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偉走後,張志遠心裡依然不踏實。他知道,今天晚上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蕭鼎元聽從自己的命令,對這位範公子徹查;另外一種是蕭鼎元向對方做出妥協,或者乾脆出賣了自己。任何一種可能都會發生,何況對方並不是自己所瞭解的人,而是自己要爭取的人。這又是一次關鍵性的賭博。
張志遠在房間裡揹着手踱來踱去,腦子裡快速思考着種種對策。自己今晚設定的這個方案,可謂是漏洞百出,隨便就能讓人抓住把柄。還是自己太年輕氣盛,有些誰沉不住氣。開出弓就沒有回頭箭,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打給陸一偉,道:“你到公安局了沒?如果沒有,迅速掉頭,決不能讓人發現你的蹤跡!”
陸一偉把車停到路邊道:“那蕭局那邊怎麼辦?”
張志遠深呼吸了一口氣道:“我相信他。”
陸一偉同樣爲張志遠捏一把汗,因爲今晚的對手過於強大,面對的是縣人大主任範忠明。
範忠明作爲土生土長的南陽縣人,有着強大的人力資源和地域優勢,這是任何一個外來領導幹部沒有的優勢。在南陽縣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和他較量,要冒多大的風險。陸一偉同樣納悶,張志遠不是已經制定好方案了嗎?先是對公安機關整頓,然後從唐家三兄弟開刀,爲什麼臨時改變策略,把矛頭對準了範忠明?
不管怎麼說,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下面就看蕭鼎元如何往下走了,成敗關鍵在此一舉!
蕭鼎元在辦公室比張志遠還要焦慮,該往哪個方向走?他一時下不了決心。耳畔有兩種聲音在干擾着他。一種是張志遠今天和自己說的話,一種是範忠明以前和自己談過的話,每種聲音都那樣刺耳,折磨着他不知該如何去做。
此時,治安大隊隊長進來彙報工作,道:“蕭局長,雙方都有飲酒,審訊工作很不順利,您看該怎麼辦?先是拘留,還是釋放?”
蕭鼎元一咬牙跺腳,道:“範鵬的車扣押了沒?”
“沒,還在蘭苑酒店門口停放着。”隊長道。
“你現在帶一隊人馬去搜查,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細節。”蕭鼎元叮囑道。
“這……”隊長有些難堪地道:“這好像與打架鬥毆沒什麼關係吧?”
蕭鼎元發火了,大聲吼叫道:“讓你去你就去,廢什麼話!”
隊長悻悻而
去,蕭鼎元一閉眼靠在座椅上,他明白自己剛纔下的這道命令意味着什麼。
很快,治安隊那邊就傳來消息,在車上搜查到管制刀具若干,一把仿製式手槍,還有大量現金,以及幾包海洛因。就憑這幾點,足以讓範公子範鵬坐牢。
隊長彙報道:“蕭局,接下來該怎麼辦?”
蕭鼎元道:“全部登記入冊,拍照取證,然後帶回警局。”
剛掛掉電話,政法委書記張樂飛就打進電話來了,劈頭蓋臉道:“蕭鼎元,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呢?”
蕭鼎元故作鎮靜,道:“張書記,發生什麼事情了?”
“別給我裝糊塗!”張樂飛氣急敗壞地道:“你趕緊把範鵬給放了!”
蕭鼎元已經走出了這步,同樣沒有回頭路,道:“張書記,人現在不能放,範鵬現在不單單是擾亂社會治安的問題了,已經涉及私藏槍支彈藥、吸食毒品等多重犯罪了。”
“你查他了?”張樂飛大爲震驚,不可思議地道。
蕭鼎元道:“我沒有查他,而是碰巧查到了,而且很多人都看到了,這事如果不給公衆一個交代,恐怕……”
“蕭鼎元,你……”張樂飛氣得說不上話來,道:“我告訴你,你要對你今晚的行爲負責,別怪我沒提醒你!”說完,狠狠地掛掉了電話。
蕭鼎元害怕了,掛電話的瞬間手都在發抖。他開始懊悔自己的一時衝動,幹嘛聽從張志遠的話去碰這顆釘子。如果不出意外,縣人大主任範忠明很快就會找上門來和自己要人,到時候該怎麼辦,怎麼辦!
陸一偉的電話進來了。蕭鼎元接起電話就開始抱怨:“陸老弟啊,你可把我給坑慘了,你說這都是些什麼事,待會範主任就馬上過來要人,你讓我怎麼交代?”
陸一偉清楚蕭鼎元的處境,道:“蕭局,你此刻千萬不能亂了手腳,一定要鎮定。範忠明固然強勢,但你交代的不是他一個人,而是南陽的百姓。假如明天南陽的百姓都知道了你的壯舉,他們絕對會拍手稱快的,你做了一件大好事。至於他過來要人,你可以左右打太極,既要捏住對方的七寸,又要把你的威信給樹立起來,讓別人知道,你纔是真正的公安局長。”
蕭鼎元心裡有了底,道:“陸老弟啊,我不管你怎麼說,這種事確實幹得有些不地道,算了,現在不說這些了,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掛掉電
話,人大主任範忠明已經一腳把門踹開,氣勢洶洶地走向前來,後面還跟着政法委書記張樂飛。
範忠明走到蕭鼎元辦公桌前,狠狠地一拍桌子,瞪大血紅的雙眼,聲音從喉嚨裡怒吼出來道:“蕭鼎元,趕緊把人給放了!”
蕭鼎元站起來,繞過辦公桌扶着範忠明道:“範主任,您消消氣,你聽我給您解釋!”
“解釋什麼?沒什麼解釋的,你爽快點,你到底放不放人?”範忠明纔不吃蕭鼎元這一套,一把推開咆哮道。
一旁的張樂飛使勁給蕭鼎元遞眼色,蕭鼎元假裝沒看到,沉下臉來道:“範主任,人我肯定放,但現在案情還沒查清楚。”
“查什麼?你想要查什麼?”範忠明一隻手指着蕭鼎元道:“我告訴你,你要是識擡舉就麻溜地給讓放人,要是不識擡舉別我不客氣!”
蕭鼎元冷笑一聲道:“範主任,你也是領導幹部,想必也懂國家的法律法規吧,我和你實話實說,我在範鵬車裡搜查出些東西,要不要請您過目一下?”
範忠明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大喘幾口氣道:“蕭鼎元,我再問你一句,今晚你到底放不放人?”
蕭鼎元堅定地道:“在案情沒查清楚之前,不能放人!”
“蕭鼎元!”一旁的張樂飛坐不住了,同樣咆哮道:“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我以政法委書記命令你,立馬放人,至於你所說的,隨後我們開會就研究討論!”
“不行!”蕭鼎元決定今晚要硬氣一回,重新找回局長的威嚴,道:“張書記,範主任,我不是不給你們面子,主要這案情已經遠遠超出了想象,如果我這個時候放了人,怎麼對百姓一個交代?您們放心,我保證讓範鵬安安全全地從公安局大門走出去,好吧?”
範忠明已經急得聽不進去任何話,他知道他兒子是什麼個德行,見硬的行不通,只好放下姿態道:“老蕭,你也知道我就這麼一個兒子,這個時候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就算你老哥求你了,要是讓他媽知道了,心臟病一發作,還指不定發生什麼事,給老哥一個面子,行不行?”
蕭鼎元心頭掠過一絲同情,不過很快就煙消雲散,道:“範主任,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這個節骨眼上我放了範鵬,那我就成了人民公敵了,我的位子能不能保住,還真就兩說了。你看這樣行不行,讓範鵬錄個口供,就說車上的東西不是自己的,是別人落在他車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