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道義叉着腰在院子裡踱來踱去,卻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詢問機關幹部,機關幹部都鴉雀無聲,不敢吭聲。
這時,專案組的車輛已經進了東瓦村村口。樑道義一路小跑跑到馬路上,滿頭大汗杵在路邊迎接。
車子停穩,樑道義上前去開門,廖閔元四平八穩從車裡鑽了出來,沒有客套就問:“怎麼樣?村民們召集起來了沒?”
樑道義赧然,悻悻道:“廖書記,都是我平時的工作不到位,我們剛纔進村的時候還遭到村民們的強烈抵制,最後還是好說歹說才進來。這不,東瓦村的村長又給我撂挑子,極其不配合工作。”
廖閔元聽後,沒有生氣,而是站在一塊土丘上,望着山上整齊排列的果樹,心裡不是滋味。感嘆道:“看來陸一偉在東瓦村這些年來還是有一定威望的,要不是他做出一定貢獻,村民們怎麼會如此擁護他呢?”
廖閔元跳下山丘,在樑道義的指引下,來到李海東的院子。廖閔元對樑道義道:“這個村的村長在哪?”
樑道義指着一間房道:“就在那,我這就叫他。”說完,站在李海東房間門口,耐心地勸說起來:“李海東,縣領導來看望你來了,你趕緊出來迎接一下。”
李海東坐在炕上不吭聲,眼睛巴巴地看着滿院子的人。
樑道義幾次勸說不管用,最後實在無奈發了火,叫道:“李海東,你趕緊出來,你別以爲我治不了你,我告訴你……”
樑道義還沒說完,廖閔元就走上前來制止他,對着李海東道:“李海東同志,我是紀委書記廖閔元,按照縣委劉書記指示,來你們村調查覈實一些情況,還希望你能夠積極配合。這不僅關係到東瓦村,還關係到陸一偉的前途問題,如果你一味地僵持下去,對陸一偉同志是很不利的。”
廖閔元的話果然奏效,李海東高聲叫道:“我不管你是誰,只要你把陸一偉放出來我就積極配合工作。”
“陸一偉好好的啊,現在正在和我們的紀檢幹部談話呢。”廖閔元道。
“別騙我了,外面都瘋傳着陸一偉被雙規了,如果你們不放人,就別想着讓我配合你們,不但我不配合,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不會配合你們。”
廖閔元繼續耐心做工作,道:“陸一偉同志不過是走正常程序談話,沒有外界傳得那樣。談完話很快就能回家,這點請大家放心。”
“那你讓我和他通電話。”李海東執意要知道陸一偉沒事才肯配合。
廖閔元無奈,只好撥通楊國濤的電話,道:“讓陸一偉接電話。”
陸一偉正在睡覺,聽說有電話還不敢相信,接起來時廖閔元,道:“廖書記,什麼事?”
由於周圍站着許多人,廖閔元只好低聲道:“一偉啊,我們現在在東瓦村,李海東同志要與你通話,希望你積極配合我們,不要搞小動作,好吧?”
陸一偉得知李海東在東瓦村與廖閔元他們對峙,心裡很是感動,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你讓李海東接電話。”
廖閔元衝着李海東晃了晃手機,李海東這才從房間內走出來,拿起電話就心焦地道:“陸哥,你現在在哪?沒事吧?”
陸一偉笑笑道:“我在單位啊,沒事,你放心吧。海東,你要積極配合廖書記他們調查,咱們是清白的,怕什麼?你越是這樣,人家越以爲你們有鬼,知道吧?”
陸一偉的話點醒了李海東,他道:“好的,陸哥,只要你沒事就好。”掛斷電話,李海東把手機交給廖閔元,道:“廖書記,說吧,你讓我怎麼配合你們?”
“咱們進去說。”廖閔元一邊往村部走,一邊道。
這邊在對陸一偉的果園進行調查,而北河村那邊,牛福勇和郭凱盛一見面就吵得不可開交,根本不把調查組放在眼裡,重點還是圍繞雞毛蒜皮的小事。
這邊調查組由另一位紀委副書記李天福帶隊,由安監、國土、公安、財政、檢察院等相關部門的副局長組成,有意思的是,公安局並不是派出副局長,而是刑警大隊隊長付江偉。
北河村煤礦的焦點主要集中在權屬上,郭凱盛堅持煤礦是他買下來的,可拿不出任何證據。而牛福勇作爲村長堅持說煤礦是承包給郭凱盛的,並拿出郭凱盛早些年交給村裡承包費的收據條。
農村的工作最爲複雜,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到底該聽誰的,一時不好下結論。紀委副書記李天福要求北河鎮鎮長徐青山找到十幾年前經手過此時的人出來對證,可當年的村長年事已高,且患有疾病,完全記不起當時的情況。
國土局的副局長說,北河村煤礦一直就是以私營企業註冊的,按這個手續來說煤礦屬於郭凱盛所有。這一點,安監局的副局長也站出來指證說,煤礦的法人是郭凱盛。鎮長徐青山則心裡明白裝糊塗,一句不清楚直接把這個難題推給調查組。
一時間,工作陷入僵局,不知該如何往前推進。
在下到北河鎮前,廖閔元就單獨與副書記李天福進行了談話,側面告知他處理北河村煤礦的態度,李天福心領神會,道:“既然無法認定,就移交司法部門解決。”
牛福勇不幹了,梗着脖子道:“我說李書記,你這是解決問題來了?移交司法部門還用你說啊,要是有關部門能解決了這事,還用你們興師動衆地下來幹嘛?我告訴你們,今天不把這件事解決清楚,要是出了人命,我可不管啊。”說完,指着房外熙熙攘攘的羣衆又道:“看見了吧?煤礦到底是誰的,北河村的村民說了算!”
李天福本來就是個膽小懦弱的人,看到這架勢,再加上牛福勇強勢的態度,不知該如何處置,偏頭轉向一旁的付江偉道:“付隊,你是公安系統的,你看怎麼解決?”
付江偉笑笑道:“我又不是管治安的,我只負責刑事案件,這種事還是需要地方政府出面協調,實在解決不了應提請縣政府,由上級部門裁定。如果還是解決不了,那就只能移交司法機關了。”
郭凱盛拍着桌子道:“付隊,你在這裡正好,我要報案。牛福勇六年前把我兒子的
腿打斷,至今還是個瘸子,這筆賬應該算到誰頭上?還有,牛福勇是什麼東西你又不是不知道,靠着私挖濫採起家,直到去年他礦上出了事故才收斂了些,這筆賬又怎麼算?”
不提這事牛福勇還不急,一聽頓時火冒三丈,站在椅子上指着郭凱盛罵道:“郭禿子,你別倚老賣老,你怎麼不說爲什麼打斷你龜兒子的腿?你怎麼不說爲此老子還蹲了三年監獄?去年你那瘸兒子打了我的人你怎麼不說?前兩天去我家把房子砸了你怎麼不說?告訴你,老子一忍再忍,今天當着領導的面咱就說清楚,說我私挖濫採,後山的坑口是不是你的?辦手續了嗎?還有,你拿着北河村的利益,給別人分乾股,你這些破事別以爲我們不知道,全村人民都知道。”
郭凱盛不甘虛弱,站起來用顫抖的手指着牛福勇道:“你臉紅不臉紅,老子現在打斷你一條腿,甭說坐三年監獄,就算讓老子坐三十年我都願意。至於煤礦上的事,你別血口噴人,你有種的說出來老子給誰分乾股了?”
牛福勇不過腦子,脫口而出:“魏國強一年從你這裡拿30萬對不對?縣委劉書記一年你孝敬40萬對不對?”
此話一出,會上頓時鴉雀無聲,都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李天福反應快,拍着桌子道:“夠了!越扯越沒邊了。我們今天來是解決你們的問題來了,說那些沒用的幹嘛?”然後對着牛福勇道:“牛福勇,你說話有個把門的沒?你有沒有想過說出這種話的後果?”
牛福勇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道:“就是我說的,怎麼着吧?你把魏國強叫過來,他敢不敢與我當面對峙?李書記,正好我藉着這個機會反映幾個問題。我告訴你,魏國強在北河鎮當黨委書記期間,與這個郭禿子狼狽爲奸,不知侵吞了多少資產,郭禿子還在江東市給他買的房子,還有……”
“夠了!”李天福沒想到牽扯出這麼多事情來,對坐在一旁的徐青山道:“徐鎮長,這就是你們平時的管理水平?就讓村民選出這種素質的村幹部來?”
徐青山聽到這話不樂意了,道:“李書記,這話不能這麼說吧,人家和你反映情況,怎麼能說我平時管理不夠呢,至於素質不素質,牛福勇是羣衆自治選舉出來的,我能干涉的了?”
徐青山一通話把李天福說得面紅耳赤,不知該如何破解眼下的局勢。隨隊而來的檢察院副檢察長說話了:“我們今天來呢,不追究私人恩怨,個人恩怨你們私底下解決。至於你反映的問題,你隨後寫成書面材料,通過正常渠道逐級向上反映,好吧?今天的目的就是搞清楚北河村煤礦的權屬問題。你們說了半天,我也聽明白了,郭凱盛說是自己買下來的礦山,而牛福勇呢,說是承包的,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因爲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當時辦理此事的村長因身體狀況記不清了,而村部的檔案也早就不知去哪了,所以成了一件無頭案,理不出頭緒。我的意見呢,有兩條:一條是繼續尋找物證人證,如果實在尋找不到,就要充分尊重民意了,由北河村的村民來決定煤礦的歸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