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洞天福地
彷彿無瑕白玉雕琢而成的纖長手指，在銅鏡上移動着，像是在演奏着無聲的神妙樂曲，指尖遊移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席揚才的臉色也開始漸漸發白，一縷血絲從他的嘴角滲出，襯着他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龐，別有一番震撼人心的聖潔神韻。
大概過了半盞茶時分，席揚才終於停下動作，慢慢睜開眼睛。
他的面上滿是意外之色，盯着發顫的指尖，喃喃道：“這個方向綿延千里，都是野獸兇獸出沒之地，夏江他們怎麼會跑到這個地方去？不對！有一個地方，他們也許可以去……黑森林……黑森林跟那小丫頭之間，到底還有什麼秘密？”
黑森林與夏皎之間的秘密，當事人自個兒都不清楚。
美美補了一覺的夏皎，當天晚上就被突然出現的蝙蝠王，帶到了密林深處的一棵大樹之前。
“這裡是你的家？”夏皎問道。
夜晚的黑森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她靠着夜明珠的亮光，能勉強看到身週一丈以內的事物。可是她站在這棵大樹前，卻只看到一大片粗糙的樹皮，和數支粗壯的樹根，連它到底有多粗壯高大，都無法看清。
只知道這棵樹非常非常大，比她能想象的都大！
光這樹上的樹洞，就有兩三個人高，至少三四米寬，體型巨大的蝙蝠王進出，也毫無難度。
蝙蝠王低低吱了兩聲，又點了點頭，展開左翼，做了個類似請進的動作。
也只有面對夏皎時，它纔會如此和善好說話，至於夏江和毛毛，如果不是跟夏皎一起，它會更傾向於將他們當食物看。
夏江很清楚感覺到這點，所以不敢輕易做出什麼特殊動作，免得不小心刺激到蝙蝠王的兇性。
他未受傷之前，要對付這樣的兇獸，也得花好大一番功夫，現在修爲被廢，蝙蝠王雙翼一掃，可以把他當場滅殺，更別提它還喜歡吸血。
律鬥界這樣的下界，怎麼會藏了一隻實力如此強悍的兇獸？
黑森林不是秘境，靈氣與律鬥界其他地方一樣貧乏，根本無法供給兇獸足夠的靈氣修煉，唯一的解釋，大概就是蝙蝠王的實力乃是天生的。
至於它如何在靈氣稀缺的環境下，保持實力不倒退，夏江就不得而知了。
幸好，它似乎非常喜歡夏皎，甚至愛屋及烏，對他和毛毛都還算平和。
“江爺爺，我們要不要進去？”夏皎看着黑不隆冬的樹洞，心裡興奮好奇又有些害怕。
“它盛情相邀，我們就進去看看好了。”夏江低聲道，免得它一不高興，將他們當宵夜吃掉。
於是蝙蝠王帶路，兩人一貓小心翼翼踏入樹洞。
樹洞往裡走沒走幾步，地上就現出一個黑黝黝的大坑，坑道傾斜向着地底延伸，也不知通往何處。
蝙蝠王伸出翼手，指指大坑，示意他們下去。
夏皎蹲在坑邊，用夜明珠往裡照了照，遲疑道：“這坑好深的樣子，坑邊也沒有下手的地方，我們要怎麼下去？”
坑裡隱約飄出一股淡淡的幽香，聞着就讓人神清氣爽，想也知道下面有好東西，可是看不清路，這就讓人有些躊躇了。
毛毛遠比夏皎和夏江識貨，聞到味道的那一刻，冰藍色的貓眼瞬間瞪圓。
是地脈靈泉！這個破林子底下竟然有一口地脈靈泉！
看來老天都要幫它，有了這地脈靈泉，它的傷勢馬上能恢復不說，最多花上半年，要以這貓身突破晉級先天之境，也不是難事。
一隻剛剛晉級先天境界的貓，在毛毛看來還是很弱，但至少不必像現在這樣，弱得連只野貓都不如，一個小姑娘就能隨便擺佈它。
毛毛興奮之極，恨不得馬上跑到坑底去看個究竟，偏偏夏皎和夏江猶豫不決，它也擔心坑底會有什麼機關之類，不敢貿然行動。
就算坑底沒有機關陷阱，這麼斜的坑道，一路滾下去摔個半死，也不值得。反正蝙蝠王對小丫頭看重得很，一定會保證她的安全的，它跟緊它的小侍女就好。
蝙蝠王吱吱叫着催促了幾次，見夏江和夏皎只是跟它瞪眼，它也沒辦法口吐人言，給他們解釋清楚明白，焦急之下，猛地長翼一掃，將他們倆人連同毛毛一起，掃垃圾一樣掃進坑裡。
“啊！”夏皎嚇得大聲驚叫，身體急速翻滾下滑，慌亂中她只能抱緊毛毛，閉起眼睛，祈禱坑底不要太硬，至少留她和江爺爺半條命。
不知爲何，直到此刻，她依然相信，蝙蝠王不會害她。
噗通！噗通！
夏皎的尖叫聲還在迴盪，人已經和夏江一起落到水中。
冰涼的泉水涌入她的口鼻，卻出奇地一點兒都不嗆人，她依然可以正常呼吸，似乎變成了水中的魚兒，可以在水底自在遊動，而不會有絲毫窒息之感。
泉水的浮力也大得驚人，夏江和夏皎落水之後，隨即浮起，他們甚至還來不及掙扎，就自行浮出了水面。
“這是什麼水？好奇怪！”夏皎躺在水面上，撥動一下身邊的泉水，驚魂未定地問道。
現在正值隆冬，黑森林裡溫度雖然比外頭高些，但掉進冷水裡，也應該會冷得直打哆嗦，偏偏他們身在水中，只是感覺到水是冷的，身體卻暖洋洋的，半點不感到難受，甚至有種無法描述的寧靜柔和之感，像躺在雲堆裡，舒服得不想爬起來。
夏江捧了一把泉水，就着夜明珠的光芒細看，半餉才吃驚道：“這……這是地脈靈泉！”
也難怪夏江吃驚，地脈靈泉在上界也是相當珍貴的資源，下界隨着靈氣枯竭，早就絕跡多年了，只有某些秘境之內，也許還會有那麼一兩口。
搞清楚泉水來歷的瞬間，許多關於黑森林和蝙蝠王的謎團都有了答案。
黑森林裡的怪樹，之所以如此生機頑強難以破壞，是因爲地底有這樣一口靈泉。
蝙蝠王明明已經是先天境界的兇獸，在律鬥界多年，卻沒因爲靈氣貧乏而修爲倒退，也是因爲這口靈泉。
甚至當年隱居在此的那位武道強者，可能也是衝着這口靈泉來的。
前來尋寶探秘的修煉者們，滿以爲攻破了洞府遺址，搬空了裡頭的寶物，這座黑森林再沒有什麼價值。
他們都沒有想到，最珍貴的東西，其實在此處！
有這一口靈泉，等同於擁有一個小型秘境。泉水中蘊含的靈氣濃度，比起上界某些宗門的修煉勝地，也不差多少。
如此天降鴻運，難怪夏江激動得聲音發抖。
夏皎左看右看，見毛毛安然無恙，正一臉享受地漂浮在她身邊不遠處的水面上，懸着的心才穩穩落地，有心情請教夏江，這地脈靈泉到底有什麼好處。
“你在這裡修煉，比你每天吃十顆八顆養元丹，都要好得多。你試試便知。”夏江笑容滿面道。
“這地脈靈泉，可以治好江爺爺你的傷勢嗎？”夏皎期待地問道。
夏江笑容一頓，摸摸她的腦袋道：“哪有如此簡單……”
他的傷勢是當年在聖界，被姬家追殺時留下的，既有針對神魂的靈術之傷，更有內傷和毒傷等等互相作用，情況嚴重又複雜，已非一種兩種靈物，又或者普通先天境療傷丹藥可以醫治。
這地脈靈泉也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你說過上界頂級宗門，也許會有能治好你傷勢的靈藥，叫什麼名字呢？我總有一天可以弄到手的！”夏皎認真道。
夏江想了想，終於道：“那種丹藥，名爲‘涅槃丹’。”
毛毛聽了“涅槃丹”三個字，尖尖的小耳朵也不由得動了動。心裡暗自嘀咕：老頭子還真敢想！涅槃丹在上界的名門大派也是鎮宗之寶，就是我這個聖界頂級宗門的少掌教，也不見得能夠輕易弄到。在律鬥界這種破地方，更是想都不用想。不過既然小丫頭是我的貼身侍女，看在她的份上，將來說不定我可以賜你一顆。
夏皎雖然知道涅槃丹必然不好找，可依然自信滿滿：“涅槃丹……我記住了，江爺爺，我一定可以弄到這種藥的，你等着吧。”
她這麼天才，將來絕對會名傳天下、驚動萬界，區區涅槃丹，她就不信會弄不到。
上界沒有，她去聖界找，反正非找到不可！
就在這時，他們頭頂忽然傳來一陣微響，隨即一個巨大的黑影掠過，穩穩落在泉邊——是蝙蝠王下來了。
蝙蝠王朝着夏皎叫了兩聲，低頭喝了好幾口泉水，然後便閉目不動了。
夏皎想到蝙蝠王的一番好意，她當然不能辜負，於是在泉邊找了個水較淺，又有平整大石凸出水面的地方，放好夜明珠，讓夏江取出一應用品，認真繪製起靈符來。
洞中一時寂然無聲。
地脈靈泉確實非比尋常，夏皎坐在水中，讓芯片直接透過身體各處穴竅吸收靈氣，竟然不需要靈珠，就能直接完成高等靈符繪製，而且疲倦的感覺也大大減輕，修煉速度比平時快了一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