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鍾尚堯的命令後,小翁潛入了火鍋城。他先是找到前臺的收銀小姐問了幾句,結果一問三不知。顯然這是一次政府官員的秘密公關,小翁不敢再貿貿然在這裡直接問人。問了不僅沒用,說不定還會惹來麻煩。果然,當他轉身出去的時候,有人搭上了他的肩膀。
小翁扭頭一看,見是個身材彪悍的漢子,搭在肩上的手掌是自己的兩倍,堪稱牛蹄,怕是對方一掃自己會像紙片一樣飛出去。嘿嘿嘿,小翁提拉起嘴角,儘量笑得和氣一些,想讓對方卸下防心。
“你在我們店裡打聽什麼?是哪裡人?”彪壯大漢擱在他肩上的手掌用力一捏。
小翁咬牙忍住疼痛,臉上笑呵呵的:“大哥,您誤會了,我是正規公司的職員。”說罷雙手恭恭敬敬遞出一張名片。
這樣的地方,最防警察探子之類。對於公司之間的紛爭,其實管不上。看到小翁遞的名片上寫了真愈美亞太地區總裁鍾尚堯的名字,大漢瞟着小翁的眼神裡摻雜了不信。
小翁趕緊辯白清楚:“這是我老闆的名片不是我的,是我老闆讓我來的。我們只不過是聽說昨晚上有個我們老闆很想見的朋友在這裡吃過火鍋,所以讓我過來問問看,不知大哥能否告訴點情況?”
“這些事在我們店裡是問不到的。我們店裡每天人來人往多,誰會記得那麼清!”大漢把名片塞回小翁的口袋裡,拍拍,怒瞪的眼睛裡示意了——滾。
小翁保命要緊,答應了一聲轉身往外匆匆。這樣的店,不用說,光臨的顧客裡面比鍾尚堯更大官的大有人在,所以彪壯大哥完全不買真愈美亞太地區總裁的賬。到了店外以後,小翁心裡一直念着鍾尚堯的任務始終沒有達成,於是左右徘徊苦思冥想。最終想到了步險棋,預備活馬當死馬醫。
踏進了一家公共磁卡電話亭,撥打火鍋城的收銀臺電話。前段日子一直幫鍾尚堯跟進這個項目,他熟知王副市長是最重要的負責人,王副市長的秘書小姚可以說是和副市長形影不離的人物。如果鍾尚堯猜測昨晚到火鍋城有政府官員,最怕是王副市長,所以他要藉着假裝小姚的命令,套問收銀臺小姐的口。
“我是受王副市長秘書姚先生委託,昨晚上副市長在這裡吃了一頓飯,忘了拿發票,希望貴店能補開一張給我們。”小翁拿捏着嗓子對話筒裡說話。
果如其然,像火鍋城這樣大的私家生意,收銀員一般只會是老闆的親戚,只要是做得長久了,一般是會認得王副市長這樣地方上的大人物。對方很快上了他的套,殷勤愉悅的女聲從話筒裡飛出來:“原來是王副市長!想再開一張發票是沒有問題的。你等等,我翻翻昨天那個公司開的發票多少錢。哦,查到了,是cel公司,開了兩瓶白酒,一共是兩千七百八十一元。這樣,我開完發票後讓人送到您那裡去,或是您讓人來拿?”
“你先放着,我會讓人去拿。”小翁說罷急急忙忙掛上電話,後怕時想到如果對方察覺,不知道會不會讓人到這附近找他,這胸口裡的心跳嘭嘭嘭的響,嚇得他快要驚慌失措。急忙豎起衣領子遮住臉邊,衝出電話亭截了輛車,他發誓絕不再進這家火鍋城。
離開了危險地帶,打了電話告訴鍾尚堯冒險打探到的消息。
鍾尚堯聽說到是安知雅在火鍋城和王副市長見過了一面。有了這一面,鍾尚堯決定,讓鍾氏撤出島外新城競爭計劃。
“鍾總。”小翁覺得鍾尚堯的決定過於偏激,單憑安知雅不知底細的意圖而輕易放棄做了這麼多前期工作的項目投資,有太多無法讓人信服的理由。
鍾尚堯沒有和他多做解釋,只是做好了準備硬着頭皮挨父親一頓臭罵。因爲這麼好的機會,他卻連迎戰的勇氣都沒有。然而,他決定堅持己見,以直覺認爲,這事兒,他們鍾氏最好不要插進去。說他懦弱,說他怕安知雅,只要是爲了鍾氏好,他都不會在意。
沒想到的是,聽到他做出這個最終決定的鐘浮生卻是漠漠無情:“報復的人,是最瘋狂的,哪怕是拉着你一塊死,不怕做出玉石俱焚的結果。”
鍾尚堯心裡一驚:看來在早些時候父親已經知道安知雅與安氏的瓜葛了,所以選擇了讓鍾氏退出靠邊站。
“爸,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躑躅了會兒,鍾尚堯開口追問究竟。
“有些事不需要說的太過明白。對於肖海的那件事,我事過之後是挺後悔的。”鍾浮生模棱兩可地晃了個花槍。
鍾尚堯頓然悟了過來:他們鍾氏當時不是不能進研討會,而是父親主動選擇了放棄。就不知道有關安知雅的事是什麼人告訴父親的。
鍾浮生選擇了略過不談,鍾尚堯也就裝傻沒有問。整件事看起來,他在父親的眼裡是個小屁孩沒有變,唯一值得嘉賞的是,不夠成熟的他稍微有點兒眼光了。
——婚後強愛——
獲得了鍾氏選擇退出的消息時,安知雅坐在張老闆的聚賢堂裡,指頭裡玩轉着那套河南汝窖,看了又看,感覺與上次來的時候看見的,略有不同。
張老闆見她看的這般仔細,挽了挽袖子,從檀木茶几的下層抽出一盒子,移開蓋子。
安知雅探頭一看,見裡面是打碎的茶杯,不正是上回自己看過的那套汝窖嗎?
“我一個表親家的孩子來店裡做客好玩給打碎的。”愛惜物品不是心疼錢的張老闆惋惜道,看向她時的目光充滿了佩服之意,“安小姐的記憶力非比常人。只見過兩次卻已能記得這麼清楚。”
“雕蟲小技,不值一談。”安知雅淡淡地推辭,擱下手中的杯子。
“可能在安小姐心裡面這只是一項雕蟲小技,然在我們這些俗人面前,這種小技卻足以傍身一生也不是妄爲。”張老闆一點也不爲過地繼續讚美,燒着開水準備泡茶迎客。
安知雅明白他這話指的是學醫。學醫需要耐心,需要天賦,更需要刻苦,刻苦的難處更多來自於記憶力是否牢靠。想當年張老闆自小爲了繼承家傳的藥鋪,跟從多位師傅苦心辨藥抓藥採藥,這種不同常人的艱辛,非一般現在的學生可比。此話對於她,多有羨慕又是同行惺惺相惜之情。安知雅便不再駁話了。
“我侄子說跟着安小姐學了很多東西。”張老闆抓出上好普洱,泡上,斟滿茶盤上的三小杯,“他家裡人要我感謝你,託我給安小姐帶了一把扇子。”
剛端起茶杯的安知雅來不及推拒,張老闆起身走進裡間,轉身出來時見手中多了一個扁長的硬板紙盒。打開後,呈現出一把摺扇。張老闆見她不肯接,直接取出摺扇展開扇面。見扇面色澤烏黑透亮,畫有水墨頑童坐於牛上,柳林房屋栩栩如生,色彩鮮豔,點綴有鎏金,一見即是不俗,是杭州三絕裡的著名黑紙扇。
“禮物太重,我受不起。”安知雅是決意不收的。張齊亞幫了她這麼多,要送禮也是她。
“說是黑紙扇,但現在大批生產,貴不到哪裡去。”張老闆把摺扇合起來不容分說遞給她,“看在我面子上,交個朋友。”
若不是接下來有事要請教張老闆……安知雅面有難色卻只好接了下來,但望這不是名家作畫名人做的扇子。
“張老闆,你這裡古玩挺多的。”安知雅藉機提起自己想要的話題。
“中醫中藥,古色古香。喜歡古玩的人,對中醫中藥也存在一種懷古情緒。”張老闆說話向來對她有半分交心,畢竟兩人算是半個同行,之前又有許多成功的交易。
“現在古玩生意不好做吧?”安知雅接着話題往下走。
“我不做古玩生意,但是,有幾個老朋友在做。實不相瞞,這玩意兒風險太大,詐騙很多。”張老闆以爲她是想插足古玩生意,形象地給她舉了個例子,“比如有人爲了製造古代櫃子的贗品,用一樣的木材,幾乎一模一樣複製的工藝,和博物館裡陳列的複製品沒有什麼兩樣,你不是行家的話,沒有那個火眼金睛,是看不出來的。”
“這話換個**,可不可以視爲在古玩界裡面要找到做贗品的高手其實不難,張老闆?”
張老闆被她突如其來的轉換問法給問住了,默聲時一邊抓抓下巴思索,一邊打量她對上了她一雙碧亮靈通的眼睛,心裡有了些忌憚,壓低了聲音說:“這個……我恐怕得去問問。不知安小姐是想要找哪方面的高手?”
“書畫方面的。要做的很逼真,連專家鑑定都分不出來的。價錢不是問題。”安知雅在決策上乾脆利落。
不敢小看她的張老闆支支吾吾着,似在思考該從哪裡下手,忽然想到什麼而擡起頭問她:“安小姐,我能不能先問一句,你這個做了贗品是要幹什麼的?”
“放心。你我交往多年,見我幹過犯法的事情嗎?”安知雅淡淡一笑,風輕雲淡,置身世外的怡然自得。
張老闆見此自慚形穢,尷尬道:“是,是我失禮了。”拍一下大腿:“安小姐打算什麼期限前找到?”
“一兩週,如果有把握時間不夠充裕可以適當拖延些時間,但不可拖得太久。”安知雅是在之前什麼都考慮到了,一問一答都條理清晰,深思熟慮。
張老闆不想讓她失望,點下頭:“我想問題不是很大。”
安知雅喝了兩杯茶,事情談完,起身要走:“下次再來嘮叨張老闆。”
“不客氣。”張老闆送她出聚賢堂的雅間。
藥鋪前臺,張齊亞同樣近段日子難得到叔叔這裡做客,趁安知雅進雅間談事的時候,與這裡的夥計閒來無事攀談幾句中,問及店面生意情況。
“之前有個鍾先生與老闆交情不錯,帶來了幾位有錢的貴客,他們這些人在這裡養成了固定抓藥和購買人蔘冬蟲夏草等高價補品。”夥計回憶着近來生意最大的動向時說道。
安知雅在旁聽見,向張老闆投去一個眼神。
張老闆接到她的質問,張口澄清:“請安小姐放心。安小姐是我貴客,其中又涉及到我侄子張齊亞,你們的事,我已交代過店裡所有夥計,絕不會向外透露半分。至於這鐘尚堯,不過是打來幾通電話介紹一些客人,買一些市面上難買的中藥材,與安小姐毫無關係。”
“我自然信得過張老闆。”安知雅微微一笑。
張老闆可是在心裡捏了把汗。
“老闆。”夥計見他們要走,將抓好的幾幅中藥拎了過來。
安知雅接過袋子拎在手裡,問:“藥錢是多少?”
“幾十塊錢而已,不用了。”張老闆推拒道。
安知雅聽着反而一笑:“張老闆誤會。這藥不是我要抓的。我回去還得跟人家要錢呢。”
原來是這樣。張老闆才讓人算了賬目,又打了個八折給她。至於她回頭會跟人家要多少,他就不管了。
張齊亞開着李墨翰的雪福來,將安知雅送到了盧雪的家門口。然後和安知雅一塊拎着中藥準備上樓。
盧雪昨天已病在家裡,上醫院打過針後人身體顯得有點虛弱,便是打電話拜託安知雅抓幾幅中藥想要調理一下病體。安知雅從不給親人朋友看病,要她在醫院裡順便找個中醫生開個方子,把方子用手機照下來發過來。然後安知雅幫她到張老闆那裡抓藥,一是價錢相對醫院裡的中藥房較爲便宜,二是不用盧雪在醫院裡等着抓藥。在聚賢堂等抓藥的時候,安知雅順便和張老闆談了那件早在她心底盤劃已久的事。
門鈴按了兩聲。張齊亞左右看着,是驚奇於盧雪一個人住這麼好的房子。這是市內早些時候開發的小區,但不像安知雅住的那地方陳舊,建築很新,不是高層,盧雪住的是三樓最好的樓層,而且這小區外頭張齊亞看得見掛了塊牌子“軍事管理區”。
“這裡是海關單位的住房。她哥哥和她父母共分了三套房子,她父母憐惜她,一套轉給了她。”安知雅見他有疑問,怕他魯莽直接問了盧雪,才低聲說明,“所以,當初結婚時,她家裡無論如何都不讓陸全彬住進這套房子裡,情願讓盧雪和陸全彬重新供樓。”
那是父母給的房子,沒理由讓沒有付半分錢的女婿進來住,這是盧雪父母對於女婿的最低要求。張齊亞認爲這個要求合情合理,不過,像陸全彬那種貪圖錢財的小人恐怕不是那麼樂意接受這樣的條件。
盧雪和陸全彬的婚姻,早從一開始危機重重。安知雅不信盧雪沒有發現,只是在那個時候,或許這是最好的選擇,爲了逃避那個人。
等了會兒,見沒人來開,又按了兩下門鈴。終於在防盜門裡面傳出了聲音:“誰吖?”
不是盧雪的聲音,倒像是——夏瑤?
安知雅微皺下眉。張齊亞對着話筒答:“是我和雅姐。”
“哦。小雅!等等啊。”夏瑤表示完驚歎,咔的一聲,樓下的防盜門打開。
安知雅和張齊亞上到三樓,見着夏瑤已走到了門口迎接他們兩個。
“你們要來,早告訴我一聲,一塊來嘛。”夏瑤嘰嘰咕咕着,一邊讓開讓他們兩個進門。
“那你又不打電話給我們?”安知雅見她在這,這股氣不知從哪裡來的,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夏瑤聞到她話裡的火藥味,一愣,接着大智如愚地將它忽略掉,關上門時放低了音量:“她在屋裡歇着,我剛纔摸她額頭還有些燒。你們先進去,我去給你們倒水。”
於是張齊亞躊躇在門口。安知雅先輕輕推開半邊門,看見盧雪半臥在牀上並沒有躺下,才走了進去。
“坐。坐。”感冒,那聲音都是啞的,肩上披了件毛線外套的盧雪想掀開被子下牀來招呼他們。
張齊亞見狀連忙攔着:“雪姐,我們自己來。”
安知雅乾脆把病人按回牀上,自己坐到牀邊。
盧雪兩手捂着鼻子打了個噴嚏,道:“不知怎麼給感冒了。昨天急忙去打了吊針,但好像越打越糟糕。”
“我看看。”摸了摸病人的額面,的確如夏瑤說的熱沒有退,安知雅問,“你在哪裡看的病?”
“社區。大醫院裡像我這種小感冒,連急診都不讓進。門診排不上號。”盧雪邊說邊捂着鼻子,實在難受。
“這麼一說,那個中藥方子——”安知雅又皺了皺眉。
“社區醫生開的。”
安知雅馬上給張齊亞使了個眼色,張齊亞將中藥放到了暗處,不準備拿出來了。
“你不要急。如果你不方便,我找個醫生上門來給看看。至於藥我幫你拿。”安知雅撫住病人的手說。
“我就說小雅自己會看病的話,肯定也能給你看病。你找小雅絕對沒有錯。”夏瑤端着兩杯水走進來時聽見安知雅這話,半嗔半怨地說。
輪到盧雪聽了皺眉頭,搶着道:“都說了醫者不自醫。”
“小雅你不能給她看嗎?”夏瑤一杯水遞給了張齊亞,另一杯水遞到安知雅面前。
安知雅這杯水是差點兒不想接的,這夏瑤說話愈來愈沒有分寸又半是裝傻。
“不喜歡喝水?那我給你泡茶。”夏瑤擠了下眼角。
安知雅這才發現今天她一改平日裡的那套時尚打扮,頭髮梳整紮了個馬尾,一身清淡衣褲,腳穿的是低跟鞋,於是接過她手裡的這杯水,仔細地說:“我不是醫生,沒有醫生執照,不能給人看病的。”
“是。安大醫生。”夏瑤笑一笑,明晃晃的牙齒亮起來。
安知雅嘴角一抹苦澀,騰出一隻手彈了下她額頭:“裝模作樣。我又不是慈禧,你討好我也沒有用。”
夏瑤接了她這一指彈功又像是捱了頓訓斥,一點都沒有不高興,走到牀頭抓起刨刀繼續給削了一半皮的蘋果削皮。
房間裡接下來是冷死人的靜默。張齊亞喝着水,感覺喉嚨裡梗着什麼難以嚥下,心跳像要跳到嗓子口,大概是緊張。這屋裡誰都不說話,眼前這三個女人說是朋友,但是,總覺得其中怪怪的。
“小雪,記得把蘋果吃了。”夏瑤將削皮完的蘋果塞進盧雪手裡,刨刀往盤子裡一擱,抽了條紙巾抹了抹手扔進腳下的垃圾桶裡,接着把扎馬尾的頭髮放了下來甩一甩,拉開擱在牀頭櫃上的手提包拉鍊取出裡面的手機看了看,道,“時間差不多了,剛好小雅也來了。我和人有約,要先走。”
“公事?”安知雅故意問。
“羅德臨時急着讓我在這邊找個律師問一些事。我抱佛腳,只好抱上了最熟悉的樂駿哥幫忙。”夏瑤像是若無其事地說,完全沒有看其他人的表情,“因爲來探小雪病,所以和樂駿哥約了在這附近見面。”
安知雅低着頭:“你見了他,千萬別樂駿哥長樂駿哥短的。”
“追了他那麼多年,他這點不讓叫哥的脾性我會不知道嗎?”夏瑤既是驕傲又俏皮地揚着眉,拎起皮包在兩個好友肩上各拍了一下,囑咐一個好好養病,囑咐另一個多照顧病人,讓張齊亞送自己出門。
把夏瑤送出門口回來,張齊亞擦擦冷汗:“真是個大小姐。”
“她本來就是個大小姐。”盧雪低聲應道。
張齊亞聽出她這話情緒不對,回過了神,再仔仔細細想了一遍她們剛剛三人的對話以及之前看到的一切,一時冷汗直流:兩個好朋友之間的三角戀?
“她是富家千金,你是官家大小姐。”安知雅像是中立地說。
盧雪努了下嘴巴:“還好,她走了,我可以把你讓我辦的那些事和你說。”
“不急。”安知雅攔住她,要讓她先養好病。
“沒事。”盧雪示意張齊亞拉開抽屜,將一疊資料取出來,“我這樣睡不着坐着躺着反而難受。而且把這個事愈早交給你,我心裡也不用掛想。”
安知雅聽完她這話沒有再阻攔。
拿出來的這沓資料,集合了盧雪與莊向榮近段時間對於安氏食品供銷部門的多方面全盤調查。
“莊經理有說什麼嗎?”安知雅邊翻資料邊問。
“他說,你讓辦的事,他一定幫你辦妥,讓你安心。這都是舉手之勞,你不用記掛着。畢竟在安氏這方面,他和你是同仇敵愾。”盧雪轉述莊向榮的說法。
話是這樣說,欠的人情肯定得還。想到莊向榮喜歡喝茶,下次託張老闆買套上好的茶具送上門。
見安知雅一頁一頁的看,沒有說話,盧雪擔心自己做的資料不夠清楚不能夠讓她看的明白,一邊解釋着:“我們現在真愈美不是完全從安氏那裡拿貨了,但是,一些食品因爲地區性被安氏壟斷的緣故,急於用到的時候,還是不得從安氏那邊進貨。因此我們和安氏沒有完全斷掉業務來往,莊經理想在安氏裡面打聽消息,趁此機會不是沒有辦法。安氏集團之前上層領導人更換,換了安雲蘇接替安老爺子,對外宣佈要將安氏集團煥然一新。業務方面,也是打算從傳統的食品業務,轉變到了房地產業務。然而,經過我們調查,現在安氏集團的最大股東,仍然不是安雲蘇,而是賈雲秀。因此安氏集團的資金運營決定權,應該是集中在賈雲秀手裡,而不是安雲蘇手裡。安雲蘇想搞房地產投資的投資中心,賈雲秀似乎有過問。但是,賈雲秀是不是在這上面投注了全部精力,我和莊經理都表示了質疑。你看看這個——”
張齊亞的頭捱過去,一邊一字不漏地旁聽,一邊也盯着安知雅手裡的資料學習,見盧雪重點指出的地方是安氏供應目錄表的變動。
“我們都知道轉基因食品的報道給了安氏極大的打擊。在這種情況下,要麼全面改變業務方向,像是安雲蘇那樣冒險往房地產投資挺進,要麼是改變原有業務狀況。”盧雪道,“我和莊經理認爲,安氏並不捨得放棄原有的業務,而是在積極策略。”
張齊亞聽到這裡,揚起了眉。看來前些日子他和安知雅的努力開始有了回報。
不知道其中的盧雪,報告完情況,問:“知雅,你的看法呢?”
“有待觀察。”安知雅神情未變,像是極爲冷靜地看待任何事情,把資料合起來交給張齊亞,對盧雪說,“這事暫時你和莊經理辦到這吧。你病了不好活動,而且,能調查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
“我們好像也只能辦到這裡。其它的事情,好像是安氏內部的秘密。我和莊經理無論花多少錢想去打聽,都打探不到。唯恐,這事兒只有安氏裡面一兩個人知道的大事。”盧雪說着帶點惋惜,其實她是很想再幫安知雅進一步打擊安氏。
“先把病養好吧。”知道她事業心重,安知雅並不會在她的熱心上澆冷水,說。
“我想,我這一病不知道得多少天才能好。”幹完活的盧雪頹廢下來,有點慼慼然的。自己在真愈美里其實幹得不是很開心。因爲是代替安知雅管理一家人項目,大家喜歡拿她和安知雅進行比較。她誠然不想和安知雅被外面的人說三道四的。而且鍾尚堯給她這個職位去做,並不見得對她有所期待或是重視。
“心情要放鬆。我給你找個好醫生,再開點對症下的藥。這樣的小感冒一個星期左右,應該不難不會好。”安知雅說。
“知雅。”盧雪像是下了決心,擡起頭,“你看我辭了工作去跟你怎麼樣?”
“我現在不穩定。你怎麼跟我呢?”安知雅很認真地回答她。
“可你在那家cel公司。外面的人都說,cel公司很有來頭。”盧雪道。
安知雅搖搖頭。
盧雪在眨眼之後,似是明白了什麼,默聲不動。
“你這個問題,我定會幫你的,給我點時間。”安知雅還是一句話,要求她先養好病。
“雅姐。”聽到安知雅提包裡的手機在響,張齊亞就近將她的提包拎了過來給她。
取出手機,見是夏瑤的來電,安知雅輕輕蹙眉,按下接聽。
“小雅,你今天是要幫小雪找醫生吧?”夏瑤在電話裡頭風風火火地說,“剛好,你讓那個醫生順便給樂駿哥看一下。”
“他怎麼了?”聽到徐樂駿也病了,安知雅眉頭打了個大結。
“說是小感冒。但我覺得他比小雪喘的厲害,會不會有什麼事?”夏瑤聲音裡面滿是憂心忡忡,“我勸他去醫院看。他說有去看過,在大醫院裡掛過門診,吃過三四天藥了。”
這幾天一直忙,又是在丈夫那裡住,完全忽略了在家裡的表哥。安知雅以自己瞭解的徐樂駿的身體狀況,清楚他這種體質小感冒都可能引發大問題。眉頭緊着,安知雅問:“你現在和他在一起嗎?”
“我和他約了見面,見他精神不大好,不敢和他多談,讓他回家休息。”夏瑤說到這裡是完全後悔了,“哎,我怎麼和他通電話時沒有發現他是病了呢?還半脅半迫地讓他非得過來和我見面。”
安知雅可沒有心思聽她一直嘰嘰呱呱一些其它的問題,況且盧雪正坐在對面側耳聆聽全過程,於是乾脆斷了通話說:“好了。這事你不用操心了,由我來安排。”
嚓——掛了線。
盧雪幽幽的眼珠射過來:“他病了?”
“別擔心。他大學時候你們都見過,三天兩頭一小病,經常的。”安知雅儘量輕描淡寫徐樂駿的病情。
“夏瑤在照顧他嗎?”
“沒有。他自己回家。你知道他習慣,他不喜歡被人照顧。”安知雅冷冰冰地說,希望盧雪別笨到帶着有病之身跑過去徐樂駿那邊。
如果到這裡還聽不出言外之意是不可能的,盧雪耷拉下眼皮:“你都知道了。夏瑤那個笨蛋會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