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目光中的怨恨如此直白,讓葉安琪心頭一顫。似乎有些東西,在冥冥中,已經發生巨大變化,就像離弓的箭,永遠無法回頭。
葉宸睿緩緩坐下,葉安琪回神,手拿起接聽筒。
面對葉安琪,他曾經最疼愛,現在又最令他失望的妹妹,葉宸睿心情複雜。在至親的父母與葉安琪之間,他退縮地選擇前者,僅剩下仇恨。
“你終於將我們弄到監獄,我和爸媽能夠一家人團聚,再也沒人能夠阻攔你爲所欲爲,你很開心吧。”葉宸睿嘴角冷勾,諷刺道。
葉安琪咬了咬脣,心頭悶痛,卻沒有接話。
她從包內掏出一封信,還有一張孕檢單。她攤開孕檢單,面對着葉宸睿,“傅小藝懷孕了,孩子兩個多月。這是她給你的信,我待會交給監獄管教人員。宸睿哥哥,你現在已經是孩子的父親與丈夫,希望你能清楚認識到自己的角色,不要再與獄友打架,好好改正,爭取緩刑。”
說完,葉安琪看着防彈玻璃那邊的葉宸睿。男人鬍子拉碴,蓬頭垢面,鼻青眼烏,與她記憶中風度翩翩,斯文儒雅的他,截然不同。
而她在探視前,向獄警諮詢過。
葉宸睿被判刑後,開始自暴自棄,每天都在監獄鬧事。即便被獄警多次警告,他非但沒有改過自新,還變本加厲,似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沒有在乎的東西。
因爲無愛,所以不懂珍重自己。
聞言,葉宸睿震驚。他雙手趴在玻璃上,一雙眼睛幾乎貼着玻璃壁,仔仔細細地閱讀着孕檢單。
兩個多月……他曾向她許諾,會在半個月給她一個世紀大婚,讓她成爲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可是,他現在……
嘭!
葉宸睿重坐回塑膠椅,被鐐銬鎖住的一雙大手緊捂着臉,壓抑又細微的哭聲,在全封閉的靜寂室內,不停迴響,淒涼又絕望。
葉安摺疊好孕檢單,擱在信封上。
慕曉曉生產,她在醫院陪她,碰巧遇到傅小藝。當時,傅小藝帶着口罩與假髮,倘若對方沒有叫她的名字,她還真的認不出。
傅小藝仍舊與四年前,半紅不紫,但她仍是公衆人物,一舉一動都容易被放大。所以,葉安琪才答應她,幫她給葉宸睿帶來這個好消息。
此刻,葉安琪想起傅小藝叮囑的話,深吸口氣,“她說,不管你怎樣,她都會生下孩子,一起等你回來,一家團聚。宸睿哥哥,我知道你很我。如果這能讓你舒服點,我不在乎。但是,你的人生還很長,你也有機會緩刑,提前出來。小藝是個好女孩,也死心眼地認定你女人,所以請你不要辜負她。”
葉宸睿冷笑,他目光幽冷地瞪着葉安琪,笑聲愈發狂狷放肆。
葉安琪脣角緊抿,耳朵被凌遲,但最痛苦在心。
“葉安琪,你不用惺惺作態!如果你沒有揭發我,我還能履現承諾,陪着小藝和孩子,過着幸福的生活。如果不是你,我的父母不會在年過半百的高齡,鋃鐺入獄,承受着身體與精神的重擊。我真是瞎了眼,當初就不該可憐你,讓你回到葉家!”葉宸睿怒吼,宣泄內心的不快。
他那雙如同霧靄的黑眸,曾經給葉安琪帶來無限的鼓勵,如今卻盛滿滔天恨意,似要砸碎玻璃,直接掐斷她的頸項。
葉安琪脣瓣微哆嗦,咬牙不語。
葉宸睿沒說夠,大手垂着左胸膛,繼續又斥責,“還有安安,被你毀了閨譽,被迫嫁給一個殘暴的男人,她至今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葉安琪,你還有人性,還能感應到良知嗎?我警告你,離小藝和我孩子遠點!還有,我的事不用你插手,我怕髒了自己的眼睛。”
一字一句,充斥着譏諷與厭惡。
昔日有血緣的親人,此刻成了恨意綿綿的仇人。
葉安琪美眸閉起,跳動的心蒙上一層雪霜。
片刻後,她斂起所有情緒,平靜對着電話筒道,“我已經把消息帶給你,你心
裡也有數了。叔嬸身體不好,我會幫他們申請在外就醫,對於你們的判刑結果,我會讓律師幫你們上訴,儘量減緩年數。我和小藝是朋友,我會照顧好她和孩子,希望你不要讓她失望,保重。”
說完,葉安琪準備掛斷。
葉宸睿卻突然發瘋,大手猛砸玻璃,激動大喊。
“葉安琪,你敢傷害小藝,我馬上自殺,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和你生的野種!”
葉安琪聽到某個刺耳的字眼,腳步一頓,渾身僵硬。
孩子,向來是她的底線。還有,她說着這麼多,他壓根沒聽進去啊。
室內,獄警迅猛抓住葉宸睿手臂,以防他做出過激行爲。
葉安琪回頭,向獄警示意一下,便重新抓起話筒。
她聲色清冷,“你還沒有看清楚嗎?事情的決策權,不在我手上。上次,我讓你辭職,你本來可以回國校園,做你的大學教授,過着簡單又滿足的生活,可你在我生死未僕時刻,在念想着那丁點權利!如果你按照我的要求,杜文宇怎會戳破那層紙,葉氏又怎麼會輕而易舉就落在他手上!你曾說永遠是我的後備軍,我最需要你時候,你卻在背後,捅、我一刀!”
葉宸睿神色有瞬間呆滯,劇烈掙脫的行爲也變得遲緩。
葉安琪猛吸口冷氣,繼續道,“還有,你只記得葉安安與叔嬸的結果,那你是否記得她們當初都對我走過什麼可怕的事嗎?葉安安與他合作,企圖讓他強、暴我。你的父母,我的親叔嬸私自拿了商家聘禮,意圖將我買給商大少。商家是名門望族,商大少卻是不折不扣的私利小人,他娶我,只是形婚!”
話落,葉宸睿似被人抽走所有力氣,肩膀墜下,神色頹靡。
葉安琪咬了咬脣,痛心疾首,“這些事情,你不知道嗎?不,你明明清楚,卻不敢站出來,甚至還幫他們隱瞞,合夥欺騙我。你們幾人都想瓜分我,而我就一條命,我再不自保,估計早在黃土地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