨利這麼說,頓時兩眼放光。最初懸賞時,只說誰先發現並救出波亨女士,就能得到一百英鎊的獎賞。可今天的情況,是好幾個人同時發現了波亨女士,並上前七手八腳地爲她解綁。如果只獎賞一百英鎊,這錢給誰都不合適,若是有誰被落下,心裡同樣不會樂意。可亨利卻給每隊兩百英鎊,這樣算下來,參與行動的每個警探,都能多多少少分到一些錢。

伊恩和吉爾伯特對視了一眼,覺得亨利的這個方案,顧及了雙方的面前,兩人自然沒有反對的道理,便點頭表示同意了。

亨利接過勞埃德遞過來的外套,從裡面的皮夾裡掏出支票簿,隨口問了一句:“你們誰的身上有筆?”

“我有自來水筆。”羅伊說着,從自己的風衣內袋裡掏出一隻自來水筆,恭恭敬敬地遞給了亨利:“亞當斯先生,您請用吧。”

雖說自來水筆已經發明瞭二十年,但和後世的鋼筆相比,還是顯得太粗糙。不過亨利也顧不得計較這些,他半蹲下來,把支票簿墊在了膝蓋上,寫了兩張兩百英鎊的支票。寫好後,他先是把自來水筆還給了羅伊,然後再把兩張支票分別遞給了兩位探長。

兩位探長看清楚支票上的數目後,都不禁眼放精光,連聲向亨利表示感謝:“謝謝,亞當斯先生,我代表我的部下感謝您的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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