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德軒。
葉塵夢點了幾道家常菜,對面坐着秋韻,高貴如她,哪怕手裡端着一杯苦蕎茶,卻也能喝出大紅袍的韻味。
“沒想到葉小姐答應賞臉。挺榮幸的。”她笑着放下茶盞。
“別那麼客氣了,秋小姐有什麼事情,直說。”她沒興趣拐彎抹角,只因爲她如今爲劇組配音,也不能直接把關係鬧得太僵,所以纔會答應出來。
秋韻笑了笑,說:“就當做是老朋友見面吧!”
“我們曾經就不是朋友,現在又怎麼能算是老朋友?”
“葉小姐性格還是那麼直爽。難怪黎川對你念念不忘。”秋韻終於還是將話題扯到了蘭黎川的身上。
葉塵夢皮笑肉不笑的說:“初戀才容易念念不忘,即便他經歷了冷嬋經歷了我,可最後陪在他身邊的人不還是你嗎?所以你纔是他念念不忘的人。秋小姐別那麼沒自信嘛!”
“……”蘇靜笙說得沒錯,一別六年,葉塵夢比當初更加伶牙俐齒了。秋韻臉上帶着淺笑的面具,說:“大概是因爲當初葉小姐走得匆忙,沒給黎川留下一個交代,所以如今他纔會耿耿於懷吧!黎川是個念舊的人,葉小姐,你有回到他身邊的打算嗎?”
“繞了這麼久,你就想問我這一句?”
“問得是有些唐突,希望你別介意。”秋韻笑着揚起脣角,看上去並沒有強人所難的意思。
葉塵夢沉默了片刻,才說:“其實我挺介意的。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時光不會倒着走,我也不會回頭。只是如果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還是在一起了,那麼我相信這一切都是緣分。與你無關的緣分。”
秋韻的眸子深了幾分。然後突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眼睛裡閃過隱忍的痛楚看着葉塵夢說:“我以爲只有我一個人是傻女人,原來葉小姐也跟我差不多。只是你比我慶幸,當初你我同樣懷了他的孩子,你是被冷亦楓逼着流產的,可我卻是被他親自送進了人流室。大概他想要的是冷嬋的孩子,所以我們其實都挺可憐的。不是嗎?”
“想要看清楚一些現實,總要經歷一些疼痛。你告訴我這些也沒用,我是那種別人不把我傷得撕心裂肺,我就不知道放手的人。”她目光誠摯的看着秋韻,卻是淺淺的,像是無慾無求。
“那他傷你傷得還不夠深嗎?爲什麼你還要回來?”秋韻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緊,漸漸泛白。
葉塵夢笑着回她:“大概夠深吧!但儘管被愛情傷得面目全非,還是想奮不顧身的努力一把。情深似海也抵不住歲月蹉跎,之於他而言,我終究是個舊人,秋小姐,你那麼防備我做什麼?”
她這樣做,不是防備,而是警告。她有強迫症,卻強迫不了蘭黎川。她以爲,她一直默默地守在他身邊,就一定會換回彼此的未來,可是當葉塵夢迴來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如果自己不是葉塵夢,那麼這一切都是徒勞。
“我不想防備你,而是因爲我愛他。我希望他能夠幸福,而你卻總給他帶來折磨。”秋韻眼神閃爍。
葉塵夢莞爾一笑:“那大概是你的愛情太無私了,所以才總得不到回報。而我和你恰好相反。對於蘭黎川,他如果幸福,我會很難過。但是,他如果不幸福,我也不會好受。我可以忍住不去找他,但在他來找我的時候,我卻做不到無動於衷。所以如果你認爲我給他帶來的全是折磨,那你就勸他遠離我。說不定我還能給你道一句謝謝。”
葉塵夢說完,從錢包裡掏出幾張百元大鈔放在了桌上,隨即笑着對秋韻說:“既然是老朋友之間的敘舊,那這頓飯算我的。也希望秋小姐不要把私人的情緒帶到工作上。祝我們之後合作愉快。”
早知道是一場這麼無聊的鴻門宴,她就不該過來。
葉塵夢走出聚德軒的時候,門外還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而且看這樣子,雨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剛剛她是坐着秋韻的車子過來的,如果早知道,她就該自己開車過來的。
她扶了一把長髮,正要衝入雨中,一輛顯眼的阿斯頓馬丁卻突然停在了路邊。
車窗搖下,露出蘭黎川那張傾城絕色的臉,他臉上帶着森森的冷意,打開了車門看着女人,性感的薄脣露出靜靜的兩個字:“上車!”
葉塵夢看了蘭黎川一眼,看着這個大清早就從她的牀上爬起來去找秋韻的男人。
最後,她伸手把着車門,重重的替他關上,狠狠地踹了一腳車胎,然後趁着紅綠燈,剛好過了馬路。
直到到了馬路對面,她纔回眸看着車子裡的男人,個性十足的豎了中指。
禍水!人渣!
蘭黎川剛剛一肚子的怒氣,隨着女人這孩子氣的動作,竟然奇怪的全部煙消雲散了。
他拉開車門,長腿一邁,朝着馬路那邊走了過去。
葉塵夢剛轉身,手臂就被蘭黎川拉住。
她回頭,正好跌入他的懷抱裡。
還沒來得及驚訝,便聽着他問:“知道豎中指什麼意思嗎?”
“……”她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說:“人渣的意思!”
“上車,送你回劇組。”他牽着她的手,就要朝馬路對面走。
她站在原地不動:“謝謝蘭總的好意,我不想被劇組的人誤會我和您有什麼關係。”
“不想劇組的人知道,是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站定在她面前,深情款款的望着她說:“那我今天下午就召開記者發佈會,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什麼關係。”
“有病啊?有病你怎麼不找慕容和治一治?”她毫不猶豫的給了他一記白眼。
面對女人的任性,他也只是薄脣一勾,說:“心病,你才能治。”
“性病你得找男科,找我有什麼用。”她耳朵一抽,就聽岔了。於是沒頭沒腦的這麼冒了一句,況且她也沒覺得他哪兒有病……
只見男人一張俊臉刷下好幾條顯眼的黑線。
他索性轉移話題,目光鎖定不遠處那家餐廳問她:“吃午飯了嗎?”
剛剛在聚德軒就喝了一口水,還付了飯錢,現在想想也挺虧的……
“沒吃,吃牛排。”她說完,拉着他就朝着對面的西餐廳走去。剛剛被秋韻吃了一頓,她現在要在蘭黎川身上吃回來!就是秋韻口口聲聲叫着的這個黎川。
她點了最貴的牛排套餐,然後坐在蘭黎川的對面,絲毫不顧淑女的形象,吃得甚至有些殘暴。
蘭黎川嘴角掛着一絲寵溺,將牛排切成了小塊,遞到了她跟前。
她擡眸看了男人一眼,他本以爲她會道一句謝謝,然而她卻向來不安排理出牌的道了一句:“誰稀罕吃你的口水!”
她毫不猶豫的將盤子還給了他,還一臉的嫌棄。
男人深邃的眼睛裡裝着女人傲嬌的影子,他忽而邪肆而狷狂的勾起一抹揶揄的淺笑:“我要讓你吃口水,還會這麼大費周章?”
葉塵夢臉一紅,惡人先告狀的道:“吃飯的時候能不能別這麼噁心,還好早上沒吃早飯,不然該噁心死了!”
說到這個事情,男人的臉又黑了幾分。他放下手中的刀叉,看着女人:“今早我不是讓你在家等我?怎麼一回來人影都不見了?”
“等你?”葉塵夢放下刀叉看着男人,“我早上起牀的時候你連根毛都沒留下,是知道你讓我等你了?”
“我留了紙條。牀頭櫃上,想着我家小懶貓早上起來會餓,打開冰箱發現什麼都沒有。所以留了紙條出去買早餐。不過我家懶貓倒是有個性,等我回家的時候,不單人不見了,就連牀單都洗了。你說,我該說你勤快還是說你懶?”蘭黎川靠在沙發靠背上。墨色的眸子饒有興致的等着女人的解釋。
葉塵夢大腦當機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說早上出門給我買早餐了?你確定不是和秋韻共進早餐了嗎?”
“秋韻?”蘭黎川頓了頓,纔想起早上在餐廳和秋韻偶遇的事情,他倒是沒解釋,反而是問了她:“兩天前發短信讓她到鼎瀚酒店等我的人,是蘭太太吧?”
“……”的確是她來着,誰讓他那天晚上扔她的!
葉塵夢嘴角勾起一抹輕諷,說:“怎麼,找你告狀去了?”
他突然越過桌子,勾起她的下巴:“蘭太太這麼處心積慮的替我着想,你說我怎麼報答你呢?”
她有些心虛的扒開他的手:“報答就不用了。我這人大氣。”
“是挺大氣,給自己老公約女人,一般人做不出這事兒。”他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着對面心虛的女人。
“是前夫!”她好心提醒他,說:“今天星期三,民政局有人。擇日不住撞日,當年結婚你請我的,現在離婚,我請你唄!”
他笑着靠在了座椅上,一雙魅色十足的眸子泛着深邃的光,說:“我這輩子只打算結一次婚,娶一個女人。當年你正好撞到槍口上,現在想全身而退,怎麼辦呢?好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