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思琪隔着透明的雨傘擡頭望去,周圍的住宅都是燈火通明,只有墨子曦家,只有二樓書房的燈孤零零亮着。
按了半天門鈴,卻沒有人來開門。
冉思琪的心頓時提了起來,那種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一個人在家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又按了兩下,依然沒有人來開門。
冉思琪退了兩步望了望頭頂上的燈光,看了眼眼前的房門——好像很牢固的樣子。
不管怎樣總要一試,冉思琪把月餅和傘往手邊一放,深吸一口氣,將全身的力量集中到右腿,朝大門踹去。
原以爲會踢到堅硬的門板,沒想到門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冉思琪來不及收力,一腳踹空,整個人直朝着開門的人撲去。
墨子曦沒想到一開門就遇上凌空一腳,雖然反應夠快往後躲過一劫,但冉思琪整個人因爲慣性倒過來,他閃都來不及,整個人被撞得一屁股坐到在地。
悶哼一聲,鼻子上又傳來一陣劇痛,隨後感到就有什麼熱乎乎的東西從鼻孔流出來。
十分鐘後,墨子曦穿着浴袍,鼻孔裡塞着兩團紙,一手扶着鼻樑上的冰袋,面無表情地看着冉思琪在自己面前拆月餅。
“我又不知道琴姨今天回家過節,又不知道你正好在洗澡,你開門又不事先打個招呼……”冉思琪一邊心虛地碎碎念,一邊把月餅切成小塊放在盤子裡,推到墨子曦面前。“這月餅太貴,我怕我的腸胃消化不了。”
墨子曦陰着臉,拿起叉子吃了一小塊月餅。
“真沒法理解你們這種有錢人的生活,一個月餅就抵得上人家一輩子的收入,我爲了幾十萬的貸款拼命賺錢,你一口一個首付讓我情何以堪。”
冉思琪撐着下巴看着美男吃月餅圖,他身上散發着沐浴露的幽淡香氣,半溼的黑髮貼在五官精緻的臉上,在客廳的純白燈光顯得格外迷人。
冉思琪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
“貸款?”墨子曦低着頭,沒看到冉思琪臉上難得的怔忡。
“是啊,我爸媽離婚,我跟我弟弟不想在家受後媽的氣,所以打算自己重新找房子,我媽分到的錢不多,我們也不好給她造成太大的經濟壓力,所以只讓她幫忙付了首付,剩下的錢我們每個月自己還。”冉思琪別過臉,聳了聳肩。“話說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你爸媽,他們不住在這裡嗎?”
“他們都在國外。”墨子曦繼續低頭吃月餅。
冉思琪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繼續問道,“那這月餅是他們寄給你的嗎?”
“算是吧,”墨子曦吃完一個月餅,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剩下的丟了。”
其實,如果沒有那幾個萬能秘書的提醒,他們真的會有心到記得今天是中秋節,然後特意寄一盒月餅回來嗎?
“丟了,這可是七百萬啊!”冉思琪驚呼,“就這麼把無數勞動人民的血汗丟了,你晚上睡覺不會做噩夢嗎?”
“不會。”墨子曦面無表情地站起身,朝着樓上走去。
“……暴發戶的思維真是不可理喻,”冉思琪憤憤地說了一句,隨後把月餅重新包好,走向廚房,“反正放冰箱也不會壞,你餓了可以當點心吃。”
“隨你。”
“據說喜歡兩個字兩個字回話的人,腦子都缺根弦。”冉思琪一臉不滿地放好月餅,卻發現餐桌上放着四碟精緻的小菜,連碗筷都擺好了,看起來應該是琴姨臨走時做好的,但墨子曦顯然沒有動過。
“你晚飯吃過沒?”冉思琪三步並兩步跑上書房,推開門,卻看見墨子曦一動不動地趴在電腦前。
“沒。”墨子曦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不是吧你,中午到現在就吃一個月餅,你以爲自己是釋迦牟尼學禪定啊。”原來向來大局爲重的會長大人,也有這樣無理取鬧的時候,冉思琪深以爲奇,剛想上去拽人,手機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喂,老媽,”冉思琪看了看一動不動的墨子曦,轉過身到門口,“是啦,週一就搬了……不用來幫,沒多少東西……唔……我這會在同學家呢……知道了我會注意……恩恩……拜拜。”
掛了電話,回過身,冉思琪被嚇了一小跳。
“幹嘛這麼看着我,好驚悚。”
墨子曦定定地看着冉思琪手裡的手機,深棕色的瞳仁中帶着一絲迷茫與傷感,“你媽不是和你爸離婚了嗎,怎麼還打電話給你。”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冉思琪覺得莫名其妙,“就算離婚了,我媽還是我媽啊,當然要打電話來關心我……”
話說到一半冉思琪就很識趣地閉嘴了,因爲墨子曦的臉色實在難看得可以。
“我去幫你把晚飯拿上來。”冉思琪暗歎一聲,自己果然越來越像個女僕了。
墨子曦沉默地看着冉思琪走出書房,俯身從書架底拿出一個快遞單,正是冉思琪之前拆開的那個月餅盒的快遞單,過於蒼白的手指撫那個熟悉的簽名,不覺輕輕顫抖了一下。
下一秒,他毅然把單子揉作一團,丟進了紙簍。
他不該有那麼多的眷戀與期待。
“啊——”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同時響起的還有鍋碗瓢盆的碰撞聲。
墨子曦皺了皺眉,“這地板前天剛打過蠟。”
“我知道!”冉思琪沒好氣地吼了回去,有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可惜了這些食材。”
“本來就沒想吃。”墨子曦不以爲意。
“必須吃!”冉思琪動手收拾滿地的狼藉,“我待會給你去下碗麪。”
墨子曦沒理會她,低頭看了看手機。
八點十五。
八月十五。
短信收件箱裡擠滿了祝福短信,有短信公司的,有同學的,偏偏沒有家人的。
“面來咯~”冉思琪踮着腳尖,小心翼翼地端着麪條走進書房,隨後將碗筷放到墨子曦的書桌上,“這個金黃的荷包蛋是不是很像滿月?”
墨子曦看了看熱氣騰騰的面,又看了看冉思琪,“怎麼換上這身衣服。”這個時間並不是冉思琪的工作時間。
“這樣才比較像女僕嘛~”冉思琪雙手握成爪狀,脖子上的鈴鐺清脆地響了兩下,這還是她頭一回這麼自覺地換上衣服扮貓耳娘。
“好覺悟。”墨子曦擠出一絲難得的微笑,拿起筷子開始吃麪。
心口忽然暖暖的。
“爲什麼你吃麪一點聲音都沒有,”冉思琪撇撇嘴,撐着下巴觀察墨子曦的吃相,“一點男人味都沒有。”
墨子曦聞言差點沒被面條噎住,“吃麪非要聲音很大才是有男人味?”
“我老爸說的,大老爺們吃喝就該暢暢快快地吃,”冉思琪慷慨激昂道,“所以我吃飯一直很大氣。”
“嗯,你確實很有男人味。”墨子曦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真想不明白,爲什麼剛剛看到她穿貓女裝賣萌的樣子,他會覺得很可愛。
一定是錯覺,就是這樣。
“我也覺得。”冉思琪接受得很是痛快。
墨子曦頓覺跟冉思琪的言語交流,是對自己超高智商的一種蔑視,於是果斷選擇沉默。
冉思琪也很難得地消停下來,中規中矩地坐着看墨子曦吃麪。
墨子曦努力讓自己無事冉思琪的注視,慢條斯理地將一碗麪吃完,剛放下碗,那隻巨型貓科動物忽然張牙舞爪地朝自己撲了過來。
“奇央君,我們來繁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