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劍如秋水鋤鬼魅

姚秋寒話尚未說完,右手執劍,左手拉着岳雲鳳玉腕,身若殞星流矢,從這座屋脊如飛過一重庭院,輕輕飄落屋頂之上。

岳雲鳳似乎想不到姚秋寒的武功,已到這般爐火純青之境,就是家父滄海一劍嶽坤玄,似乎劍術也未到這種馭劍傷人地步,她被帶飛躍過二丈開外的庭院,不禁睜着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眸子,望着他,嫣然一笑,道:“姚相公,武藝真是絕高,今後有機會定要向相公請教學習。”

這句話,倏地使姚秋寒心頭一震,忖道:“我身上殘傷本該今日慘死,卻仍然沒死,這其中大概有原因,如果我真是兩處經脈氣血阻塞,如何有那般雄厚內力?難道古蘭香那少陽神功無法致我死命?只不過稍微擊傷那焦絡、腹結二處經脈,而使血氣微受阻塞,每到子夜時分,人體氣血經這二處經脈時,方纔產生疼痛的感覺……”

想到此處,姚秋寒歡喜欲狂,眉梢生氣勃勃,他愈想愈對,否則怎麼今夜傷疼,會在自己心急逼運勁氣,加速血氣運轉的時候,逆流立刻停止,疼痛消失得很快,不像幾日前,痛上個把時辰。

岳雲鳳這時看見他蒼白的臉容上,閃動出無比歡愉之容,只顧默默沉思,不禁嬌聲問道:

“相公,你是不是答應收我這個徒兒?”

姚秋寒聞言如夢驚醒,笑道:“答應答應。”

岳雲鳳嬌笑道:“這樣明日,我叫家父給準備拜師之禮。”

姚秋寒急道:“嶽小姐,這使不得,我今晚告訴你的話,千萬不要向別人吐露,也不要向人說,我身負絕技。”

岳雲鳳道:“這個我會記得,只是姚相公一施展武技……”

話到此處,夜空突然傳來數聲慘嗥。緊接着,傳來岳雲鳳的大師兄霹靂手程虎威的吼聲:

“閣下身手不凡,眨眼兒連傷十七人,趕快報上名來。”

岳雲鳳“啊”了一聲,道:“姚相公,我大師兄遇上強敵,傷亡慘重,咱們快去援助……”

姚秋寒急道:“嶽小姐你身上有沒有羅帕借一條給我。”

岳雲鳳不知姚秋寒在這緊要關頭借羅帕幹什麼,但仍然很快取出一條包頭羅帕,遞了給他,道:“姚相公,我先去……”

說着,嬌軀一晃,已出七八尺外。

姚秋寒叫道:“小姐寶劍還你。”

說着,姚秋寒脫手將長劍擲去。

這時,一陣淒厲鬼嘯隨夜風傳來,叫道:“楊公子,殺雞焉用牛刀,這廝由老二來應付就好……”

接着,又傳來程虎威的吼叫聲:“俞師弟,快截住那蒙面人,不要讓他進入大廳傷害師父……”

岳雲鳳聽了這話,知道父親仍然還沒清醒,她無暇再作思慮,伸手接住飛來的長劍,疾如飛燕向正廳馳去。

姚秋寒聽那連續的慘叫、呼喝聲,知道地獄十二鬼武功極端厲害,武磯堡中人傷亡慘重。

他趕忙將那條紅白花羅帕,往自己臉上一圍,只露出一雙虎目,快如一縷輕煙疾射而出。

只不過三四個縱躍已經趕上岳雲鳳。

岳雲鳳看了姚秋寒臉上蒙巾,方纔知他借羅帕的用意。

這時又是幾聲響徹雲霄的厲叫傳來。

接着傳來金環劍俞裡蹤的喝聲道:“三十七壯士退開……

喂,閣下有種接我幾劍。”

就這一工夫,姚秋寒岳雲鳳已經雙雙騰身飛到三重庭院的正廳屋面上。

擡眼只見瓦面上,刀光劍影,棒走槍飛,追風叟童公冶,被地獄十二鬼的青面鬼、紅面鬼、黑麪鬼團團圍住。手中一隻十字奔,應付三件不同兵刃,情勢危險異常。

霹靂手程虎威手中一口七星刀,正和一個手持蛇頭亮銀槍的地獄十二鬼之一催命鬼,打得難分難解。

再看廣闊的庭院那邊,姚秋寒和岳雲鳳不禁嚇了一跳,只見院中屍體橫陳,血流成渠,武磯堡的高手已經死傷三四十人了。

此刻,只有那三十七個手持長矛的壯士,排立於大廳門口。卜三世諸葛算和金環劍俞裡蹤,則被六個陰氣森森的地獄鬼圍住,險象環生,尤其俞裡蹤已經滿身鮮血,手中金環劍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能。

另外敵人方面,還有二人悠閒地站在那裡觀戰。一個是頭如巴斗,白森森獠牙外吐,獅嘴豹眼,一身黑色長衫,背後斜背一支鮮紅骷髏的怪兵器。由這個標誌看來,已知這人就是地獄十二鬼之首懾人鬼。

懾人鬼之側,氣定神閒,站定一位面蒙青巾的青衣人,他肩上背劍,想來這人就是被催命鬼所稱呼的楊公子了。

姚秋寒擡眼打量了一下敵我情勢後,一時間無法決定先幫助那裡。這時岳雲鳳嬌叱一聲,仗劍飛身躍下院井叫道:“俞師兄,我幫你來了!”

話聲未落,人已如風馳電掣,長劍如虹射入重圍。

岳雲鳳加入戰鬥.雖然減輕了俞裡蹤被圍攻壓力,但卻於事無補。六鬼之中,抽出一個笑面鬼,就跟岳雲鳳打得平手。

今日這種局面,很明顯的看出武磯堡這邊,已經註定失敗,要知地獄十二鬼,個個兇猛,武功絕頂,縱然武磯堡這邊有追風叟、卜三世兩位老英雄助陣,但也無法抵抗十二鬼威勢。

別說那武功最高,心腸最狠的鬼王懾人王,還沒出手。

而姚秋寒冷眼旁觀今天來侵犯武磯堡的強敵之中,大概那位面蒙青巾的青衣人,是發號施今的帶頭人。

原來在這一陣工夫,懾人王向那青農蒙面人,低低細語,態度極爲恭敬,而青衣人卻一臉冷漠倔傲。

正當姚秋寒全神注視井院中慘鬥,突聞正南屋瓦上傳出霹靂手程虎威一聲慘哼。

姚秋寒轉頭看去,只見程虎威在十二鬼中的老二催命鬼手中敗了下來,肩頭受傷血流如注。

這時北面屋頂上的追風叟童公冶,也被打得搖搖欲墜,身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

姚秋寒心知再不出手,難免造成大錯。倏地,身子一起,向程虎威那邊撲去。

霹靂手程虎威,肩頭被蛇頭軟槍掃了一下,七星刀低垂敗退,身子尚未站穩,目見姚秋寒蒙面撲來,以爲是敵人,虎吼一聲,左掌疾劈過來。

姚秋寒身軀微閃,避過掌鋒,右手如電一伸,一下子抓住程虎威左肘輕輕向旁一撥,朗聲道:“井院危急,程兄快去援助,這人由在下對付。”

程虎威一招之下,被人抓住肘子,嚇得魂飛魄散,暗道:

“完了!”那知對方卻不施辣手,對他說了這些話,分明不是敵人。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定神擡頭望去,面蒙紅白花巾,身着白衣,程虎威無法認出是姚秋寒。

催命鬼兇殘無匹,見程虎威正自保無着,猛的一抖手中蛇頭亮銀軟槍,“雲龍抖甲”,直點程虎威胸前。

姚秋寒眼明手快,閃身轉了過去,擋在程虎威跟前,右手疾翻抓住槍身軟索,右腿疾踢而出。

閃身、抓槍、出腿,這幾乎是同一動作,快得令人頭昏目眩,而且他每一招式身法,好象都是天下武術最奇奧絕妙的手法,令人無法閃避、抗拒。

一聲淒厲怪嗥,武功在十二鬼之二的催命鬼,竟然一失神,下陰中了姚秋寒一腿,和那病死鬼同樣莫名其妙,喪命在姚秋寒手下,整個軀體被蹋飛一丈高,“叭噠”一聲,飛落井院中,恰好是落在懾人王面前。

這一下懾人王真的臉上色變,他做夢也想不到催命鬼遭受意外,被人擊斃。那青衣蒙面人,也似爲催命鬼之死,感到霞驚,不禁擡頭由瓦面上看去。

只見霹靂手程虎威,拱手下拜道:“承蒙壯士援手解危,使在下得免於難,沒齒難忘……。”

姚秋寒不等他說完,已接道:“一時僥倖勝敵,何足微道,程兄快去井院,我去接援童老英雄……”

一語來完,姚秋寒耳中聽到那些雜亂的兵刃聲,已經完全停止下來,甚感有異,擡眼向四周一望。

但見瓦面上和井院中的打鬥,已全部停止下來,這情形真的太出乎人意料之外。

一陣鬼嚎聲大作,地獄十二鬼,齊齊飛身撲落催命鬼的屍體身側。顯然衆鬼都爲催命鬼之死感到驚駭,而自動停止械鬥。

要知地獄十二鬼,個個都知道催命鬼的武功,不過僅次於老大懾人王,高出其餘諸鬼數位,所以催命鬼之死,難免使衆鬼膽戰心寒。

這時慘搏一停,程虎威、追風叟,也由屋面上躍落井院,只有姚秋寒靜若嶽峙,長身凝立屋檐之上,鳥瞰井院中衆人。

夜風吹飄着他的白衣,那景象是多麼肅穆、懾人。

場中當然只有岳雲鳳知道這個紅白花羅巾蒙面人,就是姚秋寒。

井院中地獄諸鬼,也都知道了,殺害催命鬼的人,就是屋檐那個紅白花羅巾蒙面人,十數道陰慘的鬼眸,擇人慾噬地投注在姚秋寒身上,他們大有一躍而上,將姚秋寒血肉撕碎吞食腹中之態。

“哼哼!”一陣冷若冰霜的寒笑,由姚秋寒的鼻孔中哼了出來,冷漠得有如冰天雪地中,吹起來一陣陰風一般。

但見白衣飄飄,姚秋寒冉冉由屋緣墜落井院,輕得象一葉飛花飄絮,單是這分輕功,已使場中衆高手驚駭不已。

突然,金環劍俞裡蹤低聲向程虎威問道:“程師兄,這人是誰?是敵是友?”

霹靂手程虎威尚來答話,已聽岳雲鳳嬌聲說道:“二師兄,這位俠士剛纔在後院也救過我一命,一招之下殺害病死鬼。”

她這幾句話,聽得井院中諸鬼,臉上色變。突然聽那懾人王陰沉沉的問道:“你當真是殺害了我兩位兄弟?”

“不錯,病死鬼和催命鬼都是我手下游魂,你們地獄十二鬼,向來是鬼魂纏足,生死共濟。今夜我不妨發個慈悲,齊送你們去鬼門關報到,免得兩鬼孤單,在奈何橋望穿秋水,久等你們兄弟。”

姚秋寒這番話,說得氣定神閒,不徐不疾,卻使鬼王懾人王聽得五孔生煙,猛聽他仰面一聲狂笑,笑若巫峽猿鳴,異常刺耳難聽。他笑聲落後,才陰惻惻的答道:“閣下說的好不輕鬆,既然你能手刃我兩兄弟,諒是個有頭有臉人物,請即刻報上名來,或着等會死無葬身之地。”

姚秋寒冷冷道:“來無影,飄無蹤,無影神龍。”

羣豪聽了姚秋寒這一報名號,衆人眉頭不禁齊皺了起來,要知江湖道上向-沒有“無影神龍”這個人物。

懾人王沉聲說道:“閣下大名乃是今夜初聞,諒閣下和咱們地獄十二鬼談不上恩怨仇恨,不知你是接受嶽坤玄老匹夫聘請,抑或是跟咱們過不去而來的。”

姚秋寒淡淡說道:“地獄十二鬼,側身綠林,不講武林道義,惡名遠播,殺害生靈,採花傷害,罪惡滿天,早已引起武林公憤。誅而後快,何必再談什麼瓜葛仇隙。”

姚秋寒這幾句話,詞鋒銳利,罵得衆鬼怒火中燒,鬼王懾人王一聲斷喝道:“你找死,莫恨地獄十二鬼心毒!”

喝聲中,翻手取出肩後的血骷髏令,首先發動,接着另外九鬼全都出手。

霎時間,暗淡星光下寒風驟起,十鬼各舞兵刃向姚秋寒猛撲過去。這氣勢,實在駭人,看得岳雲鳳驚叫出聲,道:“姚相公……。

驀然,她覺得說溜了嘴,趕忙閉口,手中長劍化着一片寒光,衝了過去。

岳雲鳳一動手,程虎威、俞裡蹤、迫風叟童公冶、卜三世諸葛算,身形飄動,齊齊迎了過去。他們各自接着十鬼中的一個動上了手。

另外懾人王等五鬼,仍然向姚秋寒快如電光石火攻了過去。

姚秋寒雖然武功絕高,膽大包天,但目睹五鬼五件兵器,挾着雷霆萬鈞之勢攻到,不禁也有些膽怯,不知如何應付纔好,就這一怔間,五鬼已兵刃橫飛,光影如山,將他籠罩在刀光劍影之下。

虧他武功通達,氣定神凝,展開一雙肉掌,藉着空曠的庭院,飄來閃去,封拒着五鬼凌厲攻勢。

就在衆人皆動上手,打得難解難分的當兒,幾聲淒厲的慘叫,於午夜驚心地傳來。姚秋寒一驚,擡眼望去。

只見那和地獄十二鬼同來的青巾蒙面人舉步向大廳走去,那守護大廳的三十七位黑衣壯士,長矛抖動攻了過去。

但見青巾蒙面人,尤若鬼魅幽靈,飄閃間,舉手投足,拍出三掌,踢出兩腿,竟有七個黑衣壯士倒了下去。

這種情景,實在使人心驚,金環劍俞裡蹤本來和青面鬼拼搏着,目睹那青巾蒙面人搏殺黑衣壯士,暴喝一聲,手中金環劍凌厲掃出,逼退青面鬼,縱身橫撲了過去,喝道:“閣下有種接我三招!”

金環劍搖盪起朵朵劍花,迎面疾劈掃去。

青巾蒙面人目睹俞裡蹤金環劍攻來,冷笑一聲,閃身避了開去。

俞裡蹤心中怨極了這個蒙面人,要知今夜武磯堡中大部分的高手,都是喪命在這人手下。

他大喝一聲,金環劍一招“流螢舞空”,劍搖萬點寒星,唰地一聲,如影隨形,疾刺過去。

這一劍,乃是嶽坤玄成名的絕學,劍式出手,快如閃電,俞裡蹤滿想可以傷得蒙面人。

那知事實大謬不熬,只見青巾蒙面人看到俞裡蹤一劍刺來,不退反進,踏中宮直欺而入。

姚秋寒和懾人王等五鬼動手相搏時,仍不時注意着場中局勢變化,此時驀見青巾蒙面人踏中宮欺入的身法,心頭一震,急聲叫道:“俞兄,趕快收招後退……”

喝聲中,姚秋寒一招“白鶴沖霄”,身若流星,猛拔而起。原來姚秋寒看出那蒙面人的身法,竟是中原七劍所授七篇武功經文中的一種,“大彌天佛步法”。

這種“大彌天佛步”,精奇玄奧絕倫,無孔不入,若對方出這種身法近敵身,隨便一指點出,即可傷敵要害。

俞裡蹤耳際雖然聽到姚秋寒的叫聲,但他年輕好勝,心想,自己這劍凌厲無匹,足可制敵死命,怎可輕易撤招,於是運勁增快速度刺去。

那知他不運勁加快速度尚可保得性命,這一增快速度,反而害了他的性命,就在此時,俞裡蹤眼睛一花,青衣蒙面人不知怎樣避過劍式,欺到左側跟前。

俞裡蹤這一驚非同小可,要撤招後退已經太慢了,只見對方一手拂出,一道勁力擊中胸口要害,頭腦一昏,他沒哼半聲,連人帶劍,被震出二丈開外。

“俞師兄!”場中傳出岳雲鳳的驚叫聲,她虛晃一劍,逼退敵人,躍出圈外,疾撲過去。

此時姚秋寒早已一步落在俞裡蹤面前。

但見他右手緊握長劍,七孔流血,一動也不動。姚秋寒輕嘆了一聲,暗自叫道:“‘小西天佛掌’,這人竟然學了七篇經文中的第五篇武學。……。”

心念未完,一陣鬼嚎來到身後,懾人王帶着五鬼,驟閃即至。

“嶽小姐,令師兄已死,注意後面偷襲。”

他霍地伸手取過俞裡蹤手中金環劍,吐劍出手,招發“三環奇月”,迎着笑面鬼劈去。

笑面鬼在十二鬼中排第四,武功不算差,他一見姚秋寒長劍出手,劍化萬道銀蛇,令人頭暈目眩,簡直不知如何招架。

姚秋寒面對衆多強敵,殺機巳動,招發連珠,密如光幕罩體,斷喝一聲道:“武林敗類,拿命過來。”

劍隨語出,震飛笑面鬼手中鬼頭刀,跟着右手迴圈,長劍變招,“分浪斬蚊”姚秋寒手法太快,快的使人看不清長劍變招,快的使人看不清笑面鬼如何個死法。

只聞一聲慘叫未絕,笑面鬼一個軀體被劍光截成兩段。

姚秋寒劈笑面鬼,不容另外諸鬼再有進招的機會,劍化一團瑞氣,劍似一圈銀虹,連演三絕招,攻向青面鬼,黑麪鬼,紅面鬼。

冷芒過去,應聲慘叫,紅青二鬼,已頭滾血濺。

黑麪鬼目睹二鬼兄頭飛落地,他已經三魂喪掉二魂,暴身後退。

姚秋寒三絕招出手,絕沒有中途撤回的道理,只見劍聚銀光,去勢如電閃風飄,快速至極。黑麪鬼還沒落地,三尺寒鋒已透胸穿過,血如一道噴泉激射而出,屍體被姚秋寒一腳踢飛出三丈多遠。

鬼王懾人王眼見四個鬼兄弟,霎眼間,全部斃命姚秋寒劍下,真的又驚又怒,可是姚秋寒沒容他採取逃走抑或報仇的決定,一道白光挾着一團勁風,急襲過來,他急忙用手中血骷髏令一架。

可是姚秋寒劍招,有着無窮變化,見懾人王以令接長劍,立時左肩一甩,沉下丹田之氣,收住急衝身子,右手劍鋒貼着骷髏令滑退。

懾人王見姚秋寒劍鋒貼着骷髏令疾沉,心知丟血骷髏令就得斷臂,趕忙撒手沾腕避劍,誰知姚秋寒劍招比他變化更快,猛的長劍疾飄,借勢化招,“毒蛇纏腕。”

懾人王再想躲避,那裡還來得及,劍鋒過處,一條臂膀連肩而下,疼得鬼王滿地翻滾,不住慘叫……

慘叫淒厲刺耳,尤如狼嚎。

鬼王受傷,剩下的鬼孫鬼弟,已經膽破心寒,接着一聲慘哼,大頭鬼巳被鐵算盤敲破頭殼,腦漿四飛。

姚秋寒傷了懾人王后,擡頭向大廳望去,不禁心驚膽跳,只見廳門屍堆如山,武磯堡的三十七位黑衣壯士,死得一個不剩。

那青巾蒙面人卻凝立廳中,一把交椅上坐着搶海一劍嶽坤玄,滿臉肅穆之氣,神光煥發,着青巾蒙面人出神。

這一下姚秋寒已知滄海一劍受了重傷,他朗聲叫道:“嶽小姐,你爹已經受傷了。”

叫聲中,姚秋寒提劍急躍而入。

驀聽嶽坤玄沉聲喝道:“這位壯士注意,那是魔心血影殺手,不要逼近他身邊。”

嶽坤玄語音剛落,猛見青巾蒙面人,右掌斜發,閃起一道紅光,一股極巨的潛力,突向姚秋寒打來。

姚秋寒驟見紅光,眼睛一花,無法識辨何物,但他耳際仍記得嶽坤玄的警告,於是趕忙提氣斜飛出七尺。

“轟”一聲巨響,青巾蒙面人那道紅光勁氣,擊中七丈外的廳壁上,灰塵亂飛,整座大廳一陣搖晃響動。

姚秋寒站穩身子,擡頭看了青巾蒙面人這掌威勢,正驚不已,尤其是他那掌勢發出,能夠生出令人目眩的強烈紅光,真是聞所未聞。

青巾蒙面人也爲姚秋寒逃離掌下,心下暗自驚異,擡跟注視姚秋寒身上。

四道駭人的寒芒交觸,兩人皆是面蒙青巾、紅白花巾,掩遮去了廬山真面目,使人各不認識對方。

但是極感奇怪的,他們目光一經接觸後,不禁各起了一絲驚訝的神色,原因兩人覺得對方好像曾經相識。

此時井院中搏鬥已停止,人影驟閃,撲進來岳雲鳳、程虎威、卜三世諸葛算、追風叟童公冶四人。

廳外沒死的四鬼,卻齊撲向鬼王懾人王身側。

姚秋寒青衣蒙面人注視了良久後,突聽一聲陰冷的笑聲,氣若游絲的慢慢由青巾蒙面人嘴邊哼出:“閣下能避開魔心血影殺手,果然厲害,可以說是普天下第一人了。”

姚秋寒冷冷一笑,道:“‘魔心血影殺手’雖然厲害,但並非天下武林最厲害的功夫。……”

說到此處,姚秋寒聲音一頓,沉聲喝道:“閣下是誰,趕快報上名來。”

青巾蒙面人冷聲哼道:“無名小卒,敢大言不慚,我是楊公子。”

姚秋寒聞言突然仰首縱聲長笑,笑聲如龍吟獅吼,笑罷,冷蔑不屑地瞥了青巾蒙面人一眼,冷冷道:“楊公於,那是王公子弟的花花公子,抑或是叛夫走卒,下九流花街公子?”

青巾蒙面人,竟然毫不生氣的答道:“什麼公於都可以,總之你已離死不遠了。”

姚秋寒一怔後,隨即冷笑道:“人生活到百歲而死,嫌人生旅程短暫,也可說離死不遠,不知閣下這句話,是指何時死亡?”

青巾蒙面人冷冷道:“三日後子不見午,你難逃活命!”

姚秋寒冷冷道:“這樣我就等幾日看看,可是今夜不知你能不能逃得活命?”

說罷,姚秋寒手持金環劍已經一步一步逼了過去。

突然昕到滄海一劍嶽坤玄,叫聲道:“這位俠士,暫請停手,老朽有幾句話先問他。”

姚秋寒尚未答話,已聽楊公子蒙面人,冷冷說道:“嶽坤玄,你已中了‘魔心血影罡氣’,三日後子時不見午,即將枯腐屍寒。”

羣豪聞言心頭各自一震,岳雲鳳急忙過去,悽聲叫道:“爹,你真的受了傷?”

滄海一劍嶽坤玄慘然一笑,道:“鳳兒,爹是遭了他暗算……”

青巾蒙面人冷哼-聲:“你是猶豫不敢出手,中了我‘魔心血影罡氣’,如何說是我施以暗算。”

嶽坤玄蒼白的臉上肌肉一陣痛苦抽搐,道:“不錯,老朽是猶豫不敢下毒手,被你所乘,現在老朽問你,你是不是孤星會的人?”

青巾蒙面人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淪海一劍嶽坤玄自言自語的點頭道:“當然你是屬於孤星會的人……唉!二十七年,彈指已過了這麼漫長歲月的煎熬,是怎麼淒涼啊……”

嶽坤玄語後,不禁含淚沉思,臉上泛起一種極端悲愴、哀涼之色,羣豪都不知嶽坤玄這些話的意思,但大家由嶽坤玄淒涼語言,以及臉上表情加以推測,滄海一劍嶽坤玄心胸中定然潛藏一段不可告人的悽傷往事。

這件事,可能連他的女兒岳雲鳳也絲毫沒聽過。岳雲鳳突然一眼看到父親雙鬢白髮增多了,臉上皺紋陡然多了數十道,就在這短短之時間,她覺得父親蒼老了很多,有如老上十年一般。

“爹,爹!你老人家怎麼樣了?”

一句話未完,楊公子蒙面人冷冷哼了一聲,道:“嶽坤玄,你該將孤星令讓我帶回去了。”

滄海一劍嶽坤玄臉上肌肉一陣痛苦抽搐道:“閣下若不報名,是可以告知你今年幾歲了?”

楊公子蒙面人,淡然道:“你問這個作什麼?我今年足足二十七歲。”

嶽坤玄聽蒙面人說是二十七歲,突然混身一陣顫抖,道:“那你………你是他的兒子……”

說到此處,嶽坤玄象是自知說漏了口,趕忙長嘆口氣,轉變話題,沉聲道:“老朽尚未斷氣之前,休想起回孤星令。除非你們殺了參予二十七年前華山論劍的衆高手。”

楊公子怔了一怔,道:“你中了魔心血影罡氣,三日後子不見午,寒毒侵腐五藏六腑,今後難道還有何作爲?你既然不取出孤星令,我只好下手格斃你了。”

說罷,他雙臂微晃,已踏步對嶽坤玄直欺過去。

驀然一道劍光斜飛而起,姚秋寒已經提劍攔住了楊公子去路,冷喝道:“閣下要動手,先得敵過我手中劍。”

青巾蒙面的楊公子,冷冷哼了一聲,衝去的身子不停,右掌猛地劈下,掌勢未到,掌風先至,同時左手五指箕張,猛抓姚秋寒持劍右腕脈門。

姚秋寒自從絕壑死谷半年中體會中原七劍傳授的七篇經文武學,加之吃下那七顆九轉回生丹,脫胎換骨,武學成就已是天下絕頂高手。

青巾蒙面的楊公子,這一招兩式武學,雖然精奇無比,但姚秋寒並不會讓人所欺,只見姚秋寒冷笑一聲,不閃不退,金環劍一橫,“白鶴亮翼”斜劈橫掃。

這招劍術,堪稱極盡天下劍法之奧妙,只單單這一橫劍,楊公子的兩招攻勢,已盡被化解開去,迫得收招退後。

姚秋寒得勢不讓人,突然手腕一轉,橫劍之式,突一變招,“翻雲覆雨”,劍虹宛如一匹長絹卷舞而下,冷芒電閃,如影隨形,點到揚公子胸前。

青巾蒙面的楊公子,看了姚秋寒奇奧的劍術,無比的驚異,身子一晃,又疾退兩步。

姚秋寒象殺地獄衆鬼,劍招一發,綿綿不斷,這次他當然不會中途撒招,但聽他右腳前跨,跟着就要施出,猛聽嶽坤玄急聲喝道:“壯士請住手!”

嶽坤玄第二度喝停,姚秋寒聽他叫聲中,充滿驚急之狀,不禁長劍一偏,斜身飛出,抱劍問道:“嶽堡主,不知有何吩咐?”

嶽坤玄道:“中原武林中,論劍術武當派應執牛耳,但閣下劍招的繁奇變化,稱得是勝過武當,倒不知少俠是何人門下?”

姚秋寒想不到嶽坤玄叫自己停手,竟然向自己詢問身份來歷,不禁呆了一呆,一時答不上話來。

岳雲鳳這時急道:“爹,這位俠士,今夜救了女兒,以及師兄等人性命,咱們武磯堡若非他拔劍相助,早巳變成一片焦土,當今那姓楊的,殺死了二師兄,以及許多堡中兄弟,已經和咱們有不共戴天血海深仇,爹,怎麼不將他碎屍萬段,以泄胸中之恨……”

滄海一劍嶽坤玄,嘆聲道:“鳳兒,這是一番殺劫,武林道上的彌天浩劫,武磯堡的死者只不過是一個開端而已…

…爹正在盡力挽攔這場浩劫的發生,你們儘管站在旁邊。

嶽坤玄說過話後,又望了姚秋寒一眼,道:“閣下相助武磯堡之恩,老朽不敢有忘,但老夫今日和這人的事情,還得請閣下退步,讓我自理,其中內情,容圖後告。”

這時青巾蒙面的楊公子,冷冷望了姚秋寒一眼,儼然問道:“你剛纔幾招劍法,是由哪裡學習的?”

姚秋寒道:“你問哪裡學習的作什麼?總之我不會跟你牽上關係。”

楊公子冷笑一聲,道:“閣下有種三日後天酉時分,我在邢臺七星樓臺侯教。”

姚秋寒冷冷道:“在下到時捨命奉陪。”

蒙面楊公子,突然轉眼對嶽坤玄說道:“凡是參加二十七年前華山論劍的人,休想活着,現在我問你,孤星令在何人之手?”

嶽坤玄哈哈一陣輕笑,道:“原來你們殺無數參與過華山論劍的武林高手竟然還不知那支孤星令,落在何人之手?哈哈,孤星令在誰之手,你也不用問了,老朽永遠也不會說出。”

青巾蒙面人楊公子,冷冷道:“你若愛惜性命的話,就會說出來。”

嶽坤玄道:“楊妃姬也太輕視我了,難道我嶽坤玄會這般容易死在‘魔心血影罡氣’之下嗎?”

這句話,聽得青巾蒙面人楊公子,怔了怔神道:“嶽堡主,你果然知道的事情不少,現在我給你三日時間考慮,若你再猶豫不決,三日後酉牌時分,自有人前來武磯堡,那時候不但你性命難保,且將延禍全堡中無辜,話到此處,尚請斟酌。”

說罷,轉身一躍出了大廳。

突聽姚秋寒提劍追出,喝道:“站住。”

青巾蒙面人楊公子出了大廳,擡首看見四鬼扶着斷臂的懾人王,猛地往肩後撤出一柄精光森寒長劍。

“站住。”

姚秋寒追蹤出了廳外,見楊公子拔劍,趕忙運劍搶先出擊,寶劍打閃,一招“流沙千里”

猛刺過去。

姚秋寒的劍招一閃而至背後,但楊公子拔劍在手,卻不出劍封架,只見他身子一欺,劍聚銀光,光化萬道銀蛇耀目,疾向懾人鬼王射去。

這下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五鬼作夢也想不到楊公子會向他們下辣手,劍風過處,懾人王首擋其衝,應聲倒地。

楊公子劍如旋風,又一聲慘叫響起,冷芒電掣,迴環出手,真似江河堤潰,慘叫聲連續響起。

沒死在姚秋寒劍下的懾人王等五個鬼兄弟,竟被楊公子舉手間,全部魂歸陰曹。地獄十二鬼,齊齊同日作忌。

楊公子殺五鬼的劍法,顯得比姚秋寒更狠毒、陰辣。

他殺了五鬼之後,緩緩的轉過頭來,冷冷說道:“這招劍法,你可認識嗎?。

姚秋寒見他殘殺五鬼,正看得呆呆愕在那裡,聞聲心頭一震,倏地想起他那三招劍法,果然是自己熟識的,七篇武功經文中的二鬼見愁劍法。

這下姚秋寒更加驚愕住了,楊公子又冷冷的重複問道:“出手這三招試,你認識嗎?”

姚秋寒冷笑了一聲問道:“那是鬼見愁劍法。這樣看來,咱們是曾經認識的人了。”

這時候姚秋寒猛然想起一個武林叛徒,他可能就是殺害自己恩師等中原七劍的人,也就是說一年前中原七劍等四十九位受害的人,除了自己以外,還有一個生存着,他也同是中原七劍七位得意弟子的一個。

楊公子聽了這句話,眼神中突然露出一道殺機,冷冷道:“咱們三日後酉牌時分邢臺七星樓臺之約,是不見真章不散了。”

姚秋寒冷冷道:“邢臺七星樓臺之約,咱們不妨改改。”

原來姚秋寒聽楊公子向嶽坤玄說,三日後酉脾時分另有人要來武磯堡時,他顧慮嶽坤玄已經受傷,武磯堡中高手已大部分在今夜傷亡殆盡,怎能抵禦強敵。

楊公子陰森的說道:“我的劍術你已見識過了,鹿死誰手,大概也已經心理有數,現在我警告你,咱們若沒有什麼恩怨,三日之約可免,但你得遁跡深山大澤,永遠不要出道江湖武林,捲入這場劫殺是非漩渦之中。”

他這番話,已經透露出今後武林,即將發生一場彌天恐怖殺劫。

姚秋寒哈哈一陣洪亮豪笑,道:“閣下這番話,說得使人有些左右爲難,在下最近剛由深山大澤出來,當然不願再回去了。邢臺七星樓之約,咱們改在明日三更時分。”

楊公子冷笑道:“好!明日三更時分,邢臺七星樓見面。”

語音一落,人已飛上屋宇,身影閃晃了二下,杏如黃鶴。

姚秋寒見他離去,呆呆佇立庭院中,像似夢藝般喃喃自語道:“他是廣如嗎?……不可能的,楊廣如兄是九宮魔劍鬱玄清師伯唯一傳徒,亦是自己知交。家師秦嶺一劍翁也非常喜歡他,稱道他是武林上後起之秀……我也深知他的人格,難道他會是弒師叛道的人?……”

“啊,嶽坤玄好像知他的來歷……”

想到此處,驀然轉頭望去,只見岳雲鳳已經站立身後,嬌笑說道:“姚相公,家父好象已知你是陶強煥。”

姚秋寒吃驚道:“怎麼?令尊等已知我的身份來歷?”

岳雲鳳搖頭道:“沒有。家父只知你是被師兄等人所救的陶強煥,卻不知你是姚秋寒。”

姚秋寒長吁了一口氣,道:“小姐千萬不要吐露我的來歷……”

一語未完,大廳魚貫走出嶽坤玄、童公冶、諸葛算、程虎威等四人。

嶽坤玄身罹殘傷,象似非常嚴重。他在大弟子程虎威挽扶下,擡眼掠掃了井院中屍體,鮮血染紅庭院,不由長長的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說道:“虎威,裡蹤的屍首在哪?”

霹靂手程虎威帶着師父走到俞裡蹤屍身側,只見金環劍俞裡蹤,靜靜的躺在地面上,七孔流血,嶽坤玄禁不住流下了兩行老淚。

岳雲鳳和程虎威,師兄弟情深,兩人已經嗚咽出聲。姚秋寒突然將手中的金環劍,安放在俞裡蹤屍身側,默默的祈禱道:“俞兄,你英靈安息吧,兄弟會爲你雪恥復仇……”

滄晦一劍嶽坤玄,突然擡首望着姚秋寒,拱手說道:“這位壯士,如果老朽老眼未廢的話,壯士一定是陶先生。”

這情景,姚秋寒自是無法再隱瞞,當下取去面上紅白花羅帕,露出一副英俊超羣的面孔。

衆人從來沒有看過姚秋寒的真面目,他們心想姚秋寒可能是位三十出頭的人了,那知竟是一個二十四五歲的英俊少年。

姚秋寒長揖作禮,道:“失禮之處,尚請老堡主宥恕。”

嶽坤玄輕咳了二聲,點頭笑道:“陶老弟,藏鋒斂刃不求炫露,幾乎使老朽錯失交臂。

唉,今夜若非陶老弟一臂援手,武磯堡可能成爲一片焦土。”

童公冶、諸葛算,一齊拱手接道:“陶相公,年紀輕輕,身懷絕技,請恕我等有眼無珠不識英雄。”

姚秋寒微微一笑道:“末學後進怎敢當如此過獎,以後尚請不吝指教……”

語音一頓後,轉眼向嶽坤玄看了一眼,接着說道。“……

其實武功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今夜那蒙面楊公子,身負歹毒絕技,功力極深,尤其是殺害五鬼的劍法,更是令人心寒。”

滄海一劍嶽坤玄,聽了這番話後,身軀一陣激動顫抖,道:“不錯,他的功力很高,但楊妃姬的武功,定然更高上數倍了……”

姚秋寒心頭一震,趕忙問道:“嶽堡主,不知那楊妃姬是誰?”

庭院中諸人在大廳中看嶽坤玄和楊公子對話神色,大家感到嶽坤玄和敵人是熟悉的,只是他們不敢開口詢問,這時姚秋寒一提起,衆不禁將眼光注視在嶽坤玄的臉上。

只見嶽坤玄蒼涼嘆道:“陶老弟,這裡不是談話之所。”

說着,轉首對程虎威、岳雲鳳說道:“鳳兒和虎威,去叫人將死者清理好後,兩人同到修道院室。”

說着話,嶽坤玄拉着姚秋寒和童公冶,諸葛算,走到一所清靜庭院。嶽坤玄一面走一面說道:“老朽大約廳中已經中了‘魔心血影罡氣’,可能三日後,便要昏迷不醒,而成殘廢。

老夫所淡的話,請童兄,諸葛兄轉告當今的武林盟主古蘭香。”

姚秋寒聽了古蘭香之名,心頭一驚,暗道:“糟了,她若來武磯堡破我的身份來歷怎麼辦?”

追風叟童公冶,吃驚問道:“老哥兒,你當真罹不治之傷嗎?”

嶽坤玄嘆道:“‘魔心血影罡氣’已經連傷數十位武林高手,就是老朽摯友河漢魔簫古虛飄、神鵰俠紀英奇,中原七劍等絕世高手,也難倖免,何況老夫剛纔在沒運功的情形之下中了他一掌,縱然有再高功力,也無法逃此劫遠……”

姚秋寒聽了這話,心下震驚不已。如此說來,家師等同是被“魔心血影罡氣’擊傷的。

嶽坤玄說道此處,突然臉色驟變,急聲道:“陶老弟,童兄,諸葛兄快離開此地!”

喝聲未完,嶽坤玄已經臉色泛青,額角汗水淋淋,姚秋寒等人不明嶽坤玄話意,問道:

“嶽堡主,有什麼不對嗎?”

滄海一劍嶽坤玄,顫聲道:“毒……毒香,鶴頂紅香……快閉住呼吸……”

姚秋寒尚未意會過來,突然看到追風叟童公冶,卜三世諸葛算臉上神色驟變,他們由錦墩上站起身子,慌張要走出客室,但走了幾步,身軀一陣搖晃,卻摔跌地上。

姚秋寒心頭大驚,一個虎步,欺到迫風叟眼前,問道:“童老前輩,你們怎麼了?”

追風叟童公冶,顫聲道:“陶小俠,咱們都已經中了鶴頂紅香毒……”

說到此處,追風叟臉上現出一種痛苦難熬之神色,姚秋寒仍然沒會意到是怎麼一回事,但已閉住了呼吸,轉頭向嶽坤玄望去,不禁嚇了一跳。

就在這剎時間,滄晦一劍嶽坤玄,青白的臉上變爲血紅,雙睛暴突,容貌極端難看,他右手顫抖的指着那張紅漆紫檀木臺桌上縷縷香菸。

機警的姚秋寒這時已意會到是怎麼回事,趕忙走過去,那知在這剎那,姚秋寒驀感一陣頭昏目眩,暗叫一聲:“不好!”

一陣冷風拂來,他猛地長吸了幾口清氣,定了一下神,擡首再向客室中看去。

不看還好,這一看姚秋寒驚得魂魄俱散,追風叟童公冶和諸葛算,全身血紅,瞳孔放大,象似全身毛細孔都滲出鮮血,遍地打滾,十分痛苦,那邊嶽坤玄情形更駭人,他雖然還跌坐錦墩上,但軀體粗壯數倍。

姚秋寒呆愕了一下,突然借身躍入室中,攔腰抱起嶽坤玄,只聽出嶽坤玄痛苦的哼道:

“陶少俠,老朽沒救了……

你也已經中了毒。”

姚秋寒不答話,左手劈出一道掌風勁氣,將那截嫋嫋香菸擊得粉碎,挾着嶽坤玄軀體躍出室外。

他將嶽坤玄放在地面上,就要再退去帶出追風叟,卜三世兩人,哪知擡頭一看,他們遍地打滾的身子已停止。只聽得嶽坤玄哼聲道:“鶴頂紅毒香,毒入膏肓,他們已經血液流盡,精血枯乾死去了……”

姚秋寒心驚不已,想不到那鶴頂紅香這般厲害,姚秋寒問道:“嶽堡主此香毒是誰放的?”

滄海一劍嶽坤玄呼吸急促,顫聲道:“陶少俠,老夫已沒時間去追查了,想來這是早有預謀暗算老夫……難道楊妃姬這般恨我嗎?……”

姚秋寒此時已知那鶴頂紅是塗在檁香上,點火燃燒,自己等人進入客室時,神案上便香菸繚繞,顯然是有人早先佈置好暗算自己等人的,這人可能就是嶽宅中的人。

姚秋寒臉色驟變,道:“嶽堡主,我也中毒了嗎?”

嶽坤玄道:“鶴頂紅香毒,如老朽猜想不錯,老弟事先定然吃下了什麼解毒藥物。

“陶老弟,現在我已經無暇跟你談這些事情了,老夫此刻運用畢生一口真元真氣,壓制着香毒,可能半刻工夫就將慘死,在這短短半刻中,老夫要託你一些事情……並傳授你一招劍術……”

姚秋寒見嶽坤玄面孔血紅,軀體每一處都粗狀了數倍,知他所言非虛,當下急道:“嶽堡主,我帶你老人家去前院去。”

嶽坤玄抖聲道:“……時間來不及了……今夜那楊公子大概是老夫和楊妃姬所生的兒子……請陶少俠替我查明告訴他……”

“孤星令放在嶽宅中的“藏經樓”。此令是孤星會主掌門信物,最重要的是那孤星會牽帶着一段武林機密……切勿落在楊妃姬手中……”

姚秋寒聽了這句話,方纔知道嶽坤玄爲何見了楊公子時神情激動的原因,原來嶽坤玄和那楊妃姬有着一段不可告人的秘情。但是,使姚秋寒感到不能瞭解的,就嶽坤玄和楊妃姬既然有着舊情,爲什麼楊妃姬會來向他下毒手,他想要問個清楚,但嶽坤玄已不容他出聲詢問顫抖繼續地說道:“…

…老夫窮畢生精力,修煉劍術,雖然沒有大乘,但武林中劍術最犀利的中原七劍,那九宮魔劍鬱玄清;也曾經敗在老夫劍下……今夜老夫被楊公於運用‘魔心血影罡氣’擊傷,完全是輕敵所致,加之舐犢情深,不敢向他下手……”

姚秋寒聽他這段話,肅然起敬的說道:“不錯,嶽堡主劍術超絕天下武林,早就聞名海內外,晚輩仰慕白久。”

姚秋寒在昔年,曾經聽恩師秦嶺一劍翁嘯蒼,淡起嶽坤玄,乃是天下武林中劍術最超絕的一位。

這時嶽坤玄又繼續說道:“陶少俠武功劍術,雖然奇奧博大,足可獨步江湖武林……但若要破解楊妃姬的‘伏魔血影手’以及‘玫心素手劍’可以說這不可能辦到……”

老夫在大廳中窮畢三日三夜精血,獨創出一招‘飛龍劍術’專是針對剋制楊妃姬武功所創。……

飛龍劍招,一招三式,第一式“神龍擺尾“,第二式“龍蟠入雲”,第三式“龍遊四海”……”

姚秋寒是個極端聰明的人,他知道嶽坤玄當今已氣若游絲,當然無法親身深授劍式,唯一能夠的只是說出劍訣,於是他趕忙集精會神聽他口授劍術。

嶽坤玄象似體內痛苦,隨着時間愈增加,語音突然一斷,低聲呻吟着,嘴角掀動,低聲說道:“……龍伏池中不成龍,形龍必出。龍出池中,先擺頭後襬尾,頭動,尾劍乘隙而入……龍尾擺後,體蟠方能騰空入雲……隨即遨遊雲海,無龍無我,入海騰雲,隨心所欲。……”

嶽坤玄說出這幾句劍訣後,語音已經微弱到令人無法聽聞,好在姚秋寒事先有了準備,運用凝神視聽法上乘內功,方纔能夠全部聽清楚。

嶽坤玄嘴脣又輕輕動了幾下,卻無法聞得聲音,向姚秋寒問道:“……記下了沒有?”

姚秋寒點頭道:“嶽堡主我都記下了,飛龍劍法,晚輩聽完後,定然轉授令千金。”

滄海一劍嶽坤玄痛苦的臉容突然泛出一絲歡悅的微笑,就在他笑容一現的剎那,嶽坤玄粗壯的軀體,有如泄了氣的皮球,迅速收縮下去,鮮紅的血液,卻由他身體上千萬個毛孔溢了出來。

他混身流着血,尤其是七孔中,血噴如泉,一代英豪劍客,便這樣慘然而逝。

姚秋寒從來投有看過這樣悽慘死狀,不禁呆呆愕在當地。

不知過了多久,姚秋寒突然混身打了一個冷戰,怵道:“嶽坤玄和童公冶、諸葛算毒發慘死,自己也同樣中了鶴頂紅E香毒,難道能夠倖免一死嗎?雖然是自己中毒稍輕,毒發稍慢而已……”

想到此處,姚秋寒淒涼的嘆息一聲,喃喃夢囈道:“我姚秋寒的命運,真也太多舛了,少陽神功的死亡威脅剛剛解除,想不到今夜又面臨死亡的恐怖……但令人深感奇怪的,我同樣在客室中吸了那樣多‘鶴頂紅香毒’如何的毒性稍慢…

…”

其實姚秋寒那裡想到,他五藏六腑並沒有受到“鶴頂紅香毒”嚴重侵蝕。

原來他自從服用七顆“九轉回生丹”後,脫胎換骨,體質異於常人,功能萬毒不浸,不過鶴頂紅乃是天下的絕毒,縱然姚秋寒身能避萬毒,但他在室中吸了很多毒煙進去,多多少少有毒素在血液之中,加之他內功深厚,毒性一時間不會傷害他身體。

姚秋寒正自凝思不決的當兒,驀然發覺院外修竹下藏着一條人影,心頭一震,-聲問道:

“是誰?”

人若飛隼,快如流星閃電,騰空撲了過去

只見紅影飄動,一條纖細的影子,疾向內院中逸去。

姚秋寒猛然憶起施放“鶴頂紅毒香”的人,當下心頭大怒,微提一口真氣,銜尾疾追去,捷若靈猿,疾如電閃。

前面那人輕功造詣,像似極端絕高,一個起落間已翻過兩重庭院,人影已杳。可是姚秋寒的輕功更高出一籌,而且採取包抄方法,飛躍過數重院落,橫身立在一座高樓屋頂上,居高臨下,果然發現一條嬌細人影,張頭探腦向這邊馳來。

姚秋寒避免打草驚蛇,眼看着那人影來到高樓,方纔輕若飛雪飄絮,無聲無息的從七丈高樓一射而下。

那條人影眼看姚秋寒飛身落下。轉身就跑,姚秋寒喝聲:“站住!”

尚未落地的身軀,猛一振雙臂,一弓一伸,如龍蝦弓身,整過身子平空射出三丈多遠,一落地恰好橫擋住來人去路。

那人不容姚秋寒先出手,玉手翻飛間,指點掌拍,落葉紛紛,快速絕倫的攻出一二十掌,招招指襲要害大穴。

姚秋寒沒有防到對方會出手搶攻,一怔之下,雙掌封拒,連連後退。

好在姚秋寒半年來武功精進到一流高手之境,雖然被快攻,仍然氣定神閉,接下了這十二招。

那人目見十二招快打,無法傷得姚秋寒,輕哼一聲,右手迅速由懷中抽出一柄精光閃閃短劍,一招“雲龍隱現”若點若刺,劈掃了出去。

她這一劍,掃出得奇詭異常,而且迅速絕快,姚秋寒只見劍光一閃.冷鋒已到胸前要害,大驚之下,姚秋寒身步一轉,狀似陀螺迅快旋退出去。

姚秋寒施退之勢雖快.但對方劍招更快,只覺左臂一冷。

姚秋寒踉蹌退出三四步,一條左臂連衣被劍鋒劃了一道五六寸長傷口,鮮血泉水般涌了出來,剎那間溼透了半個衣襟。

姚秋寒一退之後,已經看清了對方是個眉目俊俏,婀娜秀美,身着紅羅衣裙的十六七歲少女。

姚秋寒驚聲呼道:“梅竹,是你?”

原來這少女,竟然是岳雲鳳的貼身女婢梅竹,姚秋寒作夢也沒想到-個女婢梅竹負有這種絕學劍術。

梅竹這時手橫短劍,妙目含斂,冷冷一笑道:“陶相公,我已經不是梅竹,我叫梅華君。”

姚秋寒伸手撕破衣袖,一面包紮傷口,一邊說道:“梅華君是美好的名字,但你的劍招卻狠辣得很。”

梅華君澀澀的道:“陶相公,你不必轉彎抹角了,剛纔那招劍法,就是戮心素手劍。”

姚秋寒心頭一震,道:“那你是楊妃姬的人,‘鶴頂紅香毒’是你……”

梅華君淡淡的道:“不錯,是我在檀香上-了‘鶴頂紅’毒殺你們。”

姚秋寒真想不出一個溫柔嫺靜的俏丫頭,會是一個毒人不眨眼的兇手,他雙眼凝注着梅華君出神,久久不出一語。

梅華君突然冷冷的說道:“鶴頂紅是萬毒之王,點滴斷腸,陶相公也吸了不少毒香,諒也無法逃得慘死厄運。……”

姚秋寒聞言陡然怒火中燒,喝道:“我真看不出你年紀小小,卻刁滑狠毒如斯!”

梅華君嘆聲笑道:“最毒婦人心,無毒不是大丈夫……”

難道陶相公沒聽過這些話?哼!其實武林道上哪個人,不都是毒如蛇蠍,爲名爲利所薰,不擇手段,勾心鬥角,波詭雲譎,奇兵制勝……”

姚秋寒喝道:“住口!”

接着冷笑兩聲道:“梅姑娘,我看你施毒害人,竟然沒有半絲惻隱之心,洋洋得意。你這麼冷酷殘忍,真令人心寒。”

梅華君聽姚秋寒這幾句悲壯的話,不禁怔了一怔,瞪着那雙大眼睛望着他出神。只聽姚秋寒嘆了口氣,接道:“梅姑娘我知你年青無知.被人謠言煽惑.致使生性偏激,今夜雖然你毒害了三位武林高手,以及我的性命,但我不會怪你,只願你今後不要再施毒技,殘害人類。……自古聖賢,誰能無過……”

梅華君冷聲一笑,道:“陶相公,你仁慈心腸,普度衆生之心,真使人敬佩。可是武林道上盡都是點石不化,頑冥不靈的人。其實咱們沒有什麼恩怨,我也犯不得傷害你,三日後我取鶴頂紅劇毒解藥給你。”

姚秋寒嘆聲道:“我死不足惜,你給不給我解藥沒關係。”

梅華君冷冷一笑道:“我話還沒說完,你要我給你鶴頂紅劇毒解藥,還需要附帶一些條件。”

娩秋寒怔了一怔道:“什麼條件?”

梅華君嫣然一笑,道:“我要你就此離開武磯堡,退隱江湖武林。再來便是請你說出身份來歷。”

姚秋寒突然臉色一怔,怒道;“梅姑娘,在下不追究你施毒害人,乃是看在你三四日扶侍我於病榻之恩……現在你這般咄咄逼人,我縱然毒發慘死,也勢必……”

梅華君仰首發出一陣格格嬌笑,道:“陶相公,你敢是要殺我嗎?”

姚秋寒朗聲說道:“梅姑娘殺人不眨眼,若是惡性不改,我殺了你,問心無愧。”

梅華君哼聲道:“呸!真是不自量力,剛纔若非我一時仁慈,下不得辣手,你早巳喪命在那招‘戮心素手劍’之下。”

姚秋寒冷笑一聲,道:“梅姑娘如此輕視,恕我再領教幾招精奇劍術。”

話出口,人隨着發動,雙掌一錯,搶中宮發招,左手並指如戟猛戳梅華君“天驚穴”,右掌運足真力橫打中盤,掌力奇下,挽着一團勁風,兩招並出,快如箭發,捷若靈猿,狠辣兼具。

梅華君冷笑一聲,道:“你左臂巳受傷,體伏奇毒,這般動手,可以說對你極端不利。”

說話中,縱身閃過兩招,反手一劍“妙手摘星”猛點姚秋寒右臂,劍式詭奇,飛旋如風。

姚秋寒見她避招中仍能還攻,那裡還敢大意,立時展開雙掌,絕招綿綿出手,快如海水波浪一陣搶攻。

梅華君手中短劍迴環出手,眨眨眼間攻出八劍。

就在此時,那座高樓中傳出一陣腳步聲,走出八個黑衣大漢。

梅華君倏地借勢跳出姚秋寒掌風圈外,嬌聲叫道:“陶相公,且慢動手。”

姚秋寒見那些黑衣大漢,個個肩佩長劍,出現得怪異。不禁也停下手了,擡頭望去,只見這座高樓門上廟牌,寫着“藏經樓”金黃漆宇。

姚秋寒心頭一震,猛地憶起嶽坤玄死前說出那“孤星令”

是放在武磯堡中的“藏經樓”裡面。

他念頭剛起,驀聽梅華君冷冷問道:“你們找到孤星令了嗎?”

那八個黑衣大漢僵直凝立後階上,臉色怪異,不言不語,十六道眼睛一瞬不眨的望着梅華君。

梅華君見他們不答話,怒上眉梢,冷聲喝道:“我問你們怎麼不答話,敢是活得過膩了。”

她說着突然舉步走去。

驀地,只聽樓室中傳出來一聲輕微的冷笑聲,道:“野丫頭,你那八個手下,已經被我點了奇陰血脈三穴,口啞血冷,半刻後,無聲無息撒手人寰。”

這人聲音十分冷漠,尖細,叫人聽不出是男是女。

梅畢君聞聲大驚,趕忙停住腳步,顯然她的八個黑農大漢遭人暗算,使她出乎意料之外。

姚秋寒此刻也震驚迷惑,他冷眼旁觀,知道那八個黑衣大漢,同是梅華君一條道上的人。

梅華君和那楊公子,也都是楊妃姬的人。

滄海一劍嶽坤玄也只跟那楊妃姬有着恩怨底細,這時閣樓中人,又是那一派的人呢?

這座“藏經樓”在嶽宅重重院落中的最後端,地方偏僻,想不到在這地方,卻出現了這些怪事。

這時只聽那樓中又傳出冰冷尖細的聲音,道:“野丫頭,你回去告訴楊妃姬,孤星令永遠不會落在她的手中。”

梅華君嬌聲問道:“不知閣下如何稱呼?請說出來,好叫我回去告訴師父。”

“哼哼哼!”一陣冷若寒冰的笑聲,從樓閣中傳了出來,道:“我不會說出名號,野丫頭,你趁我尚未改變主意之前快走,或者等會要走就走不成了。”

梅華君不顧他的威脅,問道:“喂!你已尋到孤星令了嗎?”

樓閣中的人,這次沒有答話,周遭一片死寂。

姚秋寒這時突然感到環境十分恐怖,亦覺得整個天下武林,也都籠罩在一層極端恐怖氣氛中。他想:“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到底要充任什麼角色?”

他是一個被摒棄於正派武林道的人,若是自己身份被人知道,正派中人絕不容許自己活着……

正在沉思間,姚秋寒突然覺得背心,被一物輕輕觸着,耳際間響起了一個冷冷的聲音,道:“要性命,不可出聲。”

姚秋寒尚未來得及答話,右腕脈門,又被緊緊的扣着。

但覺對方五指一緊,立時半身一麻;全身勁道頓失。

這人的語音,像似以蟻語傳音說出,所以三丈外的梅華君並投有發覺。

姚秋寒本可能運功抗拒,但敵人乃是老江湖的人,他在扣姚秋寒脈門的時候,肘間一彎,快逾閃電撞上右腋“欺門穴”。

姚秋寒連續遭受攻擊,縱然內功再深厚也站不住腳倒了下去。

那人似不願意姚秋寒倒地發出聲響,一道鷹爪似的手指抓着姚秋寒手臂,帶着他向梅華君身後逼去。

姚秋寒內功出奇的深厚,他“欺門穴”遭人重點,並沒有暈死過去,只是血路受制,混身四肢痠軟無力,口不能出聲靈知卻極端清醒。

他知道這人又要襲擊梅華君,這時梅華君又對樓閣中的人發話道:“你是死了嗎?怎麼不答話?”

一陣陰冷森寒笑聲響起,接着一陣咚咚沉重腳步聲傳來,閣樓門階上現出了個獨腳怪人。

就在這怪人現身的同時,那突襲姚秋寒的人也帶着姚秋寒逼到梅華君身後。

梅華君當然知道後面來人,-她以爲是姚秋寒並不警惕,這一剎那,偷襲姚秋寒的人,猛將姚秋寒身軀一推,手掌輕翻,快似雷電,點中了梅華君背後兩處穴道。

一聲悶哼,梅華君已經摔到在地,剛好同時倒地。

姚秋寒側臥地上,方纔看清偷襲自己的人,是個殘廢的獨臂怪人。

獨臂怪人擊倒姚秋寒,梅華君之後,陰惻惻的得意詭笑二聲,道:“老二,咱們這種詭秘分心術,縱是楊妃姬也難逃暗算。”

隱隱星光下,姚秋寒發覺這兩位獨臂殘廢怪人,面容有種懾人心魄的恐怖、難看,皮膚僵硬冰冷,好象死了數月的人,重被從棺材中拖出來一般。

那站在門階石級上的獨腳怪人,問道:“老大,怎麼不將兩人廢了。”

缺臂怪人陰森森一笑,道:“老二,且莫心急,他們兩人對於我兄弟尚有用處。”

他的語音剛完,嶽宅東北方突然傳來一陣人聲,噪雜聲音,顯然滄海一劍嶽坤玄等人慘死情形,已被發現了。

缺臂怪道:“老二,有人來了,咱們快離開這裡。”

獨臂一伸探爪拾起梅華君,缺腿怪人單腳一點地面躍到姚秋寒身側,挾起他的軀體,兩人似蒼鷹巨鶴騰空上了屋面,向武磯堡外馳去。

姚秋寒穴道被制,沒有絲毫反抗能力,只有任聽人擺佈,他在獨腿人腋下,輕閉着眼睛,罡風虎虎由耳邊吹過,冰涼如水,不禁暗暗震驚這兩個殘辣怪人,武功絕高,並非普通武林高手。

兩位天殘地缺怪人,帶着兩人出了武磯堡,落荒急馳,大約有半個時辰工夫,天色已經微露白色。

缺手老人冷笑一聲,緩步走了過來,說道:“咱們天地雙殘的點穴法,自成一派獨步武林,你休想運氣自解穴道,現在你乖乖說出飛龍劍訣,免得自討苦吃。”

說話聲中,缺手老人獨臂一伸,抓起姚秋寒左腕脈輕輕一播,左臂創傷疼痛難忍,但姚秋寒仍然強忍着疼痛。

缺手老冷冷道:“好倔強的人,可是你敬酒不吃吃罰酒,莫怪老夫給你嘗一下行血回涌內腑之滋味。”

說着,獨臂手腕暗中一運勁力,姚秋寒登時覺着全身一抖,百脈行血,忽然向內腑回涌過去。

只覺行血返涌,穿行在經脈之內,獨如萬蟲爬起一般,痛苦無比。

流血加速,姚秋寒受制的穴道,自動解了開來,可是他左腕脈門被扣,勁力全失,又無法反抗。

缺手怪人可能不知道姚秋寒風府穴,已被上衝的血氣打開,冷冷一笑,突然鬆了扣住的脈門。

那知就在缺手怪人手指稍鬆的剎那,姚秋寒右手拐腕劈了過去。

這掌猝然而發,快得使人眼花目眩,手指一閃間,姚秋寒掌指已到缺手怪人左胸三寸。

如果缺手怪人不放鬆扣住姚秋寒左腕脈門的獨臂,便要當場中掌,生死利害關頭,逼得怪人不得不翻起手掌,硬接姚秋寒右掌。

一掌交接,缺手怪人只覺得手臂一麻,整個身軀一股強巨反彈力震得連向後退四五步,纔拿樁站住。

姚秋寒這時已解脫束縛,冷冷地笑了聲道:“你們打的如意算盤,可真又狠又辣啊!可惜你們算盤打得並不太精確。”

不錯,天殘地缺雙怪作夢也沒想到姚秋寒功力之深,已非一般武林高手所比,雙怪此刻又驚又恐,冷冷望着姚秋寒出神。

但聽姚秋寒冷笑-聲道:“孤星令在誰手,趕快拿出來。”

這句話警醒了天殘地缺雙怪,缺手的天殘陰森森笑道:

“好小子果然有兩刷子,但咱們天殘地缺兩兄弟,自從出道江湖以來,凡是咱們要殺之人,向來沒有一個漏網,難道憑你這個後生小子,也敢大言不慚,威脅咱們兄弟倆嗎?”

姚秋寒心知雙怪武功絕高,如今自己縱然拚着性命,也要全力鬥倒雙怪,於是冷冷說道:

“不信你們雙怪聯手過來試試看!”

天殘地缺雙怪殘酷絕倫,數十年來黑白兩道聞雙怪之名,心驚膽裂,此刻他們看見姚秋寒凜然氣焰,反而兇焰大減。

地缺運用蟻語傳聲對天殘說道:“老大,我看這小子,有些邪門。”

天殘答道:“老二見解不錯,這小子能夠運功衝開咱兄弟獨門點穴法,天地間第一位,咱們兄弟今日遇上勁敵了。”

地缺道:“老大,咱們兄弟豁出飛龍劍不要學,聯手誅掉他。”

天殘道:“好!老二準備了,最好能在幾招下格斃他。”

姚秋寒知道雙怪生性狡猾,詭計多端,此時見兩人眼睛閃動,嘴脣掀動,知兩人在商量着什麼歹毒陰謀傷害自己,當下暗中凝神蓄勢戒備。

驀地,天殘怪嘯一聲,縱躍而起,連身帶人向姚秋寒撲了過去。

姚秋寒早有準備,見他撲過來,不慌不忙,暗提真氣,舉起右掌,正待出手。地缺卻同時由空中另一面撲到後發先至。

形勢緊迫,姚秋寒不得不先抵抗地缺的攻勢,右手一揮,蓄足全力的一掌,迎空迫出。

地缺雙掌齊出,硬掌一擊,掌力一撞,震得地缺怪嘯一聲,懸空翻了筋斗,飛落丈外。

天殘心頭凜駭,暗暗忖道,“此人真有邪門,功力深厚驚人,大出武林常規……”他心中在想,手卻未停,一掌拍了出去。

姚秋寒右掌尚未收回,天殘已攻到,只得暗中咬牙,運用傷臂左手一揮,接下一掌。

這次姚秋寒被天殘掌力,震得身子疾飛面起,“轟”的一聲,背脊撞上牆壁,震得眼花耳鳴。

天殘向前欺進幾步,疾飛一腳,踢向姚秋寒小腹。

姚秋寒雖然身受輕傷,人並沒有昏迷,一側身,避過踢來一腳,一招“穿心拳”當胸搗去。

夭殘陰森冷笑一聲,獨臂一轉,一條手臂,陡然間幻出十幾條臂膀出來,耀眼生花,叫人莫測虛實,身隨拳勢一轉,避開姚秋寒一拳,一團臂影,斜裡擊去。

姚秋寒見十幾條臂影輪轉擊來,後無退路,心頭大急,雙掌一提,猛向那團臂影之中推去,掌風奇猛,有如驚濤裂岸。

只聽天殘冷哼一聲,疾向後面躍退五尺。

姚秋寒卻一跤摔跌地上,左臂鮮血淋漓,臉白如紙。

地缺被姚秋寒最先一掌,擊得氣血翻涌,正剛運氣平止血氣,目睹姚秋寒受傷坐地,鬼嘯一聲,又要撲上。

驀在此時,廟堂外面突然飄來一陣管絲輕樂。

地缺趕忙停住腳步,雙怪傾耳細聽一陣,倏地臉色驟變。

天殘低聲叫道:“楊妃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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