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微涼不敢反抗，也沒有能力反抗。
她能感覺出，明越和葉錦城，雖然是朋友。
雖然同樣是吸血鬼，但是兩個人是完全不相同的。
葉錦城應該不常常吸新鮮的人血，他似乎一直都是使用血袋。
而且除此之外，從葉錦城的氣質以及公館裝潢風格便可以看出，葉錦城爲人剋制，冷靜。
沐微涼見到葉錦城會發狂的幾次，不是因爲她，就是因爲涉及到嶽如薇。
但是明越……
從他別墅的狀況，上次見到的行事風格來看。
他這個人……很隨性。
或者說，肆無忌憚。
沐微涼被明越帶着，走到了一家露天的咖啡廳。
咖啡廳里人很少，明越讓沐微涼坐下，然後點了兩杯開啡。
陽光溫暖明亮，灑落在周圍。
咖啡廳兩側種滿了花朵和之物，看起來十分的美麗。
如果對面坐着的木事吸血鬼，沐微涼覺得自己大概會很樂於在這裡享受下午茶。
咖啡上來前，明越一直在閉目養神。
那樣子看上去，像是在曬太陽。
這簡直不可思議。
咖啡被端上來，明越才睜開眼。
“嚐嚐看，他們家的咖啡味道很不錯。”
“謝謝，我不喝咖啡。”
“不給面子？”
明越輕笑，優雅地飲下了一口咖啡。
“我會睡不着，明天還要開工拍戲。”
沐微涼找了一個合理的藉口，她不敢惹怒明越。
“嘖嘖，都是葉錦城的女人了，居然還要自己拍戲掙錢，葉錦城現在這麼不憐香惜玉？”
“是我自己想拍戲。”
沐微涼解釋了一句，不自覺想要維護葉錦城。
明越沒說話，眼神有些暗。
“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明越放下咖啡，目光淡淡。
“我叫明越，明亮的名，吳越的越，覺得我的名字好聽嗎？”
沐微涼不懂明越的意圖，拘謹着不敢說話。
“明亮……我應該一生都活在陽光之下，像現在這樣，光明正大。”
“我和葉錦城是發小，他爹從文，我爹從武，本來都是有大好前程的人，但是後來我們出了一次海，回來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葉公館有個地下室，你知道嗎？”
明越忽而微笑，提了一句。
沐微涼立刻繃緊了臉，目不轉睛地盯着明越。
他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看你的樣子，知道那個地下室。那麼，你知道地下室裡有誰嗎？”
明越的語氣和眼神，讓沐微涼覺得危險。
她“蹭”一下站了起來，然後聲音僵硬地說到，“我不想知道，如果明越先生你沒事，我先走了。”
“就這麼走了，不想知道關於葉錦城的過去？”
明越也不阻攔沐微涼，只是語氣從容地說着，像一隻等待獵物的捕獵者。
沐微涼向前走了兩步，卻停在了街道上。
葉錦城的過去？
只是這麼輕飄飄的幾句話，卻讓沐微涼的心裡翻江倒海。
葉錦城的過去是怎樣的？
嶽如薇在葉錦城的過去，又扮演者怎樣的角色？
明越也知道嶽如薇的存在……
好奇心害死貓，可即使如此，沐微涼還是咬牙回到了位置上。
對面，明越依舊十分淡定。
似乎他早已料到沐微涼的回心轉意。
“地下室的人，你見過了？”
明越指的是嶽如薇。
沐微涼點頭。
“那個，是嶽如薇。”
明越眼角微挑，“你已經知道她的名字了，葉錦城和你提過她？”
“沒有。”
“也對，如薇是他心裡的傷，他怎麼會扒開傷口給你看。”
“那你又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沐微涼不解。
明越和葉錦城明明是好友，可沐微涼卻覺得，明越對葉錦城的感情，不止是友情這麼簡單。
明越似乎……有些恨葉錦城。
“因爲，我想做個好人，告訴你葉錦城有，多危險。”
明越慢慢大聲笑了起來，惹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過了許久，明越才安靜下來，然後開始給沐微涼講六百年前的故事。
“我和葉錦城關係很好，但是我和葉錦城之間，還有一個人……嶽如薇。”
“我們三家是世交，葉錦城的爹，官位最高，是皇帝眼裡的紅人，岳家次一點，沒什麼實權，但算是清貴。我家是武將，比岳家厲害，沒葉家強悍。三家交好，因此我，葉錦城，嶽如薇，三個人從小一起長大。”
“那時候，葉錦城不叫現在的錦城。”
沐微涼想起自己曾將見到的宣紙，心中瞭然。
“良辰美景的景辰。”
明越眯眼，“你連這個也知道，看來，葉錦城還是很看重你的。”
“景辰和如薇的關係要好一些，可能因爲兩家都是文官的緣故。他們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只等着如薇及笄，景辰就上門提親了。”
明越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沐微涼的表情。
聽到葉錦城和嶽如薇郎情妾意這一段，沐微涼的神情有些黯然和緊張。
明越笑了笑。
“但是在那之前，我和景辰想出去見見世面。剛好朝裡有出海的任務，我和景辰就報名了。我們出發時，景辰剛剛和如薇提親，算是訂下了婚約。”
“我們出海，一出就是兩年多，後來發生意外，我和景辰變成了吸血鬼。我們從海外一路逃回，卻發現物是人非。”
“葉家因爲謀逆，被滿門抄斬。”
“什麼？”
沐微涼驚嚇，失手打翻了咖啡。
葉錦城的家人，是這樣去世的？
沐微涼也演過這種滿門抄斬的戲，只是畢竟是戲，感觸沒有那麼深。
可是葉錦城，卻是親身經歷過這些的！
“這就嚇到了？”
“家人都死光了，葉錦城和我那時候剛剛變成吸血鬼，控制不住自己的吸血欲－望，被刺激之下，就容易做一些喪心病狂的事情。”
明越說到這裡，語氣忽然變緩。
沐微涼看着明越，覺得明越的表情有些黑暗和殘酷。
“我回家，我父親覺得我是怪物，想殺了我以絕後患，於是我咬死了全家……等我清醒過來，全家就剩下我一個人活着。”
“葉錦城比我好一點，沒咬死自己的親人。但是……他去了岳家。”
明越的眼神冰冷起來，一股陰狠的氣息漸漸包裹住了他。
沐微涼抓緊了椅子扶手，皺眉。
“葉錦城咬死了一半的岳家人，如薇爲了阻止他，擋在了他面前。然後，葉錦城吸乾瞭如薇的血……你知道嗎？一邊哭，一邊吸血。”
沐微涼的指甲掐進掌心，她用力咬着嘴脣，知道脣上出血也沒有停下。
“我們兩個人被認爲死亡有一年多了，如薇的父母給如
薇安排了一門新的親事，可是如薇以死相逼，要給葉錦城守三年才肯嫁人。”
“如果如薇早就嫁人，那也不應死了……可是葉錦城，咬死了她。”
明越嘆了口氣，目光望着天，神情有些哀慼。
“一個對他一心一意的青梅，就這麼被他咬死了，多寒心啊……葉錦城後來一直想方設法保存着她的屍體，想要復活她，每一天都在後悔。”
“沐微涼，故事講完了，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
明越的臉色一如此前，掛着玩世不恭的笑臉。
“謝謝你，讓我知道了他的過去，再見。”
沐微涼緩緩站起，心裡沒有嫉妒和憤怒。
嶽如薇是葉錦城曾經的戀人，後來卻死在了葉錦城手上。
她同情嶽如薇，卻更加心疼葉錦城。
親手殺了最愛的人，那種痛苦，足以折磨他一生。
而他的一生，又這麼漫長。
“你不害怕嗎？葉錦城可以殺死如薇，自然也可以殺死你。”
“他不會的，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葉錦城了，我相信，同樣的錯誤，他不會犯第二次。”
沐微涼鎮定地說到。
她認真地凝視着明越，目光沒有一絲閃躲。
明越冷笑，“也許吧，不過，你在他身邊，也不會太久。畢竟普通人衰老得太快了，而葉錦城是永遠不會衰老的。”
明越的話，像是一個刺，狠狠紮在沐微涼心上。
沐微涼在這一瞬間，終於明白。
她爲什麼在知道葉錦城是吸血鬼後，會害怕和不安了。
她會老去，脆弱至極，受傷，生病，然後死亡。
可是葉錦城不會老，不會死。
這纔是她害怕的。
她怕葉錦城拋棄自己。
沐微涼心裡慌亂。
明越毫不意外，他站起身，然後悠閒慵懶的伸展了一下雙臂。
“你和葉錦城的時間真是太短了，他之能在黑夜陪着你。”
黑夜……
“你爲什麼可以在白天出現？”
沐微涼終於問到了這個問題。
而明越，已經想要回答這個問題很久了。
“做一場交易就可以了……吸血鬼想要站在陽光下，只需要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放棄永生不死的能力，就可以站在陽光下了。”
沐微涼慢慢瞪大了而眼睛，她看着明越，有些難以置信。
“那你現在……”
“會死，放心，我還可以活一百年。”
“那一百年後呢？”
“當然是死。”
“那你還是吸血鬼嗎？”
“當然是，我已然擁有吸血鬼的能力，也仍舊依靠人血而活，只是……我可以享受陽光。你想和葉錦城一起站在陽光下嗎？想的話，一個人來找我。”
明越說着，遞出了一張卡片。
上面寫着他的手機號碼。
沐微涼遲疑過後，接過了卡片。
“爲什麼？你可以直接告訴葉錦城。”
“我直接告訴他，他不會同意的……他還妄想，復活如薇呢。”
“我告訴他，他也不會同意的。”
明越勾起脣角，伸出手，摸了摸沐微涼的頭髮。
“你不可以告訴他，我的意思是，你想讓他站在陽光下，那就悄悄聯繫我。”
“爲什麼？”
“同情他，每天都活在殺死戀人的折磨之中，觸摸不到陽光，太可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