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幽羅在勢頭不好的時候,就趁着沒人注意溜之大吉了。他自知他和西方勾結的事情敗露後,無論正道邪道都會全力追殺他。因此,他只想先找個無人的的地方先靜修數年,等風頭過去了再行動。
幽羅怕被人發現追擊,發起全身的靈力只顧逃命,直至趕出了數千裡之遙,纔在一座山峰上坐下休息。拼盡全力的飛行數千裡而不休息,即使是散仙也有些氣喘了。他盤膝打坐於地,緩緩運功攝取天地靈氣補充自身的消耗。
這時,一個幽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幽羅,你可知罪?”
幽羅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回頭望去。只見一個身影修長,全身包裹在黑袍之中的人冷冷地站在他的身後。那人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看不出是男是女,卻使人感到無比恐怖,他只是簡單地站在那裡,幽羅就已經冷汗直冒。
“天譴?是你!”幽羅發覺自己嗓子發出的聲音都已不像人聲了。
那個叫天譴的人略微點了點頭,又道:“受死吧。”聲音嘶啞,使人聽上去很不舒服。語氣平淡,就好像在陳述一個事實一般。
這樣的語氣更使得幽羅膽顫心驚,天譴是何人?那是凌駕於邪道三大門派的邪道的絕對的統治者,是一位橫空出世的天才,實力通天。當年,邪道三大門派,即黑煞門、淨世教、血炎宗雖同爲邪道,但彼此之間一直爭鬥不斷。因此,在和正道的爭鬥中總是落於下風。此時,不知從哪裡跑出來了一個天譴,無門無派,卻在一夜之間敗盡天下所有的邪道高手,擊殺數十名散仙,以血腥的手段徹底統領了邪道萬千修士。一時之間,邪道成了鐵板一塊,在天譴的帶領下與正道發生了數次大戰,佔了不少便宜。在那之後,天譴在邪道之中風頭無量,衆多修士甘願爲他驅使,成了邪道的無冕之皇。可以說,天譴想讓幽羅死,幽羅根本活不了。
幽羅情知如此,連忙跪地求饒,全無黑煞門大長老的風範:“尊上,我並未背叛尊上,只是想借西方之力清除蜀山,這樣是對我們全體邪道修者都有利的大事。尊上明鑑!”
“錯!”天譴冷冷地道,“我殺你並非是因爲你背叛我。”
“那……是爲何?”幽羅跪在地上,擡頭不解地望着天譴。他的表情也永遠地凝固在了這一刻。在他擡頭的瞬間,天譴的手已經刺穿了他的胸腹,捏碎了他的元神。
幽羅死亡的最後一刻,聽見了天譴冷漠的聲音:“我殺你是因爲你已經忘了自己還是一個華夏之人。無論正邪,我華夏之人誰都不能做他人的走狗。”幽羅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後,他的屍身滾落下山。
天譴望着山下,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很好,很好!”一個聲音傳來,許琛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天譴之後,“你終究本心未變。”
天譴連頭也不回,顯然是早已知道了許琛一直在旁邊觀察。他舉目望天,道:“人都是會變的,我早已改變了,再也不是當初的我了。”
“看得出來,”許琛看着全身都包裹在黑袍中的天譴,嘆道,“你的確變了很多,變得堅強了,也變得陰沉了。”
兩人沉默了一陣,天譴忽然問道:“他……他怎麼樣?”聲音如黃鶯出谷,竟是極好聽的女聲。
許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嘆道:“他,你說呢?他所受的煎熬和傷害不比你淺。或許,他的心早已死了,只是因爲還有未盡的任務所以才留在世間。照這樣下去,我真擔心他會因心魔叢生而走火入魔,那時,就真的是不可挽回了。”
又是一陣沉默,天譴聲音又恢復成了嘶啞的樣子,道:“他活着就好!你告訴他,留着命等我來取。”說罷,飛空而去。許琛站在山巔,默默的搖了搖頭。
蜀山,清心殿。
衆人回到清心殿中,李天華等人坐了上首,其餘人則站在殿中。李天華道:“我們這次下界是因爲量劫將至,需下界應劫。你們也約束門下弟子,在量劫之中不可妄動,否則定有殺身之禍。”
墨殊上前問道:“敢問太上長老,到底何爲量劫?我等也曾有耳聞,但終究不得其理,量劫終究爲何物?”不只是墨殊,就連三大長老臉上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皇甫龍興看着下面衆人不解的神情,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這些人從未經歷量劫,又怎會知道量劫的恐怖呢?每一次量劫都會有千百萬的修士爲之喪命,就算是強如準聖,也不能倖免。話說回來,自己等人也沒有經歷過量劫,只是從聖人口中知曉一二罷了。
此刻,鴻穎正在解釋:“所謂量劫即是天道對世間的一種洗禮,乃是盤古大神消失後留下的一種力量,每一次量劫過後,天地間的秩序都會變得更加完善。但是,天道無情,每一次量劫都會有大批修士死亡。其實,生死皆有定數,我們來這裡,也只是通知你們一聲,早作準備罷了。”
皇甫龍興補充道:“你們看當年的截教是何等的實力,門下無數金仙、大羅金仙,更有聖人庇護,在上一次量劫中還不是轉瞬之間灰飛煙滅,門下弟子死傷無數,你們蜀山比那截教如何?”殿間衆人聽了這話,不由感到一陣壓力,膽小之人,額頭上已有冷汗冒出。
“呼……”一陣鼾聲傳來,衆人尋聲望去,只見斬狂坐在椅子上,頭向後仰,口中鼾聲大作,竟是早已睡熟。李天華、皇甫龍興、鴻穎三人頓時無語,丟臉,實在是太丟臉了!
“咳……”皇甫龍興尷尬地咳一聲,向衆人道,“其實量劫是劫難也是機緣,古往今來有無數的人傑借量劫之時獲得了大機緣,最著名的便是軒轅黃帝了。你們也不必刻意避免,順其自然吧。只是叫弟子不要尋釁滋事就行了。你們先下去吧。”衆人暗自發笑,都退了出去,剛纔壓抑的氣氛卻是緩解了不少。
待衆人出去後,鴻穎伸手在斬狂頭上重重一敲。斬狂睜眼看了她一眼,側了個身,又睡着了……鴻穎大怒,和皇甫龍興一起將斬狂拎了起來。於是,殿中就響起了斬狂的慘叫:“不要呀!你們夫妻倆欺負老子一個人,救命!”李天華看着三人嬉鬧的樣子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獨自掏出一壺酒,自飲自酌起來。
衆人歡鬧了一陣,一齊走出了清心殿。這時,一道流光閃現,許琛出現在四人面前。
斬狂叫道:“琛哥,你回來了!幽羅那小子呢?”
許琛看了衆人一眼,道:“被人殺了!”“咦?”這下就連斬狂也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
“被誰殺了?”衆人一起問道,徐琛欲言又止。
還未等許琛說話,一到清脆的聲音忽然傳來:“師父——”衆人看見豪格跑到了李天華面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徒兒參見師傅。”
李天華皺了皺眉,道:“我尚未正式收你爲徒,你不必叫我師父。現在,你先算作我的記名弟子,如果品行端正、修煉刻苦,我再擇日受你爲徒。”
“哈哈,”斬狂聽罷,忍不住大笑起來,悄聲說道,“李天華不是對當年拜黃帝爲師時,心裡有了陰影吧。”
衆人笑而不語,豪格拜師的情景的確與李天華當年拜黃帝爲師時如出一轍。
李天華喝了一口酒,道:“豪格,你先將蜀山心法與御劍之術練好,我再教你其他的東西。”說罷,自顧自走了。
“等一下,”許琛追了過去,“天華,有些事……”
斬狂哈哈大笑,道:“小子,別怕,他不教你,你斬狂師叔教你,跟我走吧。”說罷,重重地在豪格肩上一拍。豪格瞬間倒在地上呻吟起來……
且說許琛追着李天華到了一個隱秘之處,道:“天華,我看見他了。”
“誰?”李天華一時沒明白過來。“她!”
許琛說着,用手指在李天華的掌中寫了幾個字。李天華表情瞬間凝固了,雙手不住地顫抖,手中的酒壺摔碎在地,也未曾察覺。
過了許久,李天華深吸一口氣,又拿出一壺美酒,一口飲盡,道:“繼續說吧。”
許琛見李天華心情平復了許多,便繼續道:“她現在化名天譴,統領了人間界所有的邪派修士,幽羅就是被他殺的。”
李天華沉默了許久,許琛可以從他微微顫抖的雙手中看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她……怎麼樣?”李天華終於問出了一句話。
許琛頓了一頓,道:“還不是如此,你應該知道,外傷易愈,可心中之傷如何痊癒?”
李天華一時語結,手抖得更厲害了,對許琛道:“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許琛微微頷首,轉眼間消失不見。李天華靜默了許久,滿腹心緒,終只化爲一聲長嘆。
遠方,西方之地,一處教堂中。
一位雙翼天使飛進教堂,走向了教堂最深之處。此處,在教堂中一間隱秘的小屋內,一位男子身穿禮服坐在華麗的寶座上。一位頭戴皇冠,身穿白袍,手握權杖的老人,恭敬的站在他的身旁,眼裡露出溫順、崇敬之色。旁人若是看到了這幅場景,一定會大跌眼鏡,因爲這個老者正是西方精神領袖——教皇。西方乃是宗教之地,教皇的權利比起國王不知大了多少,可是,現在這個西方的最高領袖竟像個僕人一樣侍立在那個男子身邊。
那雙翼天使跑了進來,單膝下跪,恭敬地說:“加百列大人,凱爾他們六個人失手了。”
座上之人正是六翼天使加百列,足可以匹敵聖人的存在,這也就不奇怪教皇爲何會露出那樣一副諂媚討好的神態了。
加百列緩緩地道:“我早已料到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只是爲了測試一下華夏那五個人的實力罷了,你們先下去吧。”加百列面容明明是個英俊的青年,可聲音卻如中年人一般渾厚。
“是。”教皇和那位天使都退了下去。
等到房間裡再無一人時,加百列忽然道:“按照約定,我們要做的已經做完了。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貝爾菲戈爾!”他這句話就彷彿是對着房裡的空氣說的一樣。
“知道了。”不知從那裡傳來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我去準備了。”
貝爾菲戈爾,西方魔王撒旦手下七大魔王之一,代表懶惰,真性爲娛樂。堂堂六翼天使竟會與西方大魔王合作,不知教堂外那些虔誠的信徒知道了會做何感想?
而另一邊,希臘雅典城的一間祭司神殿中。
雅典娜坐在一個座椅之上,座椅上有軟墊,坐起來極爲舒適。雅典娜玉手撐頭,雙眼微眯,顯然在休息,芙蓉一般的面孔上微微含笑,讓人不得不感嘆,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在人間界,雅典娜沒有穿她那標誌性的青銅戰甲,只穿了一身潔白的裙子,更顯得清麗脫俗。這時,房門打開,走進來一位黑袍祭祀,袍子上畫滿了稀奇古怪的符號。
雅典娜睜開雙眼,道:“有什麼事嗎?”
那祭祀躬身道:“西方六位天使圍攻蜀山,皇甫龍興、鴻穎、李天華、許琛、斬狂紛紛現身,輕鬆打敗了天使們。”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那名祭祀施了一禮,退出了房間。雅典娜如同小女孩一般拍手笑道:“好玩,有趣,我也想見識見識華夏五人了呢。”說罷,一擺長裙,消失在房中。
此刻,蜀山演武場。
豪格和皇甫龍興三人走在一起,吵嚷着要學習道法。三人也覺得有趣,便點撥了他一下,豪格學習的倒也認真。
此時,衆人正在閒聊之中。在豪格心中,最尊敬的依然是李天華,因此便吵嚷着讓三人講些李天華過去的故事。沒想到,剛纔還有說有笑的三人,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了。
三人對望一眼,還是皇甫龍興說話了:“豪格,既然你是李天華的弟子,倒也能知道這些往事。但切記,千萬不要在天華面前提起,因爲這些事對天華來說,是連回憶都不願意去想起的。”
鴻穎插嘴道:“這也是大哥身爲準聖卻嗜酒如命,甘願留在人間買醉的原因。”於是,皇甫龍興就給豪格講起了數千年前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