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儀到議事殿時,那裡不過站了七八個人,零零散散。
她向來閒散慣了,只因管轄內的北海域常年冰洋不化,實在無事。
又等了片刻,清儀這纔想起衆神應是各自忙着出任務,哪裡會散漫如她,在這等着急召議事。
最後,還是又來了幾位文神,獨北方武神珊珊來遲。
議事啓:
“予讓述職,”北方武神朝主神拱了拱手,正色道,“近日x臺峽谷西端樂平郡轑陽縣內數起命案,死者均爲權貴,死狀去血肉留皮骨,實乃妖魔所爲。恐魏國發難,宜速結此案。”
西端。聽及次,清儀便放下心來。魔窟禁地入口處在東,距西尚遠,此應是妖物作亂。這樣的案子並不少見,何需急召?
又聽北方武神說到,
“予讓另有重任傍身,殿內又無名將可料理此事。此欲向神界借一武神,委以此任。”
“予讓想借誰?”主神微眯着眼,看起來沒有睡醒。
“上清乃最佳人選。”
“我不去。”火燒到自己身上,清儀飛快拒絕。她不願做這種苦差事——做得好,不過她費心費力了結案子,權貴們萬金還願錢輕輕鬆鬆進了北方武神殿。做得不好,無能的名號安在她頭上,沒個千百年都擺脫不了。
她可不做冤大頭。
“既清儀不願,可另有人選?”主神看着予讓,隨口問到,心覺此非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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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借上凌武神?”北方武神試探着回了句,他現也深覺主神沒睡醒,這殿內除上清、上凌外均是文神。另有人選?他能選誰?難不成選個文神去打架?
“伯遙可願?”主神偏又問。
“伯遙接任。”
議事終:
上凌武神出任,衆神散去。
清儀回殿後,照常逗會神獸,用膳沐浴,熄燈睡覺。
可她有些心不在焉,反覆回想起予讓的述職內容。
一夜無眠,終於捱到拂曉。清儀收拾一番就要出門。臨走,又折回來抱了只神獸。
“雲遊探友,兩日後歸。”清儀留下此話,便走了。
剩下倆俾女面面相覷。
“上清要送人一隻神獸?”
“好像是的。”
“還是母的?”
“好像是的。”
“武神她有對象了?”
“好像是的,”她脫口而出,反應過來又連忙否定,“不是,我不知道。”
“……”
禁地入口,一百二十三道結印依然固若金湯。清儀輕鬆穿過,飛身躍入。
一望無際的黑暗鋪天蓋地而來。
這次換作一身白衣金縷帶的清儀亮得晃眼,琛澤看到她時,只覺得明亮得不真實。
琛澤穿了身黑衣,連束髮的綢帶也是黑的。
清儀望向他時,只覺得他都快要和這裡融爲一體。
清儀走近他,順手把小神獸丟進他懷裡,又伸手順它的毛,說,“送你的,好生養着。”
“嗯。”
琛澤垂頭看着懷裡的小神獸,她在順毛,可他卻總覺得被順毛被撫摸的是他自己,皮膚愈發不可控的滾燙起來。
“它有名字嗎?”
“還沒有,”清儀沒想過這個問題,輕笑道,“琛澤取一個。”
琛澤沉思片刻,有些羞赧地開口,“它是公的還是母的?”
“母的,比較溫順,”清儀頓了頓又道,“我那倒還有隻公的,看你想要哪個。”
“它就很好,”琛澤耳尖通紅,“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清儀擡手想摸摸他的腦袋,卻發現少年站着時,身高差實在不允許她這樣的行爲。
擡着的胳膊僵了一瞬,她正準備放下來。少年卻突然彎下腰,腦袋抵着她掌心蹭了蹭。
毛茸茸的觸感,比起小神獸多了些叛逆味道。
她和琛澤不約而同地勾了勾脣角。片刻,她收回手,他直起身,像沒發生過,誰也不提起。
“此次來得匆忙,琛澤可有什麼想要的?”清儀潤了潤脣,接道,“下次給你帶來。”
“想要的,想要你,”琛澤忽地咧嘴笑開,朝她露出小虎牙來,“多來看看我。”
他這句斷得突然,清儀心頭一跳差點誤會。
她應了聲,突然想起來予讓述職的那件事,斟酌片刻,才問道,
“琛澤可知,禁地西端是何地?”
“樂平郡轑陽縣,魏屬地。琛澤曾讀於卷宗記載,”他頓了頓又問,“上清何有此問?”
“此地近日案件頻發,我欲前往一探。”半真半假,清儀不動聲色地撒了謊。
琛澤聽見,便收斂了笑,正色道,“上清此去必布帆無恙,得償所願。”
“借卿吉言。”
一夜未眠的後果就是,清儀現在很困,上下眼皮在打架,腦子出走抗議。
琛澤瞧了出了,索性席地而坐,學她上次般拍了拍旁邊的空地,“上清請坐。”
清儀選了個距他半臂遠的地方坐下。一坐下,睏意更甚。
琛澤剛要說什麼,就看見她朝自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喃喃道,“噓,讓我睡會。”
很快,她就睡着了。
琛澤盯着她看,她垂着腦袋一點一點的,他想起什麼,愉悅地勾起脣角。
他看了會,深覺她睡得不舒服,便躡手躡腳把她平放到地上。
她睡得安穩許多,完全不覺有人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如餓狼盯食般饞她。
琛澤舔舔脣忍了許久,最後也只剋制地嚐了一點點。
清儀醒來時,還是覺得肩頸有些痠痛。她倒不慎在意,只整理衣裙準備離開。
琛澤在旁邊睡着了,小神獸也困在他懷裡。
清儀看着他,等了會,見他仍沒有醒來的痕跡,便轉身走了。
若她此刻查看自己的左肩,便會看到兩個即將癒合的淺淺的虎牙印;若她此刻回頭,便會看到他和小神獸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可惜,他知道,她不會。
清儀本欲就此回去,卻不知怎的,倒又想去樂平郡轑陽縣看一眼。
眨眼間,便到了轑陽縣東。在她打算落地查探時,忽見熟人也在此地。便轉身就走。
伯遙隱隱察覺到神力波動,偏頭朝她的方向看去時,卻已空無一人。
難道是感覺錯了?他心想。倒也不欲追究。
這邊,清儀若無其事般雲遊歸來,回了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