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擺在了徐桂花面前,劉生在旁邊公式化地進行解說安太公的安排:“只要你願意簽署這份離婚協議,聲明你今後與安家再無瓜葛,安先生願意一次性支付你和你女兒一百萬元作爲撫卹金。”
這話是什麼意思?打算拿錢來塞住她的口。這樣一來,她老公和安家留下的這筆孽債也不存在了。
徐桂花紅着眼眶,一手拍打離婚書:“讓我死了,我也不會籤的。”
劉生作爲助理同時也是作爲一名代理律師,對徐桂花這種情況看多了,面不改色說:“徐女士,你籤不籤,恐怕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一百萬絕不是個小數目,尤其以你們徐家這種經濟能力而言,你們徐家在大彎村祖孫三代,可能還賺不到這個數。”
抽抽鼻子。一百萬,只要有了這一百萬,別說小孫女彎彎的學費,她和她女兒一輩子都可以安枕無憂了。徐桂花閉上眼,能浮現出女兒安知雅每天上山撿草藥一雙傷痕累累的手。
一輛奔馳從街頭處拐進了小區之間的通行道,擦過了徐桂花和劉生身邊。車裡的人,降下空調車內封閉的車窗,一雙帶着刀鋒一樣鋒利的丹鳳眼,在徐桂花蜻蜓點水般瞟過,又不留痕跡地回了頭。
豪華的白色奔馳在安家門口停下。司機走下來爲小主人打開車門,道:“雯雯小姐,下車吧。”
聽到聲音響在安家門口,徐桂花轉過了頭去看。
一個與彎彎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跳下了車,穿着鮮豔的紅衣裙子,裙襬的蕾絲花好比公主紗裙一樣精美飄逸。小姑娘跳了跳腳,腳上那雙粉紅色鑲着好幾顆真鑽的小涼鞋在地上噠噠噠地響,陽光照在她那張略抹了紅妝的漂亮小臉蛋上,襯出一抹只有從小享受了豪華富貴才能供養出來的自信與傲氣。小姑娘五官裡頭最漂亮的那雙丹鳳眼,與車裡走出來的中年婦女一模一樣的貴氣逼人。再說那個中年女子,人到中年,卻依然身着職業套裝,皮膚與二三十歲的女人一樣年輕,舉手投足,都是光芒四射。
劉生介紹:“這位女士,便是太公現在的長兒媳賈雲秀,那個小姑娘是太公的曾孫女安文雯。雯雯的爸媽現在都忙於工作,因此接送雯雯小姐去上課的,是由孩子的奶奶賈雲秀夫人負責。”
徐桂花本來就不愛攀比的,聽着這些,本是沒有什麼。但是,當穿得漂漂亮亮的雯雯轉過頭,在看到她時突然發出一句:“奶奶,那是要來我們家工作的保姆嗎?”
腦子裡當即嗡的一聲響。這話說什麼,可不能被彎彎聽見。
“對不起,雯雯小姐她年紀還小。”劉生像是道着歉,但話語裡掩蓋不了一絲事實的虛弱。
依徐桂花現在這身廉價藍布衫的打扮,安文雯會認錯並說出這樣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
徐桂花抖了抖牙齒,擠出:“做保姆,也是份工作。”
她強作堅強轉回去的背影,被賈雲秀如蛇一般冰冷的目光盯住。
“奶奶,那人是要來當我們家的保姆嗎?”雯雯毫無所覺,又問了句。
“進去吧,雯雯。”賈雲秀拿手按住小孫女的肩膀,和孩子一塊進了花園別墅。
“可奶奶,那人看起來很像保姆啊。”
雯雯不解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徐桂花終於明白什麼話最傷人了。
“怎麼樣,徐女士,考慮清楚了嗎?這一百萬——”劉生敏銳地發現到了她在動搖,趁機將支票遞了上去引誘。
一百萬,抓住它,女兒知雅不需要每天操勞,彎彎今後可以一直上最好的學校不需要再顧慮學費,不需要在其他小朋友面前擡不起頭,同時的代價是,安家帶給徐家和她的侮辱將永遠被覆蓋……徐桂花眼裡滾着瑩光,心尖的顫抖傳達到指尖,指甲怎麼都觸不到一百萬支票的邊緣。
劉生看她抖成這樣,正要幫她將支票放進她手裡。忽然間,不知從何時已經存在的一隻手伸了過來,閃電般的速度從劉生的指間扯出了那張一百萬的支票。劉生和徐桂花同時一怔,擡頭看着這驟然出現的男人。
“小奉——”對於女婿的乍然現身,徐桂花不禁摸摸胸口,難道女婿一早就發現了她的計劃,跟到了這裡來,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了。
奉書恬向着丈母孃神情莫測地一笑:“媽,這一百萬少了點。”緊接他兩指夾着的支票向劉生一揚,支票如秋葉落地飄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