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衛軍沒有回答蕭婧的話,他只是安靜的看着窗外的雨。懷裡的朵朵格外的安靜,鄒衛軍不放心的看了朵朵一眼,發現她正眯着眼睛看雨呢!漢漢抓着朵朵的手,朵朵就讓他抓着,不反對也不看他。鄒衛軍對蕭婧說:“朵朵好像很喜歡看雨,今天她格外的安靜。”
蕭婧認真的看了一眼朵朵,“我不會生了一個淑女吧!真是天下奇聞了。”
鄒衛軍瞪了她一眼,和女兒對視之後,誰都不去理蕭婧了。蕭婧委屈的看着漢漢,本來想從兒子身上得到一些安慰。沒想到,漢漢的表情非常像是正在偷笑,而且是那種憋不住的偷笑。蕭婧一下子就怒了,“臭小子,你敢笑話你老孃!”
漢漢眨了眨大眼睛,沒明白老媽幹嘛對自己大吼大叫的。於是,他拿出最有力的武器——哭。一聲悶雷一樣的哭聲,把蕭婧炸的七葷八素的。她急忙哄着漢漢,“乖,你不是臭小子,你是香小子還不行嗎?乖,不哭了。”
漢漢沒理他,他還沒哭夠呢!蕭婧一邊口乾舌燥的哄着兒子,一邊用眼神向鄒衛軍求救。鄒衛軍笑嘻嘻的看着她,“別看我,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拾。對吧!朵朵。”
朵朵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點了一下頭,把鄒衛軍笑得前仰後合的,“你看,女兒都同意我的話了。”
蕭婧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朵朵,“小丫頭,你等着,回頭不給你奶吃。”
結果就是,蕭婧把朵朵也惹哭了。朵朵的哭和漢漢的哭不一樣。朵朵的哭剛開始會很用力,當她哭累的時候,哭聲就會變小,而當你覺得她快要不哭的時候,她的哭聲又會恢復到剛開始的狀態,繼續津津有味的哭着。
漢漢的哭聲就像是旱天雷,打了幾個響雷之後,就會變得安靜一些,不過他會在你放鬆警惕的時候,再打幾個響雷。蕭婧可憐兮兮的看着鄒衛軍,“老公,他倆是商量好的,他倆欺負我。”說着蕭婧的眼睛也紅了,眼看着就要哭出來了。
鄒衛軍笑着搖頭,“乖老婆,咱不湊熱鬧啊!你們三個都哭了,我先哄誰啊?”
“可是……可是他倆合夥欺負我。”
“沒關係的,老公幫着你啊!先把寶寶們哄好了,老公再替你出頭,教訓這兩個小壞蛋,啊!”
蕭婧像是孩子一樣笑了,對懷裡的漢漢說:“聽到了吧!你老爸還是最疼我,我是他老婆。”
漢漢的眼淚掛在臉上,顯然沒聽懂蕭婧的話,只是覺得她得意洋洋的樣子很好玩。於是漢漢不哭了,眨着大眼睛看着蕭婧,忽然就笑了。漢漢的笑很乾淨,彷彿雨後的第一道陽光,那麼溫暖而清新。蕭婧呆呆的看着兒子的笑,“軍,兒子對我笑了,兒子的第一個笑容是給我的。老公,我好感動,我好幸福啊!”
鄒衛軍看見蕭婧的臉上滑過一滴淚,他低頭看着朵朵,“就一個笑容,你媽就激動成這樣,要是以後你們喊她媽,她還不得當場昏過去啊!”
朵朵無意識的搖頭,一下子鑽進鄒衛軍的懷裡,把小臉在他的身上蹭來蹭去的。朵朵的這個動作表示,她困了,要睡覺。鄒衛軍趕緊換了一個姿勢抱着朵朵,左右晃動着哄她睡覺。“朵朵的這個習慣絕對是你的遺傳,看來以後我要多穿棉質衣服了。”
“漢漢好像也困了。他倆倒好,不是吃就是睡,要不就是哭。唉!多幸福的嬰兒時光啊!”
蕭婧和鄒衛軍一個人哄着一個睡覺,鄒衛軍低聲的說:“只要他今後老老實實的,我是不會主動招惹他的。”
蕭婧知道鄒衛軍在說誰,她低着頭看着懷裡熟睡的兒子,“咱們過自己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不過……唉!到時候再說吧!”
蕭婧和鄒衛軍分別把漢漢、朵朵放進各自的小牀裡。兩個人手牽着手趴在小牀邊上。睡夢中的漢漢和朵朵可愛而無辜,粉嘟嘟的小臉充滿了水分,小鼻子在一張一合的呼吸着,嘴裡還是不是的蹦出幾個音節。小胳膊小腿像是蓮藕一般,白白嫩嫩的。
“他們那麼小,那麼脆弱,我們要更加強大,陪着他們一起長大。”
鄒衛軍在蕭婧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放心,我們一家人一定會長長久久的幸福下去的。”
蕭婧揚起臉,吻了鄒衛軍的脣,“軍,我愛你。”
“我也愛你,我的孩兒他媽。”
蕭婧用拳頭輕輕的打在鄒衛軍的肩膀上,然後把臉埋進他的肩頭,“軍,我想回家。”
“乖老婆,彆着急,咱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門外,隔着玻璃看着屋裡幸福的一家人,李博的心如同永墜入地獄之火中。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難受,但是他的心告訴他,“我在嫉妒我很難受,我在被煉獄之火焚燒着,不死不滅。”
李博腳步虛浮的走出了醫院,他開着車來到張瀟瀟家的樓下。李博給母親打了一個電話,“媽,我在樓下,你下來吧!”
陳姐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掛斷了電話,拿起玄關上掛着的鑰匙,出門去了。實際上,張瀟瀟並不在家,陳姐完全可以讓李博上樓來。但是她不願意在這些事情上多費口舌,索性按着兒子的話去做就行了,反正兒子也不會害她的。
張瀟瀟住的小區裡有一箇中心花園,中心花園裡設施齊全,還有一些運動器械。小區的居民可以在這裡散步、休閒、運動。白天中心花園的人不多,李博每一次不方便上樓的時候,他就會把母親約到這裡來。
李博安靜的坐在花園的石椅上,他的身邊和頭頂都是一些攀藤植物,密密的遮擋出一個相對獨立的空間。李博很喜歡這樣狹小的空間,這讓他感到安全。陳姐默默的坐在他的身邊,沒有說話。李博的目光並沒有從天上收回來,他像是在自言自語:“你說,我不報仇了,還能做什麼呢?”
陳姐也和李博一樣望着天,“天高海闊的,做點什麼不好。”
李博低下頭,聲音悶聲悶氣的,“媽,你知道嗎?我第一次想要放棄報仇的時候,我特別的難受。這輩子我從來沒有過的難受。現在我又要放棄,那種難受又回來了。你沒經歷過,你不會知道。那是一種讓你求生無路求死無門的難受,比死還要可怕。”
陳姐靜靜的點頭,表示她明白李博的感受,“也許是不甘心吧!如果是你先認識的她,那麼現在會是另一種結果。或許你只是輸給了時間而已,她在將來的某一天,會看見並且愛上你的。”
李博猛的站起來,彎下腰盯着陳姐的臉,“你……你怎麼會……你……”
陳姐的目光慢慢的聚焦在李博的臉上,“我怎麼會不知道?爲了她,你整夜無法入睡。爲了她,你放棄做建築師的理想,改學精神病學。爲了她,你不顧一切的回國,出現在她的生活裡。爲了她,你把自己變成了惡魔。我是母親,我怎麼會不知道?”
李博呆愣愣的看着陳姐,在他的印象中,母親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話,從來沒有這樣激動過。陳姐和李博互相對視着,彷彿在進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兩個人的眼睛裡寫滿了各自的心情,跌宕起伏風起雲涌,瞬間之後風平浪靜,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李博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還是會繼續下去,你不用難過,讓我自生自滅好了。”
陳姐低下頭,眼淚滴落在她的手上。最終她還是輸了,輸給了兒子的心魔,“我等你回來。”
李博對着母親匆忙的笑了一下,“對不起,我……”他的話沒有說完就猛的轉身走了。
陳姐看着兒子的背影,非常安靜的笑了。孩子大了就是這樣,父母再也無法左右他們的思想和生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自己撞得頭破血流,然後再來給他們療傷。這或許就是天下所有父母的悲哀和無法逃脫的宿命吧!
李博下定決心要一意孤行的時候,張瀟瀟正在醫院接受全面的身體檢查。她原本只是來開一些止疼藥的,但是在她敘述了病情之後,醫生建議她做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張瀟瀟覺得最近也沒什麼事情,而且頭疼已經讓她寢食難安了,查一查也好。
全面查體之後,醫生對張瀟瀟說:“兩個星期之後,所有的堅持結果纔會出來。我會給你開一些常規止疼藥,你一定要記住不要過量服用,否則會有生命危險的。”
張瀟瀟苦着一張臉,“疼的太厲害了,特別是晚上,我根本就沒辦法睡覺。”
醫生說:“入睡前喝一杯熱牛奶,不要想事情和看書,躺在牀上什麼都不要想,儘量放鬆神經。有些時候,藥物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張瀟瀟苦惱的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我一樣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