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晃,又是五年,王墨在這深坑內,已經滯留了十六年...即便是在那大石上,也是坐了十三年之久。
他的仙魄,始終還是不能全部散開,與那吸力徹底的身心融合。
在王墨滯留此地的第十九年,他,睜開了雙眼。他的眼中,透出一絲滄桑,平靜的望着前方。
“心神與吸力融合...便不能產生半點排斥的感覺,想要領悟吸力,與其真正的融合,便是要自己,成爲吸力的一部分...自己便是吸力,自然,就是融合了...”
王墨沉默,這一點,他在多年前便已經想到,可說來容易,真正做起來,卻是難度太大,如何能自身成爲吸力,自己便是吸力的一部分,他沒有頭緒。
耳邊徹晌了十九年的呼嘯之音,王墨已經習慣了它的存在,呼嘯,便是吸力的聲音,王墨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下去地底...”儲物袋中,那縹緲的聲音再次迴盪。
王墨猛地睜開雙目,其眼中爆出雷光,他低下頭,看向下方的漆黑,其眼中光芒越來越亮,最終在達到頂峰的剎那,光亮消散,王墨緩緩的站起十六年沒有挪動的身子,向前一踏!
這一踏,他沒有施展任何神通,而是如凡人一般,好似從懸崖之巔踏向虛空,其身子,立刻墜落,向着下方的深坑,轉眼間便被黑暗吞噬。
王墨的身子,急速的下落,在這一過程中,他閉上了雙目,吸力瘋狂的涌入身體內,化作一隻只大手,抓住他的一切,狠狠地拽下。
隨着下落,陰寒之氣更濃,甚至一旁的崖壁上,都出現了一片霜冰。
這一切,王墨視若無睹,他整個心神都融入在那奇異的狀態中,腦中唯一存在的意念,便是自身化作吸力。
融入吸力...化作吸力...成爲吸力...王墨的仙魄,在這一瞬間,“轟”的一下,爆發出無數奔雷齊齊的炸晌之聲,吸力穿透其肉身,瘋狂的融入仙魄之中,在仙魄內流竄。
這一剎那,王墨睜開了眼睛,儘管他的身子仍然下沉,但他的嘴角,卻是露出一絲微笑,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其身子居然在這下落之中,不可思議的停頓了。
吸力從其身體內流過,再無半點阻礙,他的仙魄,他的肉身,他的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剎那,全部融入在了吸力之中,他,成爲了吸力的一部分!
低頭看了一眼下方,在深處,沒有底,有的,只是無盡的深淵,好似那無盡的黑洞一般,可以把一切,全部吞噬。
“是該離開的時候了......”王墨擡起頭,看向上方,漸漸的飄升。
“下去...求求你...下去...”儲物袋中,那縹緲的聲音,第一次,帶出了情緒。
王墨停下身子。
“求求你,下去...帶我下去...”那聲音中透出一股悲哀,透出急切。
王墨沉默,這消失了十六年的聲音,再次迴盪心神,在他感悟吸力的這十六年,那模糊的身影始終沒有說話,直至此刻,說出的話,卻是比之前,多出了情緒的變化。
他的右手在儲物袋上一抹,紫金令牌飛出,其上散發着柔和之光,吸力,對它沒有任何作用,令牌上紫金光芒驀然一閃,露出那模糊的身影。
王墨第一次,很認真的看向那紫金令牌的身影。這身影儘管很是模糊,但卻擁有傲視天地般的氣息。
“求求你,帶我下去...我走不出這令牌,你不會有危險,我只是想...看一眼...”
王墨沉默,沒有說話。
“我無法幫你什麼,也無法給你什麼,只是,我懇求你,幫我,帶我下去...哪怕只是看一眼...”
王墨低頭看了一眼下方,那裡,一片黑暗,陰寒的氣息透出,蘊含了濃濃的霜氣。
“我幫不了你,若你想離開,走便是了。”王墨搖了搖頭,不看去看那紫金令牌,身子向上升去,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洞府內的封印,要在人皇等人來到這勾亞無盡地界之前全部破解,以便進入那真正的洞府。
他雖說不知人皇等人何時會來,但當初與師邇腥的交談,卻是最終得到了一個線索,人皇等人,怕是很快便會來臨。
在他們來之前,王墨必須要做好一系列準備,時間,對他來說已經很短暫了,他沒有多餘的時間放在好奇心上。
而且,他還要想辦法不讓人皇發現端倪,如此才能順利的從這勾亞無盡地界離開,這裡面只要有一個環節出錯,代價將是身亡。
時間,對於他來說,太少了。
令牌上的那身影,身子輕顫,想要前進,但卻好似有一層封印操控般,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無法移動半分。
眼看王墨越升越高,直至就要消失,那身影有似乎一咬牙,輕聲道:“你...你不想知道,你那個避仙罩,真正的來歷麼...”
他的聲音雖淡,可卻依然被王墨清晰的聽到,落在他的耳中,這句話,就好似一萬個奔雷轟隆隆的迴盪,使得王墨身子,驟然而止。
“你,不想回到你的世界嗎?你思念的家...你那些死去的親人...你不想知道誰是兇手嗎?”
如果說剛纔是一萬個奔雷在王墨身邊炸晌,那麼這第二句話,就是十萬、百萬、千萬個雷霆劃過,震動的不止是王墨的身體,還有他的仙魄。
他的仙魄,他的記憶,他的一切的一切,在這第二句話傳來的瞬間,如同滔天的洪水一般爆發,如同整個天地坍塌,使得王墨,以他的定力,身子都控制不住的顫抖,他轉過身,盯着那模糊身影,他的目光,如同野獸,再無兩百餘年修仙的任何冷靜存在!
這一刻,什麼人皇、什麼洞府、什麼神農、什麼勾亞無盡地界,全部都崩潰的瓦解,天地之間,深坑之內,只剩下一道瘋狂的目光,這目光,來自王墨,看向那模糊身影!
“你,說什麼...”沙啞的聲音,以一種從未在王墨口中出現的語調,傳了出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是透出一股無法以言辭來形容的感覺,這一刻,似乎就連這無數萬年始終沒有停止的呼嘯之聲,也都弱了下來。
“我可以告訴你那避仙罩的來歷,我可以告訴你回到你的家鄉的方法,甚至我可以給你離開這裡的契機...”那身影輕聲道。
王墨閉上了雙眼,他不願去思索這身影話語的真假,更不願知曉這身影爲何會知道他的一切,他不願...睜開眼睛之時,王墨沒有任何話語,一步踏出,抓着紫金令牌,直奔那深坑底部,急速的飛去。
哪怕一絲機會,他,也要去爭取。
一個人,一生總有那麼一些事情,是他無論再怎麼聰明,再怎麼冷靜,也可以瞬間崩潰,哪怕面對無盡的危險,那麼面對生死,也要執着的去做!
王墨,終究,也還是一個人,他,不是嗜血的魔,也不是無情的神...修仙兩百餘年,王墨的冷靜已經深深地埋入了骨髓之中,已經成爲了本能,他可以冷靜的爲神農的計劃,招兵買馬,收攏人心,臥底等待,等待神農重新歸來的那一天。
他可以冷靜的面對一切敵人,哪怕對方強大,也絕不對動搖他半點仙心。
但,卻有一種力量,可以將這本能擊碎!
只有在失去之時,纔會更想要擁有,只有在失去之後,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都想要珍惜...一個人,若此生一直冷靜,一盲理智,沒有半點波瀾,那麼,他,還能被稱之爲人麼,王墨,做不到。
他抓着令牌,眼中露出悲哀,好似流星,直奔深坑底部,他這一刻,不想去思索,不願去辨別。
紫金令牌上的模糊身影,輕輕的一嘆,輕聲道:“你放心,我沒有騙你...我能說出這一切,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王墨沒有說話,只是他抓住令牌的手,握的更緊了,好似,他握的不是紫金令牌,而是一份希望。
一旁的崖壁,霜氣更濃,隱隱透出晶光,吸力,同樣更大。
王墨不知過了多久,這深坑好似真的沒有盡頭,任憑他如何下落,最終,還是一片漆黑,無限的延長。
“近了...近了...”紫金令牌上的模糊身影,聲音顫抖。
這個位置,吸力無限的強大,王墨的身子,呼嘯而至,隨着吸力而走,向下方急速而去,許久,或許過了一天、或許過了一月、或許...過了一年...在下方的漆黑之中,出現了一處短暫的迴廊。
迴廊處,是一個巨大的旋渦,這漩渦,緩慢的旋轉,吸力,便是漩渦內傳出...很奇異的是,在這裡,吸力好似被封印了一般,沒有半點吸扯的感覺,一直到吸力涌出一定範圍後,纔會驀然間變大。
在王墨看到那漩渦的一瞬間,一股奇異之力從紫金令牌內傳出,鑽入王墨體內,凝聚在其雙目,在這剎那,他的目光,彷彿穿透了漩渦,看到了其內。
一片星空,無數星球...好似,另一個天地。
“這是...”王墨望着那漩渦,爲之動容,在這一剎那,恢復了冷靜。
“我的家...神宮星...”紫金令牌內的模糊身影,輕聲道。
“神宮星!”王墨雙目瞳孔一縮“天地第一界 神宮星!”
紫金令牌上的模糊身影,此刻身子顫抖,他似乎想要往前走,但卻始終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使得他無法移動絲毫。
王墨沉默,少頃之後盯着那紫金令牌,沉聲道:“我已經把你帶到了此地,該你了!”
紫金令牌上那模糊身影輕嘆,聲音飄渺虛無般傳來:“想聽一個故事嗎?”
王墨眉頭一皺,神色陰沉,冷聲道:“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