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的確是跟著他邁腳就行了,魚薇這天學舞步學得很快,與其說是她腦子聰明,不如說是步霄帶領得好,魚薇覺得,任何一個初學跳舞的女伴跟著步霄這種「老手」,在舞池裡都不會發生踩腳那種事故的。

第二天的舞會上,除了她和他的打扮有所差異,換上了晚禮服和黑西裝,一切都像是前一天一樣,無論是在花叢樹蔭、日光晴朗的小院裡,還是在燈光幽暗、人影交錯的舞池裡,魚薇被他摟著腰,頭靠在他胸口,隨著音樂和拍子,腳步輕盈地移動,她的眼中就只有步霄,覺得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但這晚的一切對魚薇來說還是很新鮮的,人生第一次參加舞會,第一次穿晚禮服,第一次出席別人的訂婚宴,對她來講都是初次體會。等別墅大廳的水晶吊燈被打開時,灑下金光,四處的燭火明滅搖曳,薰香燃燒,低迷撩人地飄著香風,各處明明暗暗,衣香鬢影,她端著香檳站在露臺上吹夜風,覺得眼前一切都被暈染在光影裡,如夢境一般不真實。

而遠遠地站在光影相接處,那個高挑挺拔、身著正裝的步霄的背影,是這一切畫面裡最不真實的。

「小薇薇,咱倆碰個杯吧。」她正在盯著步霄的背影猛看,身側的嵐姐把她的雞尾酒酒杯端來,輕輕碰了一下她的杯沿,發出清脆的「叮」聲。

張老闆是她和步霄共同的朋友,宜嵐自然也收到了請柬,也來了,魚薇今天的造型也是跟她一起做的,選禮服時,她又偷偷鑽進試衣間裡,對著自己揉揉搓搓,很壞地在她耳邊笑道:「小可愛,你的胸又變大了,步霄手法不錯呀,跟我有一拼!」

魚薇已經習以爲常了,捂住胸前白兔,繼續換衣服,宜嵐接著說道:「我聽老胡他們幾個老爺們兒說,步霄尺寸很大的,你第一次很疼吧?」

魚薇當時徹底無語了,臉也一點點紅透,她的第一次確實太清楚了,大白天裡發生的,猛地一提,畫面全從腦海裡涌出來……宜嵐看見她被自己說懵了,笑得更壞,竊竊私語道:「沒關係,第一次都疼,後來是不是就越來越爽,越來越嗨了?」

想了想,魚薇想起最近幾天步霄跟自己做那種事,確實不疼,還很舒服,只能點點頭,小聲道:「嗯,確實是那樣。」

宜嵐看見她低下頭去穿衣服,耳尖和兩頰鮮紅得要滴血,被她的舉動逗笑,笑得捶試衣間的門,步霄站在門口聽見了,朝裡面喊:「你那個老色女又說什麼烏七八糟的話了,嗯?別玷污我的清純小媳婦兒。」

宜嵐「嘖嘖」了半天,朝外面喊了句:「別以爲你們倆能虐我,我可不是單身狗!」

此時,魚薇跟宜嵐站在露臺上吹風,步霄去遠處跟幾個熟人說話,她倆碰了杯後,宜嵐看見魚薇的目光一直黏在步霄身上,一眨不眨的,就跟自己不存在一般,忍不住吐槽:「哎哎哎,還沒看夠呀?你倆跳了一晚上的舞了,這是有多膩歪?」

不是她說,一晚上,舞池裡抱在一起、動都沒動的就是他倆了,一次舞伴都沒換過,最後都看不見魚薇的臉了,她一直把臉埋在步霄胸口,那模樣簡直令人髮指,好多人都上來問自己,步霄是什麼時候結婚的,他這個小嬌妻是什麼來路……

沒錯,的確是「小嬌妻」,宜嵐偷偷打量著魚薇披散著黑長髮、露在燭光裡的側臉,心想著步霄到底有多幸福,女朋友美得跟個瓷娃娃似的,正是嫩得掐出水的年紀,今晚這樣一打扮,像是從哪本童話書裡走出來的仙子。

宜嵐看見魚薇目光癡癡地、眼巴巴地盯著步霄看,忽然看見她低下頭抿脣笑了,笑得特別羞澀,果然一轉頭,看見步霄慢悠悠地走回來了,心想著自己明明不是單身狗,怎麼還是被虐了?!

「你就不能邊兒上待會兒嗎?跟個電燈泡似的……」步霄走回來,二話沒說把魚薇攬進懷裡,對著旁邊的宜嵐說道。

宜嵐被噎得直瞪眼,心想著今天她應該把自己新找的那個俄羅斯小男友帶來的,罵道:「你倆能不能注意點影響,又摟又抱的,老孃才受不了呢,今天晚上到底是老張訂婚,還是你倆訂婚?」

步霄根本不理她,抱著魚薇,笑得特別悠哉,看了宜嵐一眼,就低下頭去纏著自己的「小嬌妻」了。

訂婚宴結束的時候,步霄帶著魚薇跟宜嵐告別,各自上各自的車,都是叫好了代駕的,宜嵐問他們要去哪兒,步霄回了句:「還能去哪兒?浪漫之夜的高潮,豪華夜景房啊……」,說完,不等宜嵐開黃腔,他就把魚薇扶上車坐好,自己也坐了上去。

轎車被司機開著駛離別墅,朝著他訂好的酒店開去,魚薇一直還在琢磨著一件事,重又開口確認:「你真的不要生日禮物麼?」

步霄坐在她右手邊,回頭笑意吟吟地瞅住她:「我不是說了麼,我今年生日最好的禮物就是你,你想想你今兒晚上怎麼哄我開心就行了。」

其實他今晚已經很開心了,看見魚薇穿著晚禮服,美成這樣,跟自己跳了一夜的舞,他打了將近二十九年的光棍,簡直是久旱逢甘霖一樣,在二十九歲生日這天走上人生巔峰了。

看著車窗外G市繁華的夜景,步霄一直緊緊握著魚薇的手,他知道這是最後一夜了,接到侄子電話,步徽說他今晚就回來,也就是說,明天他就要面對他,坦白一切。

魚薇只覺得步霄攥著自己手的手掌很用力,朝他看去,步霄並沒表現出什麼很明顯的不對,忽然就在這時,她聽見他的電話響了。

步霄鬆開了她手,把手機摸出來,接通的時候,聲音很大,露出姚素娟急切的聲音,連魚薇也聽到了:「老四,你人在哪兒呢?小徽回家路上車撞了,人沒大礙,我跟他在醫院呢,車的事兒你過來幫著處理一下!」

魚薇聽到這段話,嚇了一跳,渾身僵住了,果然看見步霄的神色也是一變:「在哪兒出的事兒?」

接著,她又聽大嫂跟步霄交代了很多,掛上電話後,步霄一直蹙著眉,讓司機把車停下來,魚薇朝車窗外一看,看見已經到市區了,就說道:「你先去吧,我自己回家。」

步霄緊張了那一秒,這會兒聽見她的聲音平靜下來,柔聲說道:「我能讓你自己回去麼?我打車過去。」

看他掏出錢包,又跟司機交代了幾句,說要把她送到家門口,步霄拉開車門就要下車的那一刻,忽然停住動作,把腿收進車裡,重新坐回來,然後一把摟住魚薇,在她脣上輕輕吻了一下。

「浪漫之夜沒了……」步霄凝望了她一會兒,才聲音低緩地開口,他摸著她的臉,臉上還是在笑,但那笑容似乎有點和平常一樣:「也對,得到你之後,是我太放肆了。」

說完,他還挑了一下眉,笑出一點輕浮的意味,但是魚薇看著莫名心慌,步霄鬆開了她,沒等她回答,就拉開車門下了車,門關上的那一刻,他笑望著自己,然後跟司機比了個手勢。

車重新開動,魚薇扒著車窗,看向步霄,他也目送著車離開,黑色西裝的身影在濃濃夜色和霓虹裡,最終消失在車流之間,讓她看不見了。

魚薇坐回去的時候,心已經沉進了肚子裡,剛剛那一刻,她是多想下車,跟他在一起,面對所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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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魚薇,步霄打了車先去醫院,在進病房之前,他在秘密頻道里點了根菸冷靜一下,但只抽了一半,因爲擔心步徽傷勢,被他掐滅了菸頭,丟進垃圾桶。

走到姚素娟通知他的那間單人病房門前,步霄隱隱聽見房裡大哥、大嫂還有侄子的聲音,他這纔有點實感。

步徽剛撞了車,大哥也在場,醫院也絕對不是起衝突的好地方,步霄心知肚明今天還是不能說,走進門時,躺在病牀上的步徽立刻擡起頭看見了他,興沖沖地喊了聲:「四叔!」

他腦袋上圍了一圈白色繃帶,穿著病號服,渾身上下好端端的,果然傷得不嚴重,步霄終於鬆了口氣,淡淡笑著走過去。

「四叔你今兒怎麼穿得這麼像好人?」步徽看著步霄一身正裝,開口問道。

步霄聽著,挑眉笑笑:「你四叔不是好人麼?」

步徽笑得更開心了:「當好人多沒意思,純爺們兒就得有點壞。」

步霄沒說話,走過去坐在他牀邊,姚素娟急得想咬人:「老四,都是你,非得給他買車,我就知道一定得出事兒,今天剛聽說的時候,真是嚇死我了!」

步霄問是怎麼撞的,聽大嫂氣都不喘地講起來,才知道只是撞了電線杆,他聽著覺得沒什麼好意外,步徽賽車開多了,讓他正常上路,他的確不知道怎麼開車,出點小狀況也沒什麼大事,步霄就聽著訓,低頭笑著也不言語。

步徽卻聽得腦袋要冒煙,實在忍不住,對姚素娟說道:「行了,別說了,又不是什麼好事,你跟我爸趕緊回去不行嗎?我要跟四叔說話……」

姚素娟聽著更氣了:「都是跟他學的,從小什麼事兒都找你四叔,家長會也不跟我、跟你爸說,你現在這樣兒,都是你四爸慣的!」

「行了行了,給你們發禮物。」步徽轉移話題,指了指牀底下的包,步霄幫他把包拎過去,步徽說道:「我不在的時候,你過生日,我這次比賽是冠軍,用獎金給你買了個包……」

姚素娟聽見這話,頓時不言語了,目瞪口呆道:「你真的假的?」

步徽從自己的包裡很艱難地抽出來一個紙袋子,裡面的確是一款女包,還是名牌,姚素娟倒吸一口氣,步徽把包扔到她手裡時,她心花怒放地捂住胸口:「我的老天爺呀,你真的給我買包了?」

姚素娟感動得眼眶發熱,把包緊緊抱在懷裡,反覆查看,一時不敢置信,步徽笑了笑,從包裡繼續掏東西,摸出一塊金閃閃的獎牌遞給步霄:「四叔,你今天生日,但我獎金沒了,只能送你這個了,我把冠軍贏回來了,爺們兒吧?」

步霄接過來那塊獎牌,心情複雜到無法開口,乾笑了一下,他低頭嚥了一口唾沫,聽見步徽特別高興地跟自己說了聲「生日快樂」,那一瞬間,他因爲愧疚,想把自己當場給掐死。

「那這個肯定是送我的。」步靜生喜滋滋地把從兒子包裡那個掉出來的小錦囊摸過去,上面繡著「南無阿彌陀佛」幾個字,誰知他剛拿出來就被步徽搶了過去。

「這是給魚薇的,我去那兒最靈的廟裡求來的護身符。」步徽把東西搶回去,噎得步靜生乾瞪眼。

「你連你的小朋友都想著,心裡完全沒有你爸?」步靜生很受傷。

「你天天吃齋唸佛,坐禪誦經的,你還需要護身符嗎?」步徽把小錦囊小心翼翼地收好,放進自己包的內兜裡。

步霄把一切看在眼裡,舔了舔發乾的脣,站起身時聲音有點沙啞:「我出去抽根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