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啓明如坐鍼氈如芒在背,而田春秋則快速思考想着對策。
“8000萬哪!我的好同志!”田春秋突然出聲,直接讓蘇啓明羞愧難當,頭埋得更低了。
田春秋站起來敲着桌子道:“你們這一個個到底怎麼了?張志遠剛剛唱罷,你也緊跟其後,是不是生怕把你給落下咯?這下可好,一唱唱響西江省,這要是傳出去,你讓我怎麼和省委黃書記和章省長解釋?你讓我怎麼擡得起頭來?這……哎!”
蘇啓明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輕聲地道:“田書記,我知道說什麼都晚了,您怎麼處置,我都心甘情願接受。但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想對策或採取措施把損失降到最低,這還需要您拿大注意。”
聽到蘇啓明把責任推到自己頭上,田春秋輕蔑地挑了一眼,道:“你自己作下的孽,憑什麼讓我來替你擦屁股?我也無能爲力,愛能莫助啊。”
蘇啓明一愣,不知所然。
田春秋一語不發,蘇啓明尷尬萬分,只好起身告辭,連滾帶爬回到家中求助岳父康適之。
康適之得知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捅了這麼大的簍子,氣得嘴脣發紫,渾身發抖。要是再年輕幾歲,直接就上手了。接下來一大家子人圍坐下來開始數落蘇啓明,話語難聽不說,關鍵是沒把蘇啓明當自己家人看待。
蘇啓明出身卑微,如果不是遇到康桂雲,估計現在還是一名不起眼的初中教師。就算努力了,奮鬥了,充其量混個高級教師,再加上個教導主任。可老天註定讓他的人生不平凡,娶了自己並不喜歡的跛腳康桂雲,從此一路高歌,直至今日。
蘇啓明能有今天,全靠原北州行政公署副專員康適之的扶持。但他的情商有限,能力不足,無論如何扶持效果平平,成績平平。用康適之的話來說,他只適合教書。
蘇啓明老家在農村,至今母親還健在。可在城裡居住,始終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康桂雲兄妹三個,除康桂雲外個個有出息,不是搞企業,就是當大官,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其樂融融。由於康適之健在,一大家子幾乎每週都會聚在一起吃飯。蘇啓明最不願意參加了,因爲結婚這麼多年,他始終都以外人的身份出現,包括康桂雲都是這樣認爲。蘇啓明就這樣忍氣吞聲地過了一輩子。
有得必有失,老天賜予你一樣東西,必然會帶走一樣。蘇啓明外面上風光無限,誰能知道他心裡有多折磨,多痛苦。他得到了榮華富貴,社會地位,卻失去了一個男人的尊嚴。所以他到了南陽縣後,想着一定要做一件大事讓他們看看,自己不是靠老丈人,而是有真才實學的。現在看來,他依然逃脫不了康適之的魔掌。
在一堆人的數落下,蘇啓明突然站了起來,面無表情道:“我回來是請你們幫忙了,不是聽你們發牢騷的,既然如此,你們繼續討論吧,我先走了。”說完,轉身要走。
康桂雲一把拉住,臉色
烏漆墨黑的道:“你這是什麼態度?捅了這麼大簍子還不許我們說說了?有本事你自己去擺平,幹嘛要回來說?”
蘇啓明心裡咯噔一下,最後的一絲溫存也煙消雲散。積壓在心頭的火試圖要噴出來,愣是靠着忍耐力給壓了下去。他擡起頭,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好了,我該說的都說完了,你們想不想幫,隨便!”說完,“呯”一聲巨響,蘇啓明摔門而去。
抱怨歸抱怨,就算看不起蘇啓明,也得給康桂雲面子吧。更何況蘇蒙是康適之的心頭肉,他不希望家裡再發生任何事。只見他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對兒子道:“現在送我去市委大院。”
“爸!”康桂雲雖擔心蘇啓明,但更牽掛父親的身體,擔心地道:“你這陣子身體本來就不好,還是別去了。”
“哎!”康適之柔弱地望着康桂雲道:“我怎麼能不去呢,就算爲了你和濛濛,我也得舍下這張老臉幫啓明渡過這一難關。”
康適之的面子果然夠大,市委書記田春秋親自迎接,並一再保證一定會幫蘇啓明。其實,就算康適之不來,田春秋也不會坐視不管,畢竟是發生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能不管嗎?就算不管,他也脫了不幹系。在經過深思熟慮後,他想到了一個絕美的主意。
張志遠正在家收拾屋子時,接到了市委秘書長李勤奎的電話,讓他現在立馬去見市委田書記。張志遠不敢怠慢,第一時間趕了過去。
“志遠啊,快坐!”田春秋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讓張志遠還有些不適應。他並沒有坐,而是站着聽田春秋訓話。
張志遠不坐,田春秋也沒再堅持,道:“志遠啊,慕白同志將調查的結果給我彙報了,說你沒有任何問題,舉報信中的內容都是子午須有的事,我非常欣慰,也很高興。這說明什麼?說明你在大潮大浪面前能夠抵禦得了風險,能夠堅守一名黨員的情操,很不容易啊。與此同時,你搞得企業改制得到省委黃書記充分肯定,很有說服力嘛!”
張志遠不知田春秋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只是裝作聽着,不發表任何意見。而田春秋見張志遠面無表情,知道他心裡還有怨氣,起身安慰道:“志遠,人在有些時候身不由已,全然不是你想幹嘛就幹嘛,包括我。說得直白一些,我不過是一個提線的木偶罷了,上級要求什麼咱落實什麼,那有自我發揮的餘地?沒有!我知道你心裡不服氣,覺得我做做決定太武斷,可你想過沒有,我頭上有多少雙眼睛在盯着等着出錯?我也沒辦法啊。”
田春秋像個娘們一般說了半天,張志遠聽着昏昏欲睡。繞了個一個大圈子,重點來了。田春秋道:“經過我深思熟慮,決定將蘇啓明同志從南陽縣撤回來,由你出任南陽縣縣委書記。”
此話一出,張志遠頓時驚醒。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問道:“田書記,我沒聽錯吧?”
田春秋搖了搖頭道:“你取得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且經受了組織的
嚴峻考驗,我完全可以把南陽縣交給你,希望你再幹出一番事業來,我會爲你驕傲的。在你下去之前,我必須說情你現在所面臨的形勢……”
張志遠聽完後,恍然大悟。田春秋這隻老狐狸實在太狡猾,明明是蘇啓明犯下的事,現在推給自己去當救火隊員。要是解決得當,誰都沒事。要是解決不好,所有的責任就到了張志遠身上,可謂是一着好棋。都不是傻子,張志遠怎麼可能接這塊燙手的山芋,道:“田書記,您這是讓我去救火,對嗎?恕我無能爲力,這事我自始至終沒有參與,讓我怎麼去解決?”
田春秋突然站起來一把拉住張志遠道:“志遠,到了這個時候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除了你,沒有人願意你接手這一爛攤子,要是處理不好,極有可能引發更大的矛盾,造成惡劣影響,到時候誰都不好看啊。”
“這關我什麼事!”張志遠心裡如是想,可他又不能不聽組織安排,犯起了嘀咕。
田春秋看出張志遠在猶豫,直接讓他下定決心,道:“這樣吧,鑑於你接手工作阻力大,我可以最大限度滿足你的條件,你說吧,我全都答應你。”
留在南陽縣,本來就是張志遠的真實想法,現在機會來了,他要再不抓住,就又要錯過了。他道:“既然田書記這麼說,我完全服從組織安排。不過,我需要一個條件。”
“好!甭說一個,五個我都答應你。” 田春秋聽到張志遠只有一個條件,頓時鬆了口氣。
張志遠直截了當道:“秦二寶我必須清除。”
此話一出,田春秋僵在那裡,不知所措。過了許久道:“你和秦二寶到底有什麼仇,非要把他置於死地?”
“沒有仇恨,全然爲了南陽的發展。” 張志遠實話實說道。
“你知道這個秦二寶的來歷嗎?”田春秋吐露心聲,道:“上次你動了他,省裡好幾個領導給我打電話,你現在還要動他,讓我怎麼辦?”
張志遠眼神堅定,沒有絲毫退步,道:“如果田書記不答應的話,我真心不敢保證將南陽建設好、發展好,請您收回成命,另找他人吧。”
田春秋一咬牙道:“好……吧,我答應你。但是,秦二寶我來處理,你不能插手,好吧?”
“好!”張志遠道:“我還有個小要求。”
“說!”
“目前南陽縣公安局局長位置還空着,我需要一位得力助手。”張志遠道。
“你有人選嗎?”
“古川縣公安局副局長羅志清。”
“好,同意。還有什麼?”
“沒有了。”
“真沒有了嗎?”
“沒有了。”  
“那好!”田春秋道:“事情比較急,我今晚連夜召開常委會把事情定下來,明天一早你就赴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