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佛祖鄙視你
許藍坐起來,咬牙切齒道:“誰念念不忘了?”
“這件事的起因不就是你說上了他就賺了麼。本來就覬覦他,他又主動送上門,你不覺得可惜呀?”
“就算我覺得他秀色可餐,也得讓我自己心甘情願的去吃掉他!他居然用項目來脅迫我就範,性質就變了,再好的事,不是出於自願,就是一種折磨。就像海鮮好吃,但是誰都不想被人撬開嘴硬塞一樣。”
楊悅嗤嗤的笑:“說得好複雜,好冠冕堂皇,其實就是一個意思,我替你總結——只有我上人,哪兒有人上我,對不對?”
“精闢!”
“好了,不和你說了,耽誤我睡美容覺。明天上午Allen會開車來接你,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吃飯壓驚。”
“吃完了我得去靈隱寺燒柱香轉運才行。如來一定要保佑我啊,沈沐風的賭咒千萬是真的,他如果反悔爲難我,不管他公司會不會因爲他的詛咒而倒閉,我都只能跳西湖,死痛快些。”許藍還是覺得心虛。
“你額頭怎麼長了個痘?”呂世哲端詳着沈沐風的臉,搖了搖頭,嘆息道,“眼睛裡還有血絲,沒睡好?”
沈沐風用力的切着盤中的早餐,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這是黃油,你切得比切肉還用勁,哪兒來那麼多用不完的力氣?怎麼,最近一直寂寞,有力沒處使?”呂世哲微微眯起眼睛,笑得不懷好意。
沈沐風終於擡起眼睛看他:“你又哪兒來這麼多說不完的廢話?”
“看看,臉上長痘,睡眠不足,一身戾氣,典型的欲/求不滿的症狀。”
“閉嘴。這裡分公司出了點小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換成你,能不着急上火?”
呂世哲收起笑容:“攻克不下來?”
“我沒這麼無能,只是那人是我媽的親信,就算收拾他也不能太乾脆利落,還得花一段時間安撫各方,感覺不爽快。”沈沐風把塗了黃油的土司塞進嘴裡,牙齒用力研磨,就像嚼的是許藍的肉。
“你家太后提拔上來的人,的確得留幾分面子。不過,太后叱吒商場多年,應該很明白利害關係,那個負責人就是個毒瘤,早點割掉對公司纔好,她不至於爲了那麼丁點的人情就影響全局判斷呀。”
“我媽管理上沒什麼問題,默認我來處置這個人,說明她心裡和明鏡似的,能權衡輕重緩急。之所以不讓我順利達到目的,估計是被我上次在董事會否了她的提案的事氣着了,想給我點顏色看看,讓我明白她是我媽,我做事兒得先敬着她。”
呂世哲皺眉:“你都三十的人了,她還這樣管着?你是她兒子,發展好了,還不是孝順她的?”
“掌控欲不強,怎能稱太后。不過無所謂,我羽翼已豐,她奈何不了我,我頂多口頭上讓讓她,該怎麼做事還是我自己做主。”沈沐風微微一笑,聲音篤定。
“既然胸有成竹,你又怎麼急得上火了?你青春期的時候都難得長痘……”呂世哲還沒說完,沈沐風把餐刀往桌上一放,角度巧妙,燈光把刀刃照得雪亮,反射的光直直射入他眼睛。他趕緊移開視線,無奈撇撇嘴道:“得了,你這應該是來大姨夫了,我不和你計較——哎你別這樣,目光冷森森的看着就瘮人。我們說正經事。等會兒怎麼安排?”
“去趟靈隱寺,我媽在佛前供了一塊玉,方丈說已經開光了,我得幫她取回來。”
“難道上了年紀的人都會寄情宗教?十多年前我可是親耳聽到伯母說信佛信道不如信自己。”
“或許吧。這玉是爲乘風求的,他這兩年運氣的確不大好,我媽也是太關心他了,病急亂投醫。”沈沐風脣角揚起淡淡的諷刺,又很快斂去。
呂世哲拍拍他肩膀:“老人家嘛,偏疼小兒子小女兒是常事,像我犯事兒了我爸吹鬍子瞪眼睛,我妹妹犯事兒了他還擔心她嚇着了。反正家業是你掌管,說明你更得信任。”
沈沐風笑了笑,站起身:“你這和我的性質不一樣。好了不必勸我,我早就想通了。走吧,進山,智源大師答應了親自下廚做齋飯,有口福了。”
從佛前請回開光玉,兩人聽高僧講了些佛理,不知不覺到了中午。美美享用了一頓精緻的素齋,大師便去處理寺內事務,兩人離開方丈,在寺內信步而行,一邊隨意看着寺內風物,一邊低聲聊天。
靈隱寺香火極旺,大殿前人頭濟濟,有調皮的孩子不聽話亂跑,家長跟着追,一路撞了不少人,沈沐風爲了避讓,也只得急急後退,不曾想到踩着了人的腳。
那人抽了口涼氣,他連忙轉身道歉:“不好意思,我……”定睛一看,是個紅頭髮的年輕白種人,便換了英語,“Sorry……”
老外笑了笑:“沒有關係,我懂中國話。”語調有些彆扭,吐字還算清楚。
挽着他的女人一邊問“Allen你疼不”一邊看向沈沐風,待到看清楚那張臉,不由得失聲:“怎麼是你!”
沈沐風也認出了她,眼睛一眯,皮笑肉不笑:“又見面了,我記得你姓楊,沒記錯吧。”
楊悅警惕的退了一步:“沈總好記性。你慢慢玩,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等等,求佛要從容,楊小姐怎麼這麼急衝衝的?”
Allen察覺到未婚妻的不自在,伸手把她擋在後面,問道:“這位先生,請問你找悅悅到底爲的什麼事?”
“我只是想找她問個人……不必了,兩位請自便。”沈沐風已經看見了不遠處的許藍,挑挑眉,大步走了過去。
她今天穿得比較保守,襯衣配牛仔褲,頭髮紮成馬尾,不施脂粉,只描了下眉,除了一對簡素的鉑金耳釘之外沒戴任何首飾,閉着眼握着香祈福,看上去又乖巧又清新,但沈沐風看得磨牙——明明是個把他當傻子玩的心機女,而且是在酒吧帶着醉意YY他的色/女,打扮得這麼清純簡直是不誠實!
離得近了,他聽到她低而急切的禱祝聲:“拜託拜託,項目一定順利,工作一定順利,財源滾滾來,沈沐風滾開……”
都念叨出聲音來了,可見做了虧心事她有多心虛,沈沐風如是想着,淡淡開口:“佛祖鄙視你這樣滿腦子錢,還對客戶大不敬的人,你的許願他老人家理都不會理。”
許藍嚇得身子一抖手一甩,香正好甩在了他身上,通紅的香頭把他的襯衣燙出了幾個小洞。
沈沐風被灼了一下,趕緊後退,目光掠過報銷了的衣服,臉色一沉,跟過來的呂世哲急問:“沐風,有沒有燙傷?”
沈沐風示意他放心:“不嚴重。”說罷看向呆若木雞的許藍,淡淡一笑:“打個招呼,許小姐反應怎麼這麼大?昨天晚上那隨機應變的冷靜呢?”
呂世哲耳朵敏感的捕捉到了“昨天晚上”,神情微妙,輕咳一聲:“沐風,信息量有點大啊……”
沈沐風對他咬了下牙,繼續對許藍假笑:“許小姐?怎麼不說話,是中暑了?”說罷伸手,“用力掐人中是最有效的土辦法……”
許藍趕緊往後跳:“沒有沒有我很好謝謝沈總關心我不是故意的我還有事先走了哈拜拜。”
沈沐風指了指襯衫:“損壞他人財物就一走了之?”
“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冷不丁的開口……”
“呵呵。許小姐推卸責任很有一套啊。”沈沐風笑得陰沉。
許藍一咬牙,道:“我賠你一件,我會盡快找陳秘書瞭解你穿的尺寸,然後立刻買了寄給你辦公室。”
“我不穿成衣,每一季找熟悉的設計師定做,沈小姐這麼能算計,去優衣庫隨便買一件便宜貨,比一比價格,我不是虧大了?”
許藍簡直想折斷旁邊的樹枝狠狠抽過去,只是害怕寺裡有從少林寺畢業的僧人把她亂棍打跑,不得不管住手,忍氣吞聲道:“沈總這件襯衣價值多少?要不我直接打款在你卡上……”
“給了錢就了事?你這樣做,有道歉的誠意?”
許藍拳頭攥得死緊,正在想怎麼反擊,他又說:“你做錯了事還一副要對我發火的模樣,這樣似乎不太妥當。再說,你昨天不是很識時務的說過,你沒有和我叫板的資格嗎?”
許藍蔫了:“尊敬的沈總,請問我怎麼做纔有誠意?”
“過段時間設計師會來我這兒一趟,由於服裝價格是浮動的,到時候談錢比較妥當。量好尺寸之後再請我吃頓飯壓驚吧。”
他一臉得逞的笑,歡快得要命,驚?驚個P呀!許藍教養再好也忍不住在心底爆了粗。
她又憤怒又肉疼,氣得腳趾抓緊了鞋底,走向楊悅小兩口,過了幾秒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下,沈沐風笑了笑,對她拋了個飛吻,眼神溫柔,格外風流。
呂世哲憋話憋得臉都紅了,終於等到能說話的時候,連忙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情況不簡單呀。那姑娘怎麼惹的你?”
沈沐風自然不會把昨天晚上被玩弄的丟人事告訴好友,呂世哲知道他不想說話的時候嘴巴比縫了還緊,無奈攤手:“好吧,那你打算對那姑娘怎樣?”
沈沐風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此生不上枉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