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王墨正要轉身離去時,耳邊傳來一陣琴聲,這琴聲很淡,如同其內蘊含的一絲悲傷般清淡......這淡淡的悲傷,淡淡的琴音,在這一刻,卻是奇異的符合了王墨的心緒,他離去的腳步,停了下來。
尋着琴音,王墨緩緩而走,在不遠處街道的一旁,卻是一條清淡的長河,此河環繞贅疣城,是蚩尤九城的內河之一。
河上有畫舫數個,這琴音,便是從其中之一傳出。
王墨靜靜的站在河道旁,聽着琴音,以他的目力,一眼就看到,在那畫舫上,有一個女子,正在彈琴.......,這女子只露出背影......這背影,如同她的琴音一般,透出淡淡的悲傷與孤獨......
在她的身前不遠,坐着數個年輕人,正在彼此歡笑對飲,那陣陣笑聲,在這琴音內,卻是那麼的不協,那麼的格格不入......王墨靜靜的望着畫舫,那琴音落在他的耳中,他慢慢的品味,慢慢的找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覺,這一刻,他好似回到了地球上那個安寧的小區......那個他與葉子.光頭勇等人的家.......那一段平淡的日子裡,衆人的嘻笑聲,始終伴隨着王墨。
今日,在這裡,他聽到這個琴聲,內心的悲傷,緩緩的浮現,好似一杯苦水,在王墨的心中,泛起陣陣難以磨滅的漣漪,他總是會想起,初遇光頭勇他們時,那......琴音入耳,明明知道是假,但王墨仍然好似可以感受到的,故人,在這琴音中,從虛無中一步步向他走來......
在來到仙都的歲月裡,一次次的回首,一次次的追憶,讓王墨心中,故人的身影,越來越濃,越來越重,刻在了心底,成爲無窮無盡的永久......
直到現在王墨也想不清,道不明當年在遺留戰界,他親眼目睹光頭勇一衆被屠殺的情景,若是假,但太過逼真,若是真,卻是兩個時空的事,而且那人卻似仙都之人,讓人如何信的過! 王墨初來仙都的時候,對於地球的思念是在首位,但爲了神農的大業,那份思念漸漸被王墨壓了下去......
天色漸晚,天空之上,漸漸出現了一片星光,在這勾亞無盡地界,有着太多的無法想象,比如這星光,比如這月色,從何而來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星光中,隨着那琴音,王墨觸痛了他塵封的記憶。
天空的星光,映在王墨的眼中,伴隨耳邊漸漸遠去的琴音,化作一縷縷心緒,在他的心中凝聚,這心緒,叫做寂寞,在他心底,久久不散。
耳邊琴音越來越輕微,畫舫遠去,那女子的背影,也慢慢的消失。
在即將徹底消匿的一刻,那女子似有所查,輕輕的轉過身,看了一眼遠處的河道旁,在她眼中,那裡,一般黑暗,沒有半點光亮,只不過這黑暗中,她的腦海裡好似看到了一個背影,孤獨的慢慢遠去。
王墨離開了河道,在這夜色中緩慢而行,他身後那兩個軍士,二人相互看了看對方,均都看出對方眼中的不解。
在他們看來,這王墨大半天來,除了溜達,便是站在河道旁發呆。眼下天色已暗,可這人卻依然不疾不徐的緩慢踱步。
夜色中,贅疣城內卻是燈火闌珊,好似不夜之城。
王墨緩慢的行走,目光落在了遠處一片在贅疣城內少見的漆黑中,那裡,有一大片建築,籠罩在一股極爲壓抑的氣息內。
這股氣息,充滿了死意與怨氣。
“那裡是蚩尤族六大牢獄之一的贅牢!”王墨身後軍士,順着目光看去,低聲道。
“贅牢......”王墨點了點頭。
“這贅牢內,關押的都是重犯,此地把守森嚴,沒有出入令牌,根本無法入內。”那軍士解釋道。
王墨仔細的看了一眼這贅牢,他之前便有所察覺,在那裡,有數股強大的魔氣,這魔氣的強悍程度,絲毫不弱於魔將蚩信,沉吟少頃,王墨向蚩信府走去。
回到蚩信府之後,王墨直奔魔將蚩信住所,蚩信正盤膝打坐,王墨推門而入時,他睜開了雙限。
“我要去贅牢,蚩信兄可有方法?”
魔將蚩信一怔,看了王墨一眼,沒有詢問原因,而是沉思片刻,說道:“有些難度!”
王墨眉頭一皺,說道:“如此便算了!”
魔將蚩信微微一笑,說道:“你要去那裡多久?”
“一個月吧!”王墨說道。
“修煉?”魔將蚩信目光一凝,有些疑惑。
王墨看着魔將蚩信,點了點頭,說道:“我需要殺氣,在這蚩尤族內,若是大量殺戮,怕是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說完,王墨又加了一句:“若我功成,在助你時,把握更大!”
魔將蚩信聞言站起身子,盯着王墨,一字一字的說道:“你確定?”
王墨沒有廢話,右手一揮而出,其指縫內五道殺伐之氣,瞬間呼嘯而出,形成五道蒼龍,以閃電般的速度,直奔魔將蚩信而去。
魔將蚩信哈哈一笑,右手一拳揮出,但見一陣陣破空之響傳來,那五道黑白之氣頓時崩潰。但蚩信卻是笑容一頓,眼露奇異之芒,身子退後三步。
只見那被打散的黑白之氣,瞬間融合,再次形成五道蒼龍,一股濃濃的殺機從其上擴散,幾乎瞬間便籠罩四周,蚩信府內的家兵,紛紛驚動,齊齊向這裡趕來。
與此同時,這五道殺伐之氣,呼嘯而出,魔將蚩信目光一閃,再次揮出一拳,但聽半空中傳來陣陣砰砰碎響,五道黑白之氣快若閃電,瞬間衝過了魔將蚩信的拳鋒,向他胸前疾馳。
殺伐之氣剎那臨近,但卻在魔將蚩信身前七寸外被一道無聲無息突然出現的魔氣之幕阻擋,被生生彈了回去。
儘管如此,魔將蚩信身前的魔幕,卻也是劇烈的晃動起來。
“若此黑白之氣超過數千,你還能這般輕易擋下麼......”王墨緩緩說道。
魔將蚩信目露奇光,這殺伐之氣,他並非第一次見識,兩次相比之下,這一次威力更重,他果斷的點了點頭:“一個月太久,我無法做到,但七天,卻是沒有問題,贅牢內有重犯上萬人,足夠你七天修煉之用!你且等我,三日內我給你準信!”
王墨點頭,轉身走出房間。
魔將蚩信在房間內目露沉吟,許久,他喃喃自語道:“這王墨,果然不可小看,當初以那白月之命換來此人相助,卻是做對了!
不說那沾一化一術之威,單單這黑白之色的生死殺機,就極爲不凡,這黑白之氣僅僅五道,尚未發揮全部威能,便可震動我的魔幕,其鋒利的程度,比之一些魔器都要犀利!這還尚是其次,最重要的,這黑白之氣內,有一股我無法理解的變化,居然可以引動我體內生死機!
若真的讓這黑白之氣形成數千...那...極爲可怕!
這王墨,還是不要與其爲敵,保持現在的關係爲佳!”蚩信沉思少頃,立刻走出房間,匆匆離去,爲王墨進入贅牢走動。
王墨並未回房,而是盤膝坐在院子內,四周儘管一片安靜,可他的耳邊,卻是始終有隱隱約約的琴音繚繞。
這琴音雖淡,可卻獨有韻味,久久不散。
這一夜,王墨沒有修煉,沒有吐納,甚至腦中都沒有去思索殺伐之戮,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院子裡,默默的看着天空的星光,聆聽......心中的琴音......他的身影,在月色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這影子,在這安靜的院子內,顯得格外的蕭瑟。
一罈美酒,在王墨身邊放着,他時而拿起聞琴對飲......
“我王墨三歲習武,五歲殺人,九歲之後所殺之人已然不計其數,一十八歲踏入仙途,時至今曰,卻是早就忘卻了歲月,不知具體......”王墨拿起酒罈,喝下一大口,酒水從其嘴角流下,滴在衣襟上。
王墨看着天空的星光,眼中露出一絲孤獨的寞色。
“修仙者,逆天而行,註定要一生孤獨.......”
琴音無聲,但王墨卻可依稀聽到,他抹去嘴角酒水,喃喃道:“一生孤獨,方可有一顆求仙之心.......但這孤獨的滋味,又有幾人,能真正的品味,就如這酒,入口辛辣,進腹卻化作熱流......
“我不知那些萬年仙者,如何熬過這萬年的孤寂,但卻知曉,若內心沒有半點感動之處,修仙,只不過修的是自以爲仙,而非神仙!
天地不仁,逆天而行之仙者,若同樣心無感動,則依然不仁,以不仁之心修天地不仁之仙,怎能稱之爲逆天修行,何來逆字?那隻不過是順天而行罷了!
自古順天者,爲天地之寵兒,這寵兒的背後,卻是螻蟻之身!我之仙,非順天,而是以心中之感動,逆天而行,逆仙而修,求的,不僅是長生,更多的,卻是擺脫那背後的螻蟻之身,此,使之爲逆!”
王墨一口把壇中酒喝盡,向前一扔,酒罈落在地上,“啪”的一下摔碎,身子靠在一旁,眼中沒落之色漸漸消失......
月色慢慢的深邃起來,如同指縫之沙,緩緩的流走,初陽升起之時,王墨睜開了雙眼,這一夜,他醉了......甦醒的一刻,昨日的一切,被他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封印在一個觸摸不到的位置......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這三天,王墨沒有修煉,他每天清晨,都會離開蚩信府,來到了河道之旁坐下,等待畫舫路過時,那短暫的琴音迴盪。
那悲傷的琴音,流淌在他的心神,從那封印的記憶內穿過,進入到他的心底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