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她殺了人啊,怎麼還能回家呢?

到達警局的時候,劉安早已帶着乾淨的衣服站在等候室。

看見走進來狼狽不堪的兩人,他一個即將步入三十而立的七尺男兒,竟然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他在慕氏工作兩年多,除了法定節假日,幾乎每天都要往返於慕氏和北岸別墅,跟在慕總身邊的時間,比他和父母相處的時間要多好幾倍。

見過這對夫妻吵架生氣的模樣;也見過因爲出差短暫彼此分別難捨難分的模樣……

見過慕太太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冷言冷語的要分手;也見過在白水村災難過後,看到慕總平安從廢區裡走出來時慕太太的眼淚……

見過慕總帶着一身殺氣,去折磨把慕太太推到死亡邊緣的趙櫻的暴戾模樣;也見過幾乎慕總寵溺凝視慕太太,溫柔幾乎要溢出眼眸的模樣……

他們迎來了連接着彼此的小生命,慕家的人接受了這個兒媳婦,慕總也開始試着原諒‘有苦衷’的父母;南家的風波也已經減退,歸於平靜。

可是爲什麼,在一切都在慢慢變好的時候,上帝要給這對夫妻開一個如此大的玩笑?

劉安不忍再看,藉着去拿放在沙發上的紙袋的動作,別開眼。

南灣停下腳步,把男人襯衣的下襬捏在手指間,輕微的搖晃。

“怎麼了?”慕瑾桓低頭去看她,那雙原本藏着滿天星辰的眼睛,他再也看不到奪人心魄的光亮。

心臟抽疼的厲害,他卻沒有表現出一分一毫,扣着她的腰把她攬在懷裡,嗓音溫和如水,“他們就問幾句話,你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先坐在沙發上等我一會兒,我要去找局長。”

警局裡有多黑暗,進來過的人才會懂。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兩人,目光裡有探究,有詫異,有畏懼,有難以置信,也有可悲的惋惜……

光線有些刺眼,南灣側過身搖了搖頭,低聲說,“你找間乾淨的休息室換衣服吧,我可以自己進去的。”

不害怕麼?

怎麼可能不害怕呢……

這是她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以前只在電影裡看到過,而現在她是真真實實的站在警局裡,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

可是害怕有什麼用,該面對的,逃避不了。

女人的聲線很低,傳到慕瑾桓耳邊的時候,聲波似乎就已經消散在空氣裡了。

慕瑾桓轉了九十度方向,同她面對面站着,低頭親吻她的同時,粗糲的手掌去尋她的略微有些涼的手。

十指相扣,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膚,力道輕柔,卻繞着一股連他自己都無法掌控的情緒。

嗓音低沉沙啞,“不會太久,等他們問完再換,我陪着你進去。”

他的態度始終如一,南灣就沒有再堅持,溫順的由他帶着走進了審訊室,只是到門口的時候,她腳下的步子停頓了幾秒鐘。

僅僅只有幾秒鐘,時間很短,短到周圍的警察都不曾發覺。

唯獨她身邊的慕瑾桓捕捉到了,他什麼都沒有問,只是藏在眸底的暗色漸漸凝結成凌凌寒冰。

……

審訊室裡。

兩位審訊警察互相給了對方一個眼神後,開始正常的審訊流程,“慕太太,您能大致講一下案件發生整個過程嗎?”

用的是敬詞‘您’,態度很禮貌,根本不像是在審問一個涉嫌謀害他人性命的嫌疑犯。

局長就在等在審訊室的外間,桌面上放着兩杯熱茶,手銬和槍支都不存在於這間屋子。

南灣知道,這些都是因爲,坐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

好幾分鐘後,審訊警察都沒有等到回答,不露聲色的深呼吸,又問了第二遍,語氣和態度都和第一次一模一樣,沒有絲毫不耐煩的趨勢。

“別怕,”慕瑾桓握着女人手的力道緊了緊,柔聲安撫,“只說記得的就好。”

別墅的客廳裡沒有監控,現在只有她知道那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發生了些什麼。

他不想讓心愛的姑娘坐在這裡接受審訊,一點也不想,但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是對她不利的,無從下手的挫敗感充斥着胸腔,幾乎要完全麻痹他的理智。

如果、如果她不開口,情況就會更糟糕。

聽到男人的話,南灣低低的迴應了一聲,而後低沉開口,“下午我帶着孩子在小區花園裡玩兒,只是去趟洗手間的功夫,九九就不見了,我不記得是具體的時間,可能是四點,也可能是五點……”

女警握在手裡的筆快速的書寫,把她說的每一個字記錄。

“餘清露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在小區安保的辦公室裡看監控,她沒說綁架九九的目的,只是要我單獨去見她。”

南灣的話停了下來,負責審訊的警察循循誘導,“然後呢?”

“然後我就打車過去了,”南灣放在沙發上的手無意識的攥緊,劈斷的指甲划着掌心的皮膚,有些疼,“她沒有傷害九九,也沒有傷害我,只是拿着一把軍用匕首隨意的把玩,說了些什麼,我想不起來了。”

那個時候,她的神經都處於極度緊繃的狀態。

即使當時聽到了,在經歷過能侵蝕整個大腦的恐懼之後,也僅僅只剩下一些隻言片語。

零零散散,很難湊成一句完整的話。

“慕太太,您確定沒有記錯?”審訊警察有些手足無措,照這個事態發展,是很難脫罪的,“對方綁架了您的孩子,還拿着匕首,真的沒有發生任何衝突嗎?”

可是,這位慕太太低着頭,根本沒有要接受她的暗示的意思。

審訊室裡裝着全方位的監控,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個字,都將記錄在案。

慕瑾桓黑眸宛如一汪幽深的冰井,最深處是濃郁的化不開的暗色,但最外層卻是隻爲南灣展露的溫和。

下顎緊繃,手臂攬着女人的肩,輕聲哄着,“灣灣,你再想想,不着急。”

南灣始終都低着頭,早已散亂的長髮傾瀉,讓她整張臉都被擋在陰影裡,旁人看不到她的神情。

只是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沙啞。

約莫半分鐘後,她繼續說,“餘清露給我喝了一杯茶,她也喝了,裡面不知道加了些什麼,我全身都沒有力氣,是被她拽着倒在地板上的。”

那一瞬間發生的太快,快到她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她好像都不記得,那把匕首是怎麼出現在她手裡的,等到醒過神來,刀尖已經插進了餘清露的身體裡。

不斷涌出的鮮血,將她本就渙散的理智擊打的潰不成軍。

除去這些碎片似的記憶,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只有餘清露那……帶着荒涼、解脫的笑意。

是職業的本能驅動,審訊警察眯着眼問道,“既然你們都喝了茶,爲什麼只有你渾身無力,被害者卻有力氣拉動你?”

警察說完這些話後,感覺到一道隱着暗色的目光掃了過來,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輕咳了兩聲,鬆了鬆警服的領口,換回平和毫無攻擊力的語氣,重新問道,“我的意思是,慕太太您可以再說詳細一點嗎?被遺忘的細節,往往纔是案情的關鍵線索。”

南灣的右手被坐在身側的男人握着,那力道有些大,還腫着的手背很疼。

低沉的嗓音響在耳側,“灣灣,別怕,我在這裡,可以慢慢想,沒有人逼你。”

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她解釋,等她爲自己辯解,可是她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麼了。

睜着眼睛的時候,餘清露臨死之前笑着看着她的模樣,總是在眼前閃過,即使審訊室裡開着明亮的白熾燈,那一幕一幕依舊如同魔咒一般。

於是,她試着閉上眼睛,卻依舊是滿目的血紅。

腦袋裡嗡嗡的響,似乎還能聽到九九哭鬧的聲音,南灣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

雙腿慢慢擡起,腳踩在沙發上,頭埋的低低的,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不停的往溫暖源依偎。

聲線極低,似是喃喃自語,“那把匕首……是我、是我刺進……唔……”

‘餘’字還未來得及出口,下巴便被一股力道托起,下一秒,清冽的薄荷味竄進鼻息,男人溫熱輕柔的吻,將她剩下的話全部都封印在喉嚨裡。

脣瓣碾磨之間,夾着數不清的情緒,絲絲繞繞將她包圍。

南灣怔怔的任由他親吻,渙散的目光越來越模糊,那是眼淚在作祟。

她不太清楚自己是在害怕什麼。

是害怕獨自一人去那看不到光的監獄,還是害怕和他分離……

慕瑾桓大掌託着女人的小臉,脣舌輕輕地氤氳過她的脣瓣,似在描繪一幅珍貴的畫作。

在警察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他旁若無人的親吻着懷裡的人。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看似纏綿悱惻實則催人落淚的相擁親吻,所以,沒人發現慕瑾桓顫抖的眼眸。

……

等候大廳。

警局局長黑色的皮鞋消失在門口,然後那間休息的門被關上,隔絕了劉安的視線。

很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卻怎麼都無法緩解四肢的僵硬,用力的掐了一把大腿後,才把茶杯端了過去,“太太,您要喝點熱水嗎?”

南灣坐在沙發上,雖然微微低着頭,但脊背卻挺得筆直。

凌亂的長髮已經被慕瑾桓整理過重新綁好,只是還有幾縷碎髮散在額前,耳邊也有一些。

劉安站在她的斜前方,能清晰的看到那張美麗臉龐的蒼白,不知道是根本就沒有聽到劉安的話,還是在想其他的,並沒有給予劉安任何迴應。

一直以來,劉安見到的,要麼是醉眼迷離煙視媚行的南家落魄三小姐,要麼是眉眼清淡疏離的冰美人,或者是溫婉美好如沐清風的慕太太。

只是,他從未見過,這樣脆弱的彷彿風一吹就會散開的南灣。

似乎旁人說話的聲音大一點,產生的聲波都能傷害到她。

於是,劉安不再說話,靜靜的守在旁邊。

約莫五分鐘後,沙啞的聲音響起,“九九還在哭嗎?”

“太太您別擔心,”劉安很快反應,恭敬的回答,“我剛打電話問過,已經送到家,有慕醫生哄着,吃過奶粉之後就睡着了。”

他說完這些話之後,等候室大廳裡再一次恢復了寂靜。

十幾個警察整齊的站在不遠處,目不斜視,等待着上司的命令。

……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雙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皮鞋進入視線,南灣知道,那是慕先生的。

“先換衣服好不好?”

低沉的嗓音響在頭頂,然後,她的臉頰被男人溫熱的掌心捧起,輕柔的吻落在眼角。

慕瑾桓英俊的五官帶着溫和的笑意,目光寵溺的凝着她,啞聲輕哄,“如果我們就這樣回家,可能會嚇到孩子。”

南灣微微仰着頭,虛無渙散的目光慢慢有了焦點,於是她看到,那雙深邃似海的眼眸裡,只有她的影像。

在警車上的時候,這個男人耐心的擦去她手上的血漬,除去凝固在指甲縫裡的暫時沒有辦法,其它地方只要肉眼能看到,他都幫她擦的乾乾淨淨。

而他,卻還是那一副狼狽的模癢,就連臉上沾着的灰塵都還在。

這應該,是慕先生最沒有形象的時候了吧……

南灣蒼白的眉眼漸漸漾出淺淺的笑意,擡手想要去男人額頭上觸碰血跡已經乾涸的傷口,“可以回家了麼?”

女人的手停在半空中,不再靠近,慕瑾桓似乎是並沒有在意,嗓音溫和如初,“嗯,可以。”

再次俯身親吻她的同時,手臂順勢攬着女人的腰,帶着她從沙發上站起來,“回我們的家。”

……

劉安把事先準備好的乾淨衣服放到休息室,帶上門後,守在門口。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他看到屏幕上的電話號碼,再看了看不遠處的警察,猶豫了幾秒鐘後,接起。

在有數十盞大燈照明的工地裡,湯秘書帶着安全帽,滿身灰塵。

疲倦的問,“還好嗎?”

“目前的情況很不樂觀,太太也很糟糕,”劉安嘆了口氣,壓低嗓音,“所有的證據都是對太太不利的,總之就是很不好辦。” www☢ ttκan☢ ¢〇

在那棟別墅裡發生的事情,他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從歸隊的警察向上司彙報的言語中,就能知道現場是怎樣的觸目驚心。

人贓俱獲,任何辯解都是蒼白的。

法律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即使是國家元首犯了法,也依舊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更別談普通人。

湯秘書握着那唯一一部固定電話的聽筒,手上的力道不受控制的收緊。

有線電話不允許她來回走動,焦急不安,試探着問道,“那……不會是要坐牢吧?”

不要啊,慕總這纔剛離開那個地方不久,慕太太可千萬不能……

“不知道,”劉安也是極其煩躁,這種可能他現在連想都不敢想,轉了話題,“工程怎麼樣了,鬧事的人還在麼?”

“你聽聽這聲音就知道了,”湯秘書看着圍在安全線外的家屬和媒體,皺着眉頭嘆氣,“除了當場死亡的那一個,之後送到醫院的工人,也有一個沒搶救過來。”

其他受傷的工人先放一邊不說,這是實實在在的兩條人命,官司肯定少不了。

北郊的工程是慕氏踏進建築行業的第一個項目,如今出了這麼操蛋的麻煩,給公司造成的損失是不可估量的。

更何況這還出了人命,如果處理不好,公司的形象將會一落千丈。

再加上今晚太太身上發生的事情,慕總如果要想兩邊兼顧,肯定是不可能的。

很顯然,目前慕總所有的精力都壓在這場命案中,無暇顧及其它,又或者說,現在除了能讓慕太太脫罪的事情,他都不會給予一絲一毫的關心。

不知道公司那幫居心叵測的老古董,這次又要做什麼文章。

讓人頭疼的不是麻煩,而是所有的事情在同一時間發生,措手不及,不給絲毫喘氣的機會,就已經被推入窒息的境地。

“操!這他媽都是什麼事!”劉安低聲咒罵,煩躁的踹了旁邊的垃圾桶一腳。

守在大廳門口的警察給了一道警告的眼神之後,劉安意識到這是在什麼地方,不得不認慫,彎腰把歪倒在地面的的垃圾桶扶了起來。

背對着門口的警察,放緩了語氣,“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我等會兒把慕總送回家後,給你買點吃的送過來。”

天還沒塌,人總是要吃飯的。

他這樣的小人物怎麼都不可能有慕總那樣的沉靜,就算急死了,也沒有用。

“算了,副總連口水都還沒喝,我能吃什麼飯,”湯秘書撓了撓頭皮,拉過旁邊積了厚厚一層泥土的椅子,疲憊不堪的身體完全癱軟。

蒼天啊,她爲什麼要穿高跟鞋……

左手虛握成拳,錘着痠麻的小腿,“你這幾天肯定會很忙,有時間就多睡一會兒,不用擔心我。”

無論是哪一邊,都夠他跑的。

兇巴巴的母老虎忽然變得溫柔體貼,犯賤慣了的劉安有些不習慣。

覺得這種唉聲嘆氣的氣氛會讓人越來越煩躁,故意不懂風情的說,“那行,我也就是說說而已,送慕總回家之後有一堆事等着我,哪兒顧不上你。”

他不敢想,如果餘清露的死,慕太太脫不了罪,慕總會是什麼模樣。

湯秘書一臉冷漠,“滾!”

————

換好衣服後,慕瑾桓牽着南灣的手準備去開休息室的門,走出兩步之後,南灣停下了腳步。

不再是沾滿油漆灰塵的狼狽模樣,慕瑾桓身上是乾淨的白色襯衣和筆挺的西裝褲,擦的鋥亮的黑色皮鞋反射着燈光。

明明周身都是濃郁的化不開的暗色,但棱角分明的五官卻是柔和的,就連之前緊皺着的眉宇,此刻都沒有一起褶皺。

是兩種極端的融合和碰撞。

察覺到女人的猶豫,低頭看着她,“怎麼了?”

儘管他已經說過三次了,但南灣還是不確定,低聲問,“我們、真的可以回家嗎?”

她殺了人啊,怎麼還能回家呢?

“嗯,我們可以回家,”慕瑾桓第四次這麼說,心臟疼痛不止,但脣角卻依舊含着笑意,“周姨熬好了你喜歡的糯米粥,九九和安歌也都在等你,不回家,你是想拋棄我另結新歡?”

要怎麼告訴她,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捨棄她。

什麼公司,什麼慕氏,都抵不過他的慕太太。

別人是死是活他不管,唯獨她不能有事。

灣灣,我只要你。

“新歡?什麼新歡,我沒有新歡,”南灣的神色有些迷茫,垂在身側的手主動環抱住男人的腰,喃喃自語,“我不喜歡這個城市,可我喜歡你,只喜歡你一個。”

南灣抱的很緊,慕瑾桓幾乎是立刻反應,手臂攬住她纖細的身子,妥帖襯衣後腰的位置,被她的手指攥出一圈褶皺。

休息室裡很安靜,南灣靠在慕瑾桓懷裡,耳朵貼在他的胸口處,能清晰的聽到他的心跳聲。

咚……咚……咚……

似乎只有聽着他的心跳,餘清露留在腦子裡的魔咒才能消停一會兒,她才能稍稍心安。

襯衣貼在胸口,有溫熱的**感傳到皮膚,慕瑾桓緊攬着女人後腰的手臂青筋凸起,只是被襯衣遮擋住,沒有絲毫泄露。

拳頭緊握,放鬆,再緊握,骨節都泛着白色。

薄脣貼在女人耳邊,嗓音是低啞的隱忍,“我也是,只喜歡你一個,所以灣灣,你要一直陪着我,嗯?”

從身體裡生生剝離一根肋骨是什麼感覺?

應該,就像他現在這樣,密密麻麻扎着銳利的刺,渾身都是疼的。

“嗯,就勉勉強強答應你吧,”南灣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音調不再是虛無渙散,擡起頭看着他,“好餓啊。”

慕瑾桓親了親她的額頭,“那現在就回家。”

然而南灣並沒有要動的意思,依舊抱着他,精緻的眉眼漾出淺淺笑意,給予他溫柔的迴應,“可是我走不動了。”

竟是少有的嬌俏。

慕太太是這種人:就算在寒冬臘月的天氣跌進冰冷河水裡,去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之後,依舊覺得自己身強體壯,還可以去上班。

偶爾被慕先生抱着回房,她多少都會不自在的推拒。

而現在,休息室外的走廊裡,站着警局的高層領導和十來個警察,她在撒嬌求抱抱。

慕瑾桓笑着揉了揉女人的頭髮,把她從懷裡拉出來,打開門之後,懶腰抱起。

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響,頻率一致,清脆,隱隱激起了迴音。

南灣抱着男人的脖頸,閉上了眼睛,輕聲喃喃,”慕桓,我有點害怕。“

慕瑾桓低頭親吻她,“怕什麼?”

“我身上都是血腥味兒,九九和安歌可能會不喜歡。”

“沒關係,洗個澡就聞不到了。”

“萬一……洗不掉呢?”

“……不會,我給你洗,就一定能洗掉。”

正文 236.“如果真的要……服刑,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守在門口的劉安連忙拿了東西,跟在慕瑾桓身後,走廊裡的局長對慕瑾桓微微頷首之後,用眼神示意下屬迴避。

警察們得了命令,不該看的都不會去看,有秩序的走進各自所在的辦公室。

慕瑾桓沒有乘坐電梯,而是選擇了走樓梯,從四樓到一樓,穿過接待廳,下了十步臺階,再走過警局前的一段平地。

走出警局大門後,他沒有抱着南灣上車,而是以平穩的步伐走在人行道上。

劉安心裡酸澀,別開眼後,便開着車跟在慕瑾桓身後,保持着恰當的距離。

夏季的夜晚,走在種滿梧桐樹的小道上,還能聽到蟲鳥的叫聲,如果這是白天,還會有斑駁的樹影落在地面,星星點點的陽光,會有些刺眼,但那是夏季所特有的美。

明天好像要下雨,此時正颳着風,梧桐樹葉摩擦在一起,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南灣靠在男人懷裡,微微擡着頭看他,這樣的角度,男人的面部弧線多了幾分冷峻。

其實,這纔是淡漠疏離的慕先生原本的模樣。

除了她故意惹他生氣的時候,大多時間他都是溫和的,尤其是在安歌面前,因爲南灣跟他說過,女兒是拿來寵的。

南灣好像還清晰的記得,第一次在酒吧外遇到他的場景。

她喝的亂醉如泥,被他的車‘撞’倒在地,她訛人不成反被撩,末了還欠了債。

那是蓄謀已久的相遇。

棱角輪廓分明,黑眸深不可測。

第一眼她就知道,這個諱莫如深的男人心裡築了一座城,城裡只住着他一人,雖然看着她的時候,脣角是帶着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的,但那笑意不達眼底。

原來,不知不覺間,竟爲她改變了那麼多……

南灣胸腔裡的那個空洞越來越大,從最開始的針孔大小,到現在的無法衡量,悄無聲息的擴散。

指尖試探着去觸碰男人的下顎,還好,她還能感覺到屬於他的體溫。

南灣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刺目可怕的鮮血,眼裡只看着他,蒼白的脣瓣微張,輕聲問,“你累了嗎?”

好像已經走了很久。

如果這條路,漫長的需一生才能走完,就好了。

“不累,”冰涼的手指撫在下顎,帶起癢癢的觸感,慕瑾桓低頭去看她,眉宇之間的暗色在低頭的瞬間就已經隱去。

脣角有着寵溺的弧度,嗓音低啞,“你想我抱多久,我就抱多久,好不好?”

南灣彎脣淺笑,“我很想啊,可是這樣,恐怕得明天早上才能到家吧,你是想要餓死我嗎?”

她佯裝生氣的模樣,讓寡淡蒼白的小臉多了幾分生機。

慕瑾桓停下了腳步,虛心徵求慕太太的意見,“那我們上車?”

那雙深邃的眼眸,專注的凝着的南灣,所以她依舊是笑着的,脣邊的弧度更加上揚,就連眼尾那顆淺淺的美人痣,也帶上幾絲明媚。

“如果你能借來一架飛機,也是可以的。”

慕太太玩笑的揶揄,慕先生卻很是配合,“暫時不行,改天買給你。”

劉安看到走在人行道上的慕瑾桓停下了腳步,並轉身往這個方向走,便連忙把車停好,然後快速的下車拉開後座的車門。

等慕總把慕太太放到後座,自己繞到另一側上車之後,劉安才準備回到駕駛位。

他只來得及邁出一步,餘光就注意到後座的車窗被降下來,他便停下來恭敬的問,“太太您有什麼吩咐?”

回答他的,是一道略微有些沙啞的嗓音,“車裡有藥箱嗎?”

“有的,在後備箱,”劉安點頭,“太太您等一會兒,我去拿給您。”

南灣對他笑了笑,“謝謝。”

老實說,劉安看到慕太太眉眼之間的笑意,聽着慕太太跟他說‘謝謝’這兩個字,他心裡不是沾沾自喜的暢快,而是難以言說的苦澀。

他說不出‘不客氣’,只能別看眼,快速的走到後備箱,拿了藥箱之後,雙手遞到南灣手裡。

劉安把車開的很穩,除了壓過減速帶的時候,南灣不需要靠着座椅都能坐的很穩。

她一邊在藥箱裡翻找着醫用消毒棉籤,一邊對坐在旁邊的男人說,“你頭低一點,我先幫你簡單的處理一下額頭上的傷口。”

還停在別墅外的那輛車,車頭都被撞癟了,他應該不止是額頭上有傷,其它地方她看不到。

他應該也不會去醫院,不過幸好慕瑾謙還在北岸別墅。

“這只是小傷,慕太太如果實在不放心,我叫醫生來家裡幫我處理,”慕瑾桓拿走女人手裡的藥箱放到一旁,然後把人帶進懷裡,嗓音溫柔的哄着,“你很累了,靠着我睡一會兒,到家我叫你。”

慕太太雖然很溫順,但不是很贊同他的話,軟綿綿的窩在他懷裡,昂起腦袋問,“我不是醫生嗎?”

從現在開始,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奢侈品。

因爲,說不定……明天警察就會把她帶進那冰冷的牢籠。

所以,她想要做點什麼,雖然他的懷抱是最烈的罌粟,一旦沾染就再也不想離開,她還是想要爲他做點事情。

哪怕,只是簡單的處理傷口。

“你當然是,”慕瑾桓溫熱的大掌捧着女人的小臉,指腹緩緩摩挲着她耳後的肌膚,俊臉溫和寵溺,“你不僅是醫生,還治好了我的‘病’。”

她走入了他心底那座孤寂的城,陪他看清晨的日出,傍晚的落日,還有天空中不是飛過的雁羣。

晴天陰天下雨天,同他朝朝暮暮相伴。

他說的話,南灣很滿意,眨了眨眼,笑着問,“那你的手可以拿開了麼?”

車裡很悶,窗戶就一直是開着的,道路兩旁紅紅綠綠的霓虹燈發出的光亮,讓車內的空間不是完全黑暗的。

那雙溼潤的眼睛盛着盈盈笑意,慕瑾桓像是被她施了魔法一般,竟真的鬆了攬在她腰上的力道。

慕太太得了自由,便可以輕鬆拿到被丟在一旁的急救藥箱。

找到消毒棉籤,紗布,醫用膠帶後,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慕先生額角傷口周圍已經乾涸的血漬。

“開那麼快做什麼,”車裡的光線並不明亮,但南灣眼裡的心疼和埋怨卻很明顯,“如果你的反應稍微慢了一點,搞不好會……你是想跟三哥一樣,睡個一年半載的嗎?”

不知道以前誰總是在她耳朵旁邊嘮叨,開車要慢一點,就算是再急的事,車還是車,不是火箭。

“我知道,只要想着你正經歷着什麼,理智就不受控制,我沒有辦法,”明明暗暗的光線下,慕瑾桓目光灼灼的凝着女人的臉頰,黑眸深處絞着一股頗爲複雜的情緒。

似乎是怕她沒聽清楚,又重複了一遍,“我沒有辦法。”

他的嗓又低又啞,就像是石磨碾過沙石一般。

南灣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後低眸掩飾眼底的溼意,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雙眼睛裡,會藏着這麼多的眼淚。

換了根乾淨的棉籤,開始處理傷口的位置,動作輕柔緩慢。

他的視線始終都不曾移開,她卻不敢去觸碰。

把藥箱合上後,南灣低頭看着指尖,劉安拿來的衣服是一件米色的長裙,她膝蓋上結痂的部位被完全遮住。

一滴眼滴落在手背上,視線模糊不清,她低低的聲音帶着哽咽,“慕桓,我沒有怪你。”

要得到美好,就該有所犧牲,這是不變的定律。

慕先生是她的救贖,而餘清露是這救贖的附帶品,她渴望和他白頭到老,所以逃不掉。

“我知道,我知道,”慕瑾桓的眸色沉了又沉,把人帶進懷裡,薄脣貼在她的耳邊,“所有的一切都和你沒關係,別怕,交給我。”

車窗開着,大雨到來之前的風呼呼的颳着,行人說話的聲音,車輛鳴笛的聲音,嘈雜不堪。

風力有些大,吹得她的髮絲在空中凌亂的舞動,慕瑾桓也沒有升起車窗,因爲……她害怕安靜的環境。

南灣靠在男人懷裡,一雙清淡的眼眸沒有過多的情緒,比起之前的餛飩恍惚,已經好了許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同慕瑾桓說了這樣的話,“雖然,是餘清露拉着我倒在她身上,可那把匕首……確實、確實是我刺進去的。”

其實南灣是知道的,即使他眼眸和五官都是少有的溫和,很小心的避免提及關於那棟別墅裡發生的事情。

但……手臂的肌肉一直都處於緊繃狀態,沒有一刻鬆懈過。

他一定是在想辦法爲她脫罪。

防衛過度,導致對方死亡?

可是,餘清露根本就沒有傷害過她,甚至連激烈的爭執都沒有,何來的防衛一說。

過失致人死亡?

那……也是要坐牢的。

在南灣看不到的地方,慕瑾桓棱角分明哦的五官似是帶着寒冰一般的冷厲,漆黑眼眸裡的灰暗濃郁得如同正在凝聚雨水的夜空。

抱着她的手臂無意識的收緊,似乎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低啞着嗓音問,“今天安歌鬧了嗎?九九還是跟昨天一樣不愛搭理人?”

他在迴避,迴避那些已經發生的……事實。

又或者,是極其不希望她被困在那黑暗可怕的沼澤裡,想要用一些日常平和的事情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南灣怎麼會不明白男人的心思,只是……這根本無法逃避。

去握男人的手,微微仰起頭,低聲繼續,“如果,我是如果,”她停頓了片刻,“如果真的要……服刑,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慕瑾桓想都沒有想就回答,“不能。”

她想說什麼?說什麼他都不會答應。

男人的嗓音低啞溫沉,是緊繃的壓抑,就連眼尾處那一絲經過歲月沉澱的皺紋,都深了幾分。

南灣卻輕輕的笑了,擡頭,試探着去觸碰他,似乎是想要撫平他眉宇之間的褶皺。

縹緲的聲音隨着風而出,“法院宣判的那天,你可不可以不要來,慕桓,我知道你會找最好的律師,你會拼盡一切,你也會等我回家,所以……我沒那麼害怕。”

只要看到他,她就會情不自禁的依靠他,就會變得脆弱。

而且,如果他請親眼看到她帶着手銬坐在被告席上,應該……會比她更疼。

“別皺着眉,”南灣看着男人的俊臉一點點變暗,笑着去親吻他的脣角,這一次,她眼睛裡也是帶着淺淺笑意的,“我只是說如果。”

‘如果’這兩個字包含着無數的可能,佔百分比大的是哪一種,其實他和她都明白。

慕瑾桓凝着她蒼白的臉頰,心中似有波濤翻滾,但最後也只是問了句,“我不答應呢?”

似乎這只是平日裡,慕太太興致來了故意鬧騰,用一件很難辦的事情磨着慕先生,慕先生雖然無奈,卻又不得不答應,但總要端着架子討回點好處。

那雙深井眼眸裡,隱着濃稠的晦澀,千絲萬縷,將南灣緊緊包圍。

於是,她更深得依偎進男人的懷抱裡,指腹輕輕摩挲着他戴在指尖的婚戒。

“你這麼愛我,一定會答應的。”

……

聽到開門的聲音,慕輕輕暗淡的眼睛瞬間有了光亮,動作極快的跳下沙發門口跑去。

距離玄關兩米的位置,她忽然停下了腳步,絞着小手站在原地不敢動。

慕輕輕是被慕家所有人捧在手心裡疼的小公主,一直以來都是機靈活潑的性子,然而此時卻像是犯了天大的錯誤,害怕後悔極了的模樣。

雙眼紅腫,怯生生的開口,“嬸嬸,我很聽話,天黑了也沒有哭。”

慕瑾桓從鞋櫃裡拿出了兩人的拖鞋,南灣扶着他的手臂換上,“嗯,你很乖,”走近俯身摸了摸她的頭,柔聲問,“吃晚飯了嗎?”

這孩子應該是嚇壞了……

輕輕搖了搖頭,一眨不眨的看着南灣,“爸爸說嬸嬸很快就能回來,我們要等你一起吃。”

看着輕輕因爲不安絞在一起的手指,南灣牽出一抹溫柔的笑意,“那你先去看看動畫片,嬸嬸身上髒兮兮的,要先上樓洗澡。”

輕輕乖巧的點頭,仰着腦袋看向慕瑾桓的時候,一眼就發現了後者額角的紗布,“叔叔,你受傷了嗎?爸爸在房間裡哄弟弟和妹妹睡覺,我去叫爸爸下來。”

爸爸是很厲害的醫生,什麼病都可以治好。

“回來。”

她說完就轉身往樓梯的方向跑,卻被身後傳來的一道沉沉的嗓音,嚇得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怎麼辦,叔叔一定是生氣了。

小嘴巴癟了又癟,極力忍耐着不哭。

襯衣的下襬被旁邊的女人拉了拉,慕瑾桓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重了些,成熟穩重的他當然不會衝着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發脾氣。

只是,鬱結在胸腔的那團亂麻找不到頭,他都無法自控。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輕輕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哽咽的說,“叔叔你別生氣,我不找爸爸了。”

她只是擔心叔叔額頭上的傷會疼,如果不看醫生,更嚴重了怎麼辦?

慕瑾桓邁開沉重的步子,走到輕輕面前,蹲下身體,同她視線平齊。

擡手擦去輕輕臉上的眼淚,放緩了語氣,“不是要罵你,我也要先洗澡,你去那邊玩,餓了就去廚房找傭人。”

輕輕小雞啄米般點頭,“好。”

小心翼翼的模樣,是怕極了自己又做錯什麼。

上樓回到臥室後,慕瑾桓從衣櫃裡找了睡衣,想去抱南灣的時候,被南灣握住了手。

“你先去看看九九和安歌好不好,我身上真的沒有傷,可以自己洗。”

慕瑾桓皺着眉,低頭掃了一眼女人的腿,雖然現在被裙子擋住了,但他在別墅外就已經看見了。

“膝蓋都是腫的,怎麼沒有傷?”

“避開就好了,”南灣拿過他手裡的睡衣,用商量的語氣說,“我擔心兒子會發燒,你去看看唄?”

她很想現在就能去嬰兒房裡,抱抱她的九九,可是她身上沾着太多的灰暗和罪孽,怎麼敢推開那扇門?

兩人互相看着對方,最終,妥協的是慕瑾桓。

找到空調遙控挑了合適的溫度後,把人抱到沙發上坐着,在她脣邊落下一枚親吻,“你先喝牛奶,等我回來給你洗。”

溫熱感透過玻璃杯壁傳到手心,讓南灣略微有些麻木的手指舒服的許多,擡頭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臉。

彎脣笑了笑,溫順的應着,“好。”

……

慕瑾桓推開房門的時候,慕瑾謙正抱着精力旺盛的豌豆擺弄她的玩具。

睡着的九九臉蛋是不正常的紅,呼吸也有些重。

慕瑾桓走到嬰兒牀邊,凝着兒子的潭底是一汪幽深的冰井,壓低嗓音問,“是發燒了麼?”

認人的豌豆張着雙手求抱抱,嘴裡還發出咿咿呀呀的奶音,慕瑾謙便無奈的抱着她站起身,“醫生剛走,已經喂九九吃過藥了,如果明天早上還燒着,你一定要帶孩子去醫院。”

“嗯,辛苦大哥,”慕瑾桓淡聲應着。

這是第一次,女兒撒嬌賣萌的時候,他沒有有求必應的去抱她,而是把所有的目光都給了睡着的九九。

眼眸微斂,深邃的五官並沒有可以過多深究的波動,他習慣於隱藏情緒,即使是在血脈相連的大哥面前。

慕瑾謙眉宇之間也是少見的凝重,試探着問,“……南灣?”

具體的情況他還不瞭解,只是但從慕瑾桓身上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就知道,這不會是小事。

睡眠狀態不好的九九踢了被子,翻身的時候,後背都露在空氣裡,他還在發燒,即使穿着睡衣,這樣睡覺也會對身體不好。

慕瑾桓本能的俯身準備把薄被給兒子蓋好,但在距離被角只剩幾釐米的距離的時候,他的手猛然頓住。

大掌緊握成拳,而後又慢慢鬆開。

站直身體後,對慕瑾謙說,“輕輕還在客廳等大哥吃飯,灣灣有點累,我們就不下樓了。”

豌豆還在哼唧,他依然沒有伸手。

慕瑾謙注意到了他那微乎其微的情緒變化,不再追問南灣的情況,騰出一隻手把九九被褥蓋好,“那你們早點休息,我帶輕輕回家。”

“嗯。”

慕瑾謙抱着安歌下樓,在關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

不知怎麼的,他忽然覺得,此時站在嬰兒牀前若有所思的慕瑾桓,似乎又變回了最開始回答慕家的模樣。

淡漠,疏離。

慕瑾謙把豌豆交給周姨後,安靜的抱着女兒離開。

家裡今晚的氣氛,是少有的沉重,傭人們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的放低,“看先生和太太的模樣,不像是要吃飯的意思。”

周姨哄着豌豆,臉上是擔心和不安,“把最後一道菜炒了吧,先生不會讓太太餓着睡覺。”

九九少爺是被警察送到家的,毫髮未傷,但哭啞了嗓子,還發了燒。

最讓她焦躁的是,剛剛夫妻倆進門的時候,雖然衣服都是乾乾淨淨的,但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先生額頭有上傷,可已經處理過了。

那這股血腥味……

周姨不敢再往下想,等到看見慕瑾桓走出嬰兒房回了臥室,才抱着豌豆上樓。

……

慕瑾桓回到臥室,原本應該坐在沙發上的人不在,浴室裡卻有淅淅瀝瀝的水聲傳出。

皺着眉推開了浴室的門。

已經到舌尖的話,卻在看到女人因爲太過用力的洗刷而紅腫不堪的雙手後,盡數發冰封在喉嚨裡。

他都沒有辦法忘記的事,要怎麼去安撫她?

南灣臉頰不再是毫無血色的蒼白,透着緋色的紅潤,不知道是水蒸氣的原因,還是因爲被男人長時間盯着身體看的羞澀。

關了花灑,順手扯過一旁的浴巾擋在胸前,低聲解釋,“你去了好久,我渾身都是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實在是忍不了了。”

落在慕瑾桓眼中的,不是旖旎。

像是察覺到了他視線落腳的部位,她把紅腫的手藏進了浴巾,動作很小,也很自然,似乎只是因爲他沒有敲門就闖進浴室的不自在。

潛藏在心臟的那陣疼痛又捲土重來,或者說,這疼痛一直都有,只是這半個小時裡,他的注意力被生病的九九拽走了幾分,忽略了那根刺的存在。

似有波濤洶涌,幾乎壓的他喘不過氣來,可到底,最後說出口的,也不過是一句,“嗯,我不對。”

————

021.這婚還沒離呢,您就已經等不及要給我找個後媽?290.【傷心童話】林深時見陸(一)337.【傷心童話】若有歲月可回首(六)124.我們結爲夫妻,彼此喜歡就可以了。175.你如果再繼續動,我就不能保證不會做其他的了。194.南灣,曾經患有嚴重的抑鬱症。302.【傷心童話】眼前人是心上人(一)079.南醫生的這張臉,還挺能招男人的。057.不去會會你未來的兒媳婦?028.下次見,南醫生。001.不好意思,我是準備去離婚的。186.我在想你。133.婚前恐懼症?032.剛纔......是南懷煜?120.解鎖新姿勢?147.清雋的眸低垂着,“他對你好嗎?”212.餘清露鬼魅般的笑:慕桓,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148.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281【露水之夏】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吧。364.【傷心童話】南瓜馬車(一)200.是誰教你把男人用完了就丟到一邊的,嗯?120.解鎖新姿勢?225.求婚?367.【傷心童話】南瓜馬車(四)319.【傷心童話】世界再大,我走不出你(五)230.傭人恐慌的說,“太太,九九少爺不見了!”063.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350.【傷心童話】傷痛不止百日長(五)284.【露水之夏】邵之,邵之……276.【露水之夏】變故。005.我爲了你連名聲都不要了。200.是誰教你把男人用完了就丟到一邊的,嗯?324.【傷心童話】化身孤島的鯨(五)253.【露水之夏】顧總被紀小姐放了鴿子。192.灣灣,枕邊人這麼陰狠,你就不覺得可怕嗎?356.【傷心童話】這一場海嘯未央(五)199.跟別的女人上牀報復我,你別這麼幼稚好嗎?210.飛往巴黎的飛機發生事故,受害人中,有陸離。284.【露水之夏】邵之,邵之……212.餘清露鬼魅般的笑:慕桓,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005.我爲了你連名聲都不要了。102.我帶她回來,不是來徵求你的同意。169.檢查結果:妊娠三十六天, 病人姓名:南灣。187.慕先生,這不是腸胃不舒服,是孕期反應。104.眼睛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120.解鎖新姿勢?009.婚內出軌......301.【傷心童話】窮途末路的開始(五)021.這婚還沒離呢,您就已經等不及要給我找個後媽?137.如果過不下去了,分開也行。112.慕太太,這是在......撒嬌?268.【露水之夏】這不是單方面的發泄,是互相折磨。090.在旁人眼裡,這無疑是南灣主動投懷送抱的。335.【傷心童話】若有歲月可回首(四)183.隨時隨地,想親就親。196.給他戴綠帽?371.全文大結局:深番(南澤之媚)144.夫妻是一體的。361.【傷心童話】哆啦A夢的時光機(四)093.慕瑾桓,你......娶我吧,好不好?244.慕先生這個年紀吧,需求有那麼一點點旺盛。083.我死了,你是不是會很開心?314.【傷心童話】他從懸崖邊跌落(七)344.【傷心童話】海是倒過來的天(四)145.慕總最近好像越來越忙了。189.被時光掩埋了三十年的秘密,浮出水面。093.慕瑾桓,你......娶我吧,好不好?205.南灣看着他,“慕桓,你有沒有,瞞着我什麼?”345.【傷心童話】海是倒過來的天(五)305.【傷心童話】眼前人是心上人(四)355.【傷心童話】這一場海嘯未央(四)336.【傷心童話】若有歲月可回首(五)131.他擔心太久不回去,小野貓就把他忘了。036.惹她生氣,在跟我鬧脾氣呢。187.慕先生,這不是腸胃不舒服,是孕期反應。194.南灣,曾經患有嚴重的抑鬱症。131.他擔心太久不回去,小野貓就把他忘了。206.眼尾漾出個冷冽的弧度,“想勾引我?”255.【露水之夏】064.你知道那種思念到極致的感覺嗎?071.看見我陪別的女人逛街,所以心情不好?333.【傷心童話】若有歲月可回首(二)348.【傷心童話】傷痛不止百日長(三)340.【傷心童話】若有歲月可回首(九)146.灣灣,我們要個孩子吧。348.【傷心童話】傷痛不止百日長(三)131.他擔心太久不回去,小野貓就把他忘了。101.又是一夜無眠,眼皮重的很......071.看見我陪別的女人逛街,所以心情不好?127.你這麼嫩的草,他也下得了嘴?177.灣灣,撩完就跑,很渣你知道嗎?009.婚內出軌......265.【露水之夏】120.解鎖新姿勢?031.有軟肋,就不是刀槍不入。214.“慕、慕總,陸離的事太太知道了。”325.【傷心童話】化身孤島的鯨(六)333.【傷心童話】若有歲月可回首(二)301.【傷心童話】窮途末路的開始(五)120.解鎖新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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