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墨緩步走在叢林內,腳下泥濘中時而有一條條小蛇遊走,更是看到了一些拳頭大小的蛤蟆在那泥水內跳躍,似乎很是享受雨水的淋灑。
回到仙都,王墨似乎對於一切都很是陌生,他不知道自己所在之地到底是哪裡,踏着泥濘,王墨行走中漸漸陷入沉思。
沒有人知道王墨那日與神農究竟談了些什麼,只知道在第二天凌晨時分,王墨就離開了...
前行中,他的身子漸漸低矮起來,頭髮,慢慢的變成了黑色,相貌,也有了細微的改變,整個人看起來,更爲平凡了,如同一個落魄的書生,在這雨水中,漸漸地走出了叢林。
鬼皇國三大主城之一的白宛城雨季,往往都會連續幾個月不停,一直到大地完全的溼潤,一直到人的骨頭縫裡都會有痠麻的感覺,甚至全身都隱隱散發出生鏽的味道,這雨水纔會停歇下來。
白宛城的仙者也好,凡人也罷,早就習慣了這連綿的雨水,仙者大都是在這雨季中選擇閉關,亦或者是走出,在星空中尋找兇獸圍獵。只是這一年的雨季,白宛城唯一的修仙門派天行宗,卻是幾乎全部弟子都冒雨而出,化作一道道長虹,向着白宛城北部疾馳而去。
那長虹慣空,仿若把雨水分開了一條道路,若是從地面向上看去,自然會看到那如流星一般的盛景。
至於凡人,往往在雨季來臨時,都會在家裡的爐火旁,享受着房間內的溫暖,時而看着窗外的雨霧,平淡中,卻有溫馨。
北水村正如她的名字一樣,位於白宛城北部賓谷叢林外不足千里,村子中的人往往以耕田爲生,也有村民組成的獵戶隊伍,在賓谷叢林周邊狩獵。
雨季之時,也正是水蛤出現的時候,對於白宛城的凡人來說,水蛤是一種味道極爲鮮美的食物,在大城裡,往往價格偏高,但仍然還是供不應求。
北水村的村民,在每一個雨季之時,都會組織有經驗之人,前往賓谷叢林外去捕抓水蛤。數月的雨季中,一般來說,這些村民會來來往往四五次,每一次回來,他們都會揹着很大的麻袋,裡面全部都是還活着的水蛤。
同樣的,當這些抓獲水蛤的村民回到村子裡時,他們的家人都會穿着蓑衣,甚至還有一些小孩子跟在後面,興奮的望着父親哥哥叔叔或者是爺爺,把一袋袋的水蛤拿回來,每當這個時候,這些孩子們都會興高采烈。
只是這一次,北水村從賓谷叢林回來的村民中,除了帶回一袋袋水蛤外,還帶回來了一個人,這是一個看起來很平凡的青年,略有消瘦,似乎在這雨水有些承受不住寒意,在他的身上,穿着村民送給的蓑衣,默默的站在那裡,眼中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仿若感慨,仿若追憶,靜靜的看着眼前這雨水中村莊。
“莫兄弟,這裡就是我們北水村了,你先在這裡住段日子,待雨季過去山路通了,順着山路就可以到白宛城。”一個穿着蓑衣的大漢把手中的麻袋遞給旁邊的人,向着王墨笑道。
王墨臉上露出微笑,抱拳道謝。
那大漢一擺手,笑道:“咱沒上過私塾,也不懂什麼禮數,不過既然路上遇到,就是朋友,莫兄弟別客氣,這雨大,快去屋裡。孩他娘,把後屋整理一下,讓莫兄弟住進去。”
大漢旁邊一個穿着蓑衣的女子,看了王墨一眼,臉上同樣露出微笑,也沒去問自家男人眼前這青年的來歷,連忙先走幾步回了家去,把後屋整理了一番,又拿來了洗的乾淨的被褥 這大漢在村裡很有威望,夜裡家中來了不少鄰居,熱鬧中自然喝起了酒,王墨坐在一旁,手裡拿着酒碗,一邊喝着,一邊含笑看着眼前這些凡人,心靜一片祥和。
酒過三旬,這些漢子笑聲洪亮,其中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站起身,拿着酒碗來到王墨面前,憨笑道:“莫兄弟,咱家老三說了,要不是你,他被那毒蛇咬後活不了,救命之恩,老漢不會相忘!”他說着,一口把整碗的酒全部喝下。
王墨臉上帶着微笑,拿起桌面尚未倒在碗裡的酒罈,放在嘴邊狠狠地罐了一大口,左手在嘴角一擦,笑道:“這酒不夠烈啊。”
四周漢子雙眼一亮,齊聲叫好,此間主人,那讓王墨住在後屋的漢子笑道:“婆娘,去把老爺子當年留下的三壇水酒拿來,好讓莫兄弟知道,咱們北水村的酒,有烈的!”
大漢的妻子搖頭一笑,去了裡屋,更有兩個子侄之輩跟了過去,不多時便拿出了三壇酒放在了一旁。
時間就這樣緩緩地過去,一晃便是一個月,雨季儘管還沒有結束,但卻已經小了不少,甚至每天還有那麼一小會兒,天空會有短暫的放晴,雨水也會停歇。
在這村子裡,王墨很受歡迎,衆人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平時很是安靜,但喝起酒來卻豪爽的鄰居,更是接受了他郎中的身份,村子裡不少老人,還有那些體內有頑疾的村民,都一一見證了王墨的醫術。
若時間一直流逝下去,忘卻了八皇對師尊的危機,忘卻了修仙中的生死,忘卻了人生中的爾虞我詐,那麼這樣的生活,對於王墨來說,是很期待的。
他喜歡這樣的平靜,喜歡這村子的祥和氣氛。只是,王墨明白,這樣的生活,就如同這雨季中短暫的晴天,很快就會消失。
白宛城的仙者,陸續的來到了白宛城的北部,一遍又一遍的尋找之後,挑走了一個個有資質的凡人,這些凡人中有少年,也有中年。至於白髮老者,他們也有找過,只是,卻沒有具備資質者,即便是有,在那一把年紀下,顯然一直到死,都不會有半點結果。
北水村,在這一天,也有了仙者到來,這仙者看起來不到二十歲,修爲卻已經生門,以他這個年紀,這樣的修爲,足以在小輩中成爲翹楚。
這仙者態度冰冷,來到北水村後立刻使得村民一個個膽顫心驚,齊齊從房間裡走出,在雨水中顫抖,生活在白宛城的凡人,沒有不知曉仙者者,更是明白,若是眼前這仙者發怒,即便是屠殺了他們全部人,也只是瞬間的事情。
劉策皺着眉頭,望着前方這小村子所有的凡人,雨水在他上空三寸便被彈開,使得他的衣衫始終保持乾淨。
而他前方的這些村民,卻是在雨水中,任由雨水澆溼了衣服,貼在身上傳出刺骨的寒氣,ChéngRén還好一些,那些孩童此刻身子顫抖的很是厲害,緊緊的抱着身邊的父母。
他們已經在這裡,站了快一炷香,只是前方那個仙者,卻是始終沒有話語。
“上...上仙,這雨水寒,孩子們身子弱,怕是受不了,要不...”前方收留王墨居住的大漢,此刻顫聲說道,他身邊的小女兒,已經凍的面色蒼白了。
只是沒等他說完,劉策就雙目寒光一閃,讓大漢的話語,生生的嚥了下去。
冷哼一聲,劉策冰冷的說道:“小小雨寒都受不了,如何能成爲仙者。”他的冷哼,更是蘊含了一絲修爲,使得前方村民一個個如耳邊有雷鳴迴盪,面色蒼白起來。
王墨站在人羣中,神色有了陰沉,擡起腳步從人羣中走出,向着那劉策走去。
那劉策一愣,正要喝斥,但立刻雙眼就露出迷茫,目光從王墨身上移開,落在了那些村民上,平靜的說道:“你們都回去了吧。”
這些村民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各自抱着孩子,快速回到房間,他們並沒有發現,在散去之時,王墨的右手很是隨意的一揮,一股無形的熱流瀰漫,落在了每一個村民的身體內,把他們身體中的寒意,全部驅除。
雨夜中,王墨走在前面,那劉策跟在後方,神色不再迷茫,但隱隱中卻仿若失了魂。
白宛城這一次的行動,持續了近一個月,整個白宛城一共帶走了三十一個凡人,其中十七個爲少年,餘下青年。這些人紛紛被送往東部的天行宗山門,在那環形山脈的盆地內,居住了下來。
天行宗如今的四大長老,對於這三十一人極爲重視,將這些人散開,各自收入門下。被四大長老中唯一的女性挑走的七人中,有一人,名爲莫忘,來自北水村。
天行宗南苑,除了在盆地內的一處處閣樓外,在南部山脈中,也有蔓延,尤其是在山脈頂端一片四季長紅的林木中,有一處紅色的閣樓,其上雕刻着衆多舞動之鳳,看起來很是美麗。
康惠芳喜歡紅色,這一點在天行宗內幾乎人人知曉,不但所住之處爲紅,就連衣衫,康惠芳也對紅色情有獨鍾。
此刻,康惠芳穿着一襲紅衫,秀髮散開,平靜的坐在那裡,面色略有蒼白,仍有消散不掉的悲哀留在眉目之中。使得她整個人透出美麗的同時,也有一絲楚楚之色。
只不過,即便是她的同門三位師兄,也沒有資格去欣賞那楚楚動人的風姿,因爲他們的修爲,比之康惠芳,要低一階。
歸海道初期大圓滿的康惠芳,堪稱天行宗第一美女,其名聲更是在鬼皇國內赫赫,對她動有心思者,更有不少,只是礙於其師尊立仙道初期巔峰的修爲,這些年來始終沒有正面的衝突,但,眼下其師尊的歸墟,卻是使得整個天行宗,處於了最弱的時期。
眼下,在康惠芳的手中,拿着一枚玉簡,這玉簡通體紫色,被狠狠的捏在她的手中,甚至她的玉手,都隱隱發白。
她眼中露出屈辱,但卻只能忍耐,甚至有心想把這玉簡捏碎,但想到後果,卻是使得那屈辱,更濃了一些。
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她勉強打起精神,向着身前恭敬站在那裡神色憂慮的三個女弟子,輕聲道:“讓他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