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幹灼的大地上，那是一道身影。
身影，一襲染血白衣，衣衫凌亂，灰頭土臉。
本就不俗，甚至算得上清新脫俗、傾城之色的容顏，此刻寫滿了狼狽，泛了一分痛苦。
那是東方芷。
自她強行吸攝數量更爲龐大的冥域靈識後，那等反噬之傷已然讓她昏迷。
之後自莫悠出手，便一直有一股精純劍氣覆蓋至她身上，讓她不受之前混戰中的戰鬥餘威所傷。
也就是說，那時起，昏迷的東方芷雖身在混亂戰場中，但已然等同變相地遊離在戰鬥之外。
不過，那時的混戰，誰都沒興趣去理會一個已然昏迷、毫無戰力的傢伙。
當然，尋常天驕也沒那本事破去莫悠佈下的劍氣守護。
此時，東方芷緩緩醒來，掙扎着起身，周遭的劍氣早已散卻。
蕭逸冷眼視着。
東方芷站起身，狼狽的染血之姿竟宛若無覺，只迷茫地掃視四周。
最後，美眸所視，唯見蕭逸這邊有人，故而邁開腳步，一步步走來。
身影，很慢，似是很沉。
身影，略帶幾分趔趄以及凌亂。
那失神的迷茫眼眸，讓衆人齊齊皺眉。
一步步，東方芷的身影，終歸走到衆人面前。
卻是不語，只歪着腦袋，緩慢卻不停地掃視着衆人。
目光，一遍遍落到了包括洛前輩、修羅總殿主等等身上，也落到了蕭逸、依依、夏一鳴、鬼一等人身上。
“這小女娃做什麼？”鬼一撓了撓頭，問了一聲。
“誒誒誒，主上，你看，這小女娃怎地忽然盯着你。”
東方芷的目光，竟是忽然定格在蕭逸身上，而後咂巴着嘴巴。
這般模樣，活像要吃了蕭逸一般。
蕭逸皺眉，踏出一步，一把捉過了東方芷的手腕，同時放出感知。
“靈識一片混亂，腦海空白一片。”蕭逸皺着眉。
“也就是說…”風剎總殿主皺眉道。
蕭逸點了點頭，“於尋常人而言，便是失憶。”
“於修爲高深的武者而言，便是…靈海受損，神志不清。”
修羅總殿主皺眉道，“讓她清醒過來。”
蕭逸搖了搖頭。
修羅總殿主皺眉道，“她終歸是東方家二小姐，狂瀾的孫女。”
“到底是殺她抑或將她帶回八殿治罪、或是因她殺了東方家大量族人而交回東方家自己處理，終歸是先讓她清醒過來。”
“總殿主誤會了。”蕭逸搖了搖頭，“不是我不肯救她，而是…我沒辦法。”
“什麼叫沒辦法？”修羅總殿主輕咦一聲，“對尋常武者而言，失憶相當麻煩；但對一個高品煉藥師而言，特別是你這個層次，應當只是揮手之事。”
蕭逸搖了搖頭。
“老夫看看。”藥尊總殿主踏前一步，捉過了東方芷的另一隻手。
數息後，藥尊總殿主眉頭一皺。
“不僅是靈海受損，靈識本身由上而下缺失了一部分。”
“靈識，不是因受傷而受損或者稀薄，而是…”藥尊總殿主掃視衆人，“直接缺失。”
“救不了。”藥尊總殿主搖了搖頭。
獵妖總殿主沉聲道，“白芷花能力的反噬嗎？”
蕭逸細細感知了一下，而後點了點頭，“白芷花武魂的能力，是拘役冥域靈識。”
“看似只揮手而爲，實則等同靈識先入冥域魂宿之海，身存其中。”
“那本已是她的極限，可之後，卻忽然強行拘役遠超本身極限之外的冥域靈識。”
之前大戰中，東方芷拘役的冥域靈識數量，剛好是櫻月公主藉助自身能力吸攝冥域力量而爆發戰力堪堪可應付的範疇。
二者，堪堪持平。
可之後，東方芷拘役出的靈識數量，瞬間暴增，甚至完全碾壓櫻月公主能應付的範疇。
若非後來櫻月公主身上的冥域力量忽然自身不吸攝而反倒是冥域之內反涌，讓她戰力大增的話，恐怕她已然敗於東方芷之手。
不難想象，那時東方芷強行超出的自身極限有多少。
“我沒猜錯的話，是因她腹中嬰孩的力量；但，能力大增，導致的卻是更嚴重的生死對立衝擊。”
“嬰孩未誕生便蘊含的本源生機力量，與冥域死寂氣息的碰撞，讓她本身的靈識成了二者衝擊之間。”
“故而有了靈識受損重創，導致而今失憶，且神志不清。”
“但…”蕭逸搖了搖頭，“靈識受創我能理解，可靈識缺失我卻看不明白。”
“這種缺失，似極了天葬的後遺症。”
“彷彿是上天吸走了這部分靈識，也如我的天葬之後，上天吸走了其中的壽元認可。”
鬼一嗤笑一聲，“她腹中有孩兒，莫悠這小王八蛋倒是自個兒走了，扔她在這。”
蕭逸搖了搖頭，“他不帶走東方芷，是因爲他知道白芷花武魂擁有者歷來在八殿的監控中。”
“今日八位總殿主皆至，他不可能帶人走。”
“其二，便是他將希望寄託在洛前輩身上。”
“他是個聰明人，我們也是個聰明人。”
“他的意思是，他識相，同時希望洛前輩看在他的面子上保下東方芷。”
“這算威脅嗎？”炎殿總殿主嗤笑一聲。
“不是。”蕭逸搖了搖頭，“他只是相信洛前輩會念往日師徒之情。”
洛前輩臉色冷漠，“如何處理，是你自己的事，老夫沒興趣管。”
天機總殿主輕笑道，“你不必試洛老頭的意思，你知道他的性子。”
蕭逸搖了搖頭，“並不是試洛前輩的意思。”
“而是我現在累積，且在你們面前也不必忌憚些什麼，該說什麼便說什麼就是。”
“那…”修羅總殿主皺眉看向蕭逸。
蕭逸思索了一眼，仍舊眼眸冰冷，但看了眼東方芷那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腹，卻又皺眉。
東方芷腹中的微微凸起並不明顯，但…以在場衆人的目力，再微小的變化自也看得真切。
“罷了。”蕭逸搖了搖頭，“待她之後誕下孩兒再說吧。”
“她而今一身修爲盡廢，亦神志不清，算不得什麼威脅。”
藥尊總殿主沉聲道，“她之前調了腹中嬰孩的生機之力，即便日後孩兒誕生，恐怕也會是失卻一部分靈智的癡孩。”
“倒不如給她個痛快。”
......
第二更。
第三更在凌晨一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