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你去那邊躲一下,趁着下雨沒人,奶奶要把這兩桶垃圾趕緊撿一撿,不能讓其他人撿了,再攢幾天,學費就差不多了,生活費等奶奶再攢給你,一定不會讓我孫女沒學上的,你快過去,不要淋雨,還要花錢買藥,唉!”
順着老人的視線,我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背對着我,好像撿了什麼東西。
“奶奶,你快看,這裡還有一瓶沒開的飲料呢。”
眼見小女孩扭開飲料瓶就要喝起來,這時原本墊着腳撿東西的老人,扔下手裡的東西,幾步趕過去。
一把打掉女孩子手裡的飲料瓶,不由分得便罵起來,罵着罵着兩人抱頭就哭了,配上此時的小雨,畫面說不出的淒涼。
看到這裡,我心頭不由得一震,說不清楚爲什麼,我居然想起婆婆和小露,不知道她們的生活現在怎麼樣了。
嘆了口氣,轉身坐上出租車,報出地址時,視線還是不由自主投向垃圾桶的位置,這時老人擡頭看了看天空,看清楚她的臉時,我驚呆了。
居然是她……
雖然她之前給我帶來許多傷害,可是這一刻,我卻不忍心,冷眼旁觀,“師傅,停車,停車!”
“你走還是不走,就想趁雨天多賺點錢,不要浪費時間!你……”
司機還想再說些什麼,我直接扔下五十塊錢,“嘭”的一聲關上車門,快速穿過馬路。
“快去那邊躲雨,奶奶很快就好了。”
“奶奶,我不要,我要陪奶奶一起。”說到這裡,小女孩突然轉過身,果然是小露。看到我,她的表情先是楞了楞,像是剛剛睡醒一樣,揉了柔眼睛,欣喜若狂的跑向我:“小姨,小姨,真的是你嗎?小姨!”
帶着溼意的小露,就這麼撲進我的懷裡,軟軟的身子徹底擊中我那顆憐憫的心。
老太太好像不願意見到我一樣,裝作沒聽到,繼續在垃圾桶裡翻動着,撿到一個空瓶時,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喜色。
“奶奶,是小姨,你看是小姨呢。”小露興奮得手舞足蹈。
“她不是你小姨,你看錯了。”
老太太頭也不擡的回了句,好像對我有很大的意見,我懶得理會她,抱起小露直接來到公司樓下。
“露露,你們現在住在那?”
“還住以前的地方,那家阿姨雖然說話不好聽,但人還是不錯,從上次要過房租,一直沒再要房租呢,奶奶總是要存錢給她,可是小露還要小學,小姨,你有沒有我媽媽的消息?奶奶說,我媽媽跟人家跑了,小姨,跑了是什麼意思,她不要小露了嗎?”
小露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說話的時候還絞着衣角,頭髮有些凌亂,臉上也有污垢,腳上的鞋子,雖然沒有破洞,但一看就知道是別人扔掉的,大小根本不合腳,看到這裡鼻腔裡忍不住一陣難以言明的酸澀。
我的心,面對孩子的時候,終究硬不起來,不管對也好,錯也罷,孩子總是無辜的。
“媽媽沒跑,她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小露要好好上學,這樣媽媽回來看來小露的成績,就不會再走了。”理了理她臉頰處的亂髮,我從包裡拿自己的聯繫方式還有錢夾裡所有的現金,一股兒塞到她手裡:“小露,你聽着,這是小姨的聯繫方式,以後你再交學費,來找小姨拿,好嗎?”
“真的可以嗎?”
我用力點了點頭,爲怕老太太再多想,低聲跟小露又交待了幾句。
我想我該去看看齊雪嬌現在的情況了,恨也好,不恨也罷,希望她的回來,能給小露一個溫暖的家吧!
趕到精神病醫院時,已經下午六點,剛好跟下班離開的院長撞了正面。
“你是……38號病人的家屬?”院長一臉回憶。
“是,院長好記性。”
我說明來意,原本以爲院長會讓我找主治醫生,沒想到他居然親自帶我去病房,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齊雪嬌亂七八糟的罵聲,還有護工的不悅。
“你站那邊去,你好個瘋子,廁所就在外面,你居然弄得滿牀都是,滾一邊!”
齊雪嬌好像根本沒聽到一樣,披光散發的撲了上去,被護工直接推在地上,她就像個孩子一樣,拍了拍屁股一個咕嚕就爬起來了。
“媽媽,嬌嬌衣服壞了,還髒了,不信你看,嬌嬌好乖的哦。”
“你這個瘋子,誰是你媽,我不是你媽!”
護工又推了一把,看她的樣子,是想給齊雪嬌打掃房間,可是沒想到齊雪嬌就像瘋了一樣,抱着護工的腰,就是不讓她上前,兩人又是番撕扯。
看到這裡我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院長則是嘆了口氣。
“她的病情,一直反反覆覆,經過這半年的治療,原本好得差不多。可是兩個多月以前,有個自稱她老公的男人來過之後,她就變得現在這樣了,唉!”
院長雖然沒明說,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卻很明顯掛着:齊雪嬌現在的病情,就跟那個男人有關。
“她老公?”難道是陸明軒,“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
“名字,我一時記不清,不過警衛室都有出入記錄。”
院長示意我可以進去看看,推開門的瞬間,齊雪嬌像見到什麼魔鬼一樣,直接滾到牀底,握着牀腳。
“鬼啊,來鬼了,妖魔鬼怪,王母娘娘快來救命,媽媽,嗚嗚……”
我向前走一步,她就後退一步,退到牆角的位置,最後直接縮了起來,抓起地上的垃圾蓋在身上,臉色變得特別嚇人。
“她的病情好像看到我,更加嚴重了……”
院長皺着眉頭,意味深長的撇了一眼,拉了拉我,轉身說道:“她的病情,你現在也看到了,目前只能再繼續治療。還有剛纔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以後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你還是少來,我怕會對她的病情不利。”
我回頭看了一眼,原本縮在牀底的齊雪嬌,隨着我的離開,哆哆嗦嗦着站起來,一副想看我,又不敢看我的樣子,讓人看起來特別惆悵。
斷斷續續又跟院長聊了一會,我怎麼也沒想到從警衛室查到的人名居然是盧鳴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