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逃脫就沒有什麼計劃,秦雅芙連這裡是哪兒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出去後,會怎麼樣,只是出於一股子憤恨之情,使得她毫不猶豫地衝了出來,如今,望着鎖着的大鐵門,她知道,剛剛爭取來的希望是要落空了。
終究是不甘心的,秦雅芙想了想,乾脆伸手去扒牆頭,準備越牆而出。
且不說那不算矮的牆,秦雅芙能不能攀爬上去了,就連那上面鑲嵌的碎玻璃都夠要人命的。
就在秦雅芙一隻手搭上牆頭的時候,她的掌心狠狠地痛了下,肉皮瞬間被銳物刺破的痛感,讓她猛然醒悟到自己一時情急,倒是忘記了上面的障礙。
一共這麼大個院子,蘭海軍自然早已追了出來,趁着秦雅芙愣神的功夫,他從後面一把抱住她的腰,忍不住嘆息:“你這又是何苦呢?”
“蘭海軍,你不放我,我寧可死了,也不要再這麼受罪下去!”秦雅芙嚷嚷着,手上的痛不算什麼,可心底的難過該怎麼解決?
“跟着我,就是受罪嗎?”蘭海軍的聲音忽然嘶啞起來,“雅芙,你知道嗎?我冒雨往回趕的時候,恰好遇到一棵被風颳倒的大樹,就倒在距離我車頭不到半米遠的地方,你現在都能看到,車前蓋上面還有樹枝剮蹭的痕跡,你知道那一刻我想的是什麼嗎?”
秦雅芙抿緊嘴角,偏就不肯出聲,她不是不驚訝,卻不敢表露出半分關心來,這個男人,不是不可憐,只是,她可憐不起啊!
“我就想,連老天都捨不得讓我出事,還不是因爲有你在家中等我呢嘛,爲了你,哪怕被樹打倒了,走不了路了,就是爬,我也得爬回來呀!”
蘭海軍說到這時,忍不住將下巴抵到了秦雅芙的頭頂:“雅芙,我真的,真的好喜歡走進家裡,看見你等着我的感覺,就像小時候,我跟人打架後,媽會嘆着氣地爲我清洗傷口,細心包紮的美妙感受。
雅芙,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小時候,我一面大義凜然地爲你出頭,一面也有着小小的私心,因爲只要我受了傷,媽就會待我特別地好,她會給我做平時吃不到的好吃的;會在半夜的時候摸我的頭,看我有沒有發燒……還,還有的時候,會偷偷抱抱我。”
蘭海軍難得露出羞赧的表情,微微漲紅着臉,咧開微厚的脣瓣,笑得一臉的幸福,小小的眼睛裡閃着希翼的光芒:
“雅芙,告訴你個秘密,其實,別看我是男孩子,可是小時候特別喜歡媽媽的懷抱,自從媽流產後,她幾乎就沒在我清醒的時候抱過我了……”
秦雅芙低着頭,無力再做掙扎,卻也沒辦法被蘭海軍的話打動,她閉上雙眼,任憑淚水緩緩落下,沙啞着嗓子問出口的,還是她最關心的人:“子航,他,他現在怎麼樣了?你告訴我!”
“我說他快死了,你能獲得解脫嗎?是不是隻有他死了,你纔可能正視我,纔可能關心我?纔會問問我剛剛都經歷了什麼?你看不到我的臉色有多難看,我差點兒被大樹砸死嗎?”
蘭海軍也惱了,他膽戰心驚地跑回省城一趟,又受了那麼大的驚嚇,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地趕回來,爲什麼她連看都不正眼看自己一眼呢?
“你死了更好!”秦雅芙咬牙切齒地吐出心裡話,“不怕告訴你,我之前就想,如果子航真被你害了,那麼,我就詛咒你下十八層地獄!”
“這個我不怕,我早就想好了,不管去哪裡,反正我都會拉着你,上天入地,都不會再放手,所以,秦雅芙,你就死了想他的心吧!”蘭海軍也被這話氣得不輕,他想不到秦雅芙會說出這麼惡毒的話,忍不住冷哼道,“既然你這麼怕他死,那我現在就通知人,把他弄死!”
“你敢!”秦雅芙尖着嗓子喊道,“你個瘋子,你要是弄死了他,我就弄死你,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別想好過!”
女人柔弱無力的掙扎,外加發狠的言語,刺激得蘭海軍也急了,一隻手用力箍住她的腰,身子微彎,另一隻手便擡起她的雙腿,往屋子走去。
“好吧,想死好辦,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不過,你放心,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會讓你跟他再有見面的機會!”蘭海軍真的蠻橫起來,終究是秦雅芙對付不了的,她一面拼了命地掙扎,一面只得說好話。
“蘭海軍,你別這樣,你想想蘭嬸,那麼善良的蘭嬸,她一直希望咱們都好好的……”
“對呀,她最是希望咱們好好的,好好的在一起嘛,今天總該成全了她的這個心願吧!”蘭海軍已經快步走到了門口,卻見秦雅芙伸手死死抓住門把手不放,不由得冷笑道,“你鬆手吧,明知道跟我的力量相差懸殊,何苦弄得傷痕累累呢?”
蘭海軍所以這麼說,是由於瞥見秦雅芙掌心因爲之前被劃傷,此刻再死命握到門把手上後,鮮血被擠壓得緩緩流了下來,他不是不心疼,終是忍不住提出警告。
“不放,就這麼死了纔好,也對得住子航待我的心!”秦雅芙咬緊牙關,手上偏就愈加用力,這是她能抓到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哪怕就這麼死在這裡,也好過被他強擄進屋子裡之後要面對的難堪好得多。
“秦雅芙,他哪裡好了?哪裡值得你對他這麼忠貞了?他蠻橫、霸道,事事強迫你,就連最初的訂婚,他都是先斬後奏的,你……”
“你倒是把我的家底調查得清楚?”秦雅芙的嘴角往上扯了扯,不屑地睨了眼皺緊眉頭,雖沒有放鬆的意思,卻又遮掩不住心疼之色的蘭海軍,傲然答道,“不錯,我們之間的相處,很多事情他都是先斬後奏的,可那又怎樣?終究得我願意才行。
否則,我怎麼可能由着他胡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蘭海軍,你就別在這裡癡心妄想了,咱們各過各的日子,相安無事最好,如果不能改……”
“不能改又怎麼樣?”此時的蘭海軍,其實已經在發愁了,這個女人,上來倔強勁兒,還真是要命,她就任憑着手上的血一滴滴地落到地上,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不由得頗爲懊惱,在問話的同時,手裡的力道在不知不覺間就小下來。
秦雅芙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一個鯉魚打挺,愣是掙脫了蘭海軍的桎楛,好在她那隻手一直死死抓着門把手,以至於整個人都撲向了那扇門。
“傻女人,我既然放了手,你還往門上使什麼勁?”蘭海軍嘆息着,從後面重新扶住了秦雅芙。
“走開!”秦雅芙毫不猶豫地用手肘往後撞去。
“呃!”蘭海軍應聲後退,竟然退了好幾步之遠,他還是低估了秦雅芙的彪悍,想不到這個自小就嬌嬌弱弱的女孩子,也會在有一天,使出這麼大的力氣來。
“喂,不是吧,雅芙,你真想讓我死啊?”因着憐惜秦雅芙的手受傷,也就讓失去理智的蘭海軍冷靜了許多,卻不想,被她這麼狠命一撞,疼得他捂着胸口訴苦,“你這是謀殺親夫……”
“我的丈夫只有一個,卻不是你,不過,我若是殺了你,也算是替天行道、爲民除害了!”秦雅芙咬緊牙關,忍着疼,抓着門把手的手卻不敢鬆開,明知道走是走不脫,可是,又不甘心再次被關進屋子裡出不來,她都不知道此時的自己該何去何從。
“好好好,替天行道、爲民除害!”蘭海軍搖搖頭,慢慢挺直了腰身,看着秦雅芙還在淌血的手,溫柔了語氣,“咱們進去吧,先把手包紮一下,你可真是狠得下心,居然不顧自己的死活了。”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如果就這麼死了,反倒更好!”秦雅芙說的,絕不僅僅是氣話,她真的是受夠了,無論如何,她也沒想過,有一天,會受到這種待遇。
“說的什麼傻話?我怎麼忍心讓你去死?”蘭海軍嘆着氣,不敢再直接靠近,站在秦雅芙一步之遙的距離,把雙手背到身後,商量道,“我保證不再動你,進去好嗎?我給你上藥去,但願別感染了!”
“你放我走吧!”倔強過後,面對軟下來的蘭海軍,秦雅芙也不再賭氣,只是語聲哀傷地商量道,“你我之間,也許以前的時候,還有着兄妹情誼,那麼現在,我寧可與你形同陌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好嗎?別再關着我了!”
“雅芙,你還看不透嗎?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唯一最愛,也還抓得住的,就只有你了,我是希望我們可以過一輩子的,但是,我也明白,你不甘心,林子航不死心,你們都在逼我,逼得我走投無路……
你覺得這樣好嗎?雅芙,當初我只是晚了一步而已,就一步啊,哪怕你再多等我一年,啊不,半年,或許沒準兒一兩個月都有可能,我就可以衣錦還鄉,帶着你跟我一起發展了,你也看到了,咱們後來在‘金色麗人’配合得多愉快啊!雅芙,這天下,再沒有比你我更合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